“五…五岁。”小女孩害怕得声音都畏颤颤的,不知道要怎么挣脱紧抓着她的大掌,那力道大得她臂膀生疼。
女孩发颤的声音跟吃痛的表情让卓远策知道自己吓着人家,他赶紧松手,道:”对不起,我弄疼妳了。”
女孩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对着一旁桌上的烙饼咽了咽唾沫。
卓远策见状,马上将她抱到椅凳上,拿起一张饼给她。
见她吃得狼吞虎咽的,他又倒了杯茶水递给她润润嘴,从始至终眼神都没有离开过女孩的脸。
小摊老板连忙过来招呼:“客官,真对不住,这小乞丐扰您用餐了,我这就赶她走。”
“别。”凤一鸣阻止,再问道:”妳说她是乞丐?”
“是啊。五日前出现在这里,总在这条街市上讨吃的,大家见她无父无母的又不爱说话,看她可怜,才没有太驱赶她。”
听到小摊老板的话,卓远策也慢慢回过神来,看着女孩的眼神从灼烈转为正常,他冷静下来在心底对自己说着:她不是小八,只是一个容貌长得酷似小八的女娃儿。
小八若还活着,应该是跟鸣儿一般的年纪,早是个老姑娘了。
“妳叫什么名字?”
女孩摇摇头,又咬了一大口饼,卓远策笑着擦擦她撑得胀鼓鼓的小嘴:”别急,不会有人跟妳抢。”
“走吧,我们带她回去。”开口的,是凤一鸣。
卓远策:“你要带走她?”
凤一鸣:”因为我知道七哥哥不会让一个貌似小八的女孩流落街头乞讨。”
心思被猜透的他存心跟凤一鸣抬杠:“你又没看过小八,怎么知道她像小八。”
“不像小八你那么关心一个小乞儿做啥?难不成她是七哥哥在外头偷偷生养的?”
“我干嘛偷偷生养,我光明正大………”
“爹爹。”这时正好吃饱喝足的女孩中气十足的喊了声,打断卓远策的话。
四周鸦雀无声,无论是正拿铁勺炸煮菜肴的厨娘或正招呼客人的老板、隔壁摊卖糕点的老婆婆,全都竖起耳专心听着。
凤一鸣瞇起眼看着他跟女孩的样貌,冷笑道:”我看七哥哥也不用解释了,你们看相貌便是一对父女。”
原本只是偷听的众人像是要印证凤一鸣的说法,大伙儿不约而同瞧过来,各个都面带惊讶的点点头,像、实在太像了。
隔壁摊的糕点婆婆更是直言道:“唉唷,所以说孩子真的偷生不得,这模样真是跟她爹长得一模一样。”
卓远策心中很是无语,哪来的一模一样?
他觉得大人们思想都太龌龊了,还是跟心思单纯的孩子沟通比较自在,他语气温柔地问女孩:”妹妹乖,我不是你爹爹,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呢!”
怎知女孩接下来的一段话更是把他的颜面打趴在地:”你是爹爹,娘常常给我看你的画像,说爹爹一定会回来找我们,可是……可是我等到娘都病死了你还是没有回来。”说到最后还嚎啕大哭。
大伙原本从看戏的态度转为不屑,瞧起来人模人样的竟是这等抛家弃子的东西。
场面一度混乱,引来更多人围观,不得已卓远策只好抱起女孩离开。
回到轩园卓远策才吁一口气,他看向怀里还哭的抽抽噎噎的女孩,皱着眉想着,连自己都怀疑自己真干出这么下作的事情来。
“我若要生得出妳这年纪的娃儿,那应该是在柳家那时…”他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重要的问题,想了一会儿没头绪才又问女孩:”妳娘长什么样子啊?”。
一声拍击桌面的巨响打断卓远策的回忆,他转过身看到凤一鸣伫立在桌案旁瞪视着他。
他心里庆幸当初鸣儿吞的是颗失效的无量灵丹,不然以他那力道,这桌案大概要化为粉末了。
凤一鸣稳住情绪后嘲讽道:”敢情策公子你孩儿的娘亲人选不只一两人,多到还需要想?”
最后几个字还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怒气可想而知。
“……”气到连策公子的称呼都出现了,这下不用再观察,鸣儿对他的感情还未死心,这醋味浓到都快噎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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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剑山庄
夜里,结束在凉亭的打坐修练,尹蔚泱准备回到房内打算歇憩时,敏锐的耳力听见小猴的吱叫声。
转身探向声源,发现雪白的身影躲在庭园的矮丛里偷望着他。
俊脸上漾出笑意,他对小猴伸出手,小猴便立刻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他肩上。
他这时才发现小猴身后背着几乎跟牠相同体积的包袱。
将牠带回房内,解下牠的包袱打开来看,他知道必定是骆云飞要小猴带来给他的东西,小猴一定也是骆云飞偷偷送来的。
包袱中先是滚落几颗小猴最爱的干果,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樽小木雕。
他认得这个木雕,就是两人尚在掬星山庄那几日,骆云飞时常在刻画的木雕品,当时还只是个雏形,而现在已经完成了七八分,看得出来是两个男孩蹲在地上挖笋的情景,但仍未完全雕好。
他是想刻两人小时候常跑去后山挖冬笋的回忆吧。
尹蔚泱望着在桌上啃干果的小猴,无法了解骆云飞送来这樽未完成的木雕以及小猴过来的用意。
随后收回心神,他只剩七日可修练『化寂』,没有多余的时间可耽搁,不再多想的熄灯休息,打算明日一早开始闭关修练。
柳劭阳一进沁香酒楼,掌柜的就立即向他报告严峰这两日来的动向。
“你说他昨日收到锐剑山庄送来的一封书信,然后今日一早就退房了?”听见掌柜的回报,柳劭阳不知为何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想到骆云飞前日从锐剑山庄回来后说要回家去探望父母,随后便不知所踪,他越想越不对,那小子向来对尹蔚泱的事都特别关心,现下尹蔚泱与严峰决战在即,那小子怎么可能闹失踪?
想到这里,他旋即赶往锐剑山庄。
“庄主说这七日谁都不可以打搅他修练。”秋叔有些为难的拒绝柳劭阳。
“所以说他从两天前就闭关了?那你们昨日是谁送了书信去给严峰?”柳劭阳暗自思忖着,希望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没有啊!”秋叔不解的回答。
“这下糟了。”柳劭阳焦急道:”立刻叫你们庄主出来。”
“这……”
“别在这啊那的,跟他说,如果他再不出来的话,就等着替骆云飞收尸吧。”柳劭阳搁下狠话,不相信尹蔚泱会不肯出来。
秋叔闻言,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奔去找尹蔚泱。
没多久,尹蔚泱沉着一张脸来到大厅,直接质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严峰离开沁香酒楼了,离开前他收到一封属名你锐剑山庄的书信。”柳劭阳难得表现严肃。
“什么意思?”尹蔚泱确信自己没有发信给严峰。
“如果那封信不是你发的,那么就极有可能是云飞。”
“说清楚。”柳劭阳的话让尹蔚泱心中浮现一丝恐惧,无法思考。
“也就是说,云飞可能已经假冒你的名义出战了。”而且这可能性相当高。
“怎么会…”尹蔚泱原先不想相信,但想到日前骆云飞将小猴送来锐剑山庄,应该就是要他帮忙照顾,因为他再也不会回去掬星山庄了?
还有那樽来不及完成的木雕,在在都映证了柳劭阳的猜测是对的。
“快告诉我你们决战的地点,并且为了以防万一,派出你们山庄的人马搜寻这四周适合比武决战的地方,若有发现他们的踪影立刻放出讯息。”
柳劭阳果决的对已经呆愣住的尹蔚泱交代完,取得他们原先的交战地点后便立刻动身前往。
柳劭阳的猜测准确无误,此刻的骆云飞的确是以尹蔚泱的名义出战。
昨日他假借尹蔚泱之名写信给严峰,要求将决战之日提前,并且改变地点。
而这地点则选在一处山岭峭壁旁,地势狭窄,一个比武不慎或许会掉落无底深渊之中。
对于等待雪耻之日多年的严峰来说,提前交战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所以也就欣然答应。
“小子,你可真有种,敢接下我严峰的生死战帖,不愧是尹天应的儿子。”见到无畏的站在他面前的骆云飞,严峰忍不住赞赏。
“过奖。”骆云飞冷淡的回应,环顾两人所站的位置及四周环境,心中暗暗打算接下来的计划。
“别说我欺负晚辈,就让你二十招,二十招后你就自求多福吧。”
原本他下战帖的人是卓远策,但卓远策已不在锐剑山庄,所以当尹蔚泱决定代为出战时他有些惊讶,认为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他也乐意出战来教训教训他。
后来在风定城内听闻尹蔚泱跟尹天应一样修练过殁心诀,并且曾经一人力战数十位武林高手,让他不禁为这场战斗期待了起来。
或许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如果是这样,那打败这小子就可以让他消消这些年来因尹天应所受的这口怨气了。
“多谢。”一样简短的回复,骆云飞毫不犹豫的立即出手。
没有任何招式,骆云飞一拳一脚打得结结实实,严峰虽然轻松挡下,但挡架之处相当吃痛,要不是护腕及内力撑着,只怕手骨都要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