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雷针是什么?那青年也不及细思,赶忙道:“家母患有胸痹,想求一味护心丹。”
道童倒是客气:“这位信善请随我来。”
有人引路,他也稍稍定了心,打量起周遭的布置。比起东京城的大道观,这观宇简朴多了,也没多少进香的信众,只有中庭一尊香炉烟气袅袅,愈发显得冷清。这道观当真有护心丹?不会是马神医弄错了吧?
心情愈发忐忑,他不由加快了脚步,紧紧跟着道童,来到了东面偏厢。进了屋,他才发现这里没有神像,屋里只摆了张桌,桌后坐着的人身穿道服,年龄到不很大。
赶忙上前一步,那青年行礼道:“这位道长,小子听马神医说,贵观有护心丹一味,可治胸痹。家母身子有些不妥,想求一些。”
那道长倒是没有拿捏架子的姿态,只温言问道:“敢问那老信善可曾确诊?是胸痹无误吗?”
“马神医亲自看过的,不会错。”那青年赶忙道。
对方似乎也知道马神医,点了点头,又道:“这护心丹是救命药,胸痹发作时吃一粒,可以缓解病情,却不能根治。平日还是要延医吃药的。”
青年赶忙颔首:“我知道此事。马神医也说了,这药犯病是能救命的!”
“的确是救命药。不过护心丹有效期只有半年,还是依病情轻重买药即可。病的不太重,先买五粒,每瓶五千钱。若是病的重,还有十粒装的,需一万钱。”那道长倒也实诚,仔仔细细告知了对方护心丹的价格和效用。
一粒就要一千钱了,然而听在那青年耳中,却似天籁,赶忙道:“先取一瓶五粒的就好!”
他家资不丰,一下拿出一万钱,也有些吃力。但是五千钱却不算太难。请马神医,一次也要花去数千钱呢,还不算药费。这灵丹能救命,却卖得不算贵,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那道士闻言,转身取了一个木盒,递了上来:“这盒里有用药和储药的方子,需细细看过,不可轻忽。记得丹药不能吞服,一定要压在舌下,使药力扩散。还有几样禁忌,也写在上面,譬如青内障者,最好就不要服用。还有若能对症,吃到最后一粒时,一定要备瓶新药,以防不测。”
听他说的仔细,那青年连连点头,打开了木盒。果真见到了个黑色瓷瓶,瓶身上写着“护心丹”三个朱字,下面贴着个小条,注明了生产的年月。盒底还有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把储存药物的方法,服用的方法和剂量,以及需要注意的禁忌事项都写得一清二楚,简直比寻常大夫的医嘱还要详细,看着就让人放心。
马神医说的过真不错。那青年付了钱,突然又想起了件事:“敢问哪里能上香?小子得参拜一番才行。”
他都差点忘了,这里不是药铺,而是道观。除了要钱,是不是也得给点香火钱?
那道士却摇了摇头:“鄙观乃是造化一门,专研丹术,并不受香火。观主凌霄子,乃是官家亲封的处士。这护心丹也是观主心善,官家开恩,才会对外卖的。”
哪想到这么冷清的门庭,竟然由天子亲封的处士担任观主!造化派是什么门派,都是炼仙丹的吗?
手中的木盒,此刻都像是重了几分。那青年感激的又连连作揖,这才捧着盒子,走出了偏厢。此刻再看空荡荡的院落,也没有之前的冷落感了。这分明是世外高人才会有的清幽啊!
只卖一千钱的救命药,定然也是凌霄子的吩咐,才会如此便宜吧?
心潮澎湃,他快步走出了大门。等了许久的车夫见人出来了,赶忙问道:“当真有灵药?”
把手上的盒子稍稍举了举,那青年用力点头:“这道观里的观主,可是官家亲封的凌霄处士呢。护心丹也是他开恩才卖的!”
“当真?”那车夫大吃了一惊,赶忙道,“这道观供奉的是哪位神仙?”
“他们不受香火,我就忘了问。”那青年一愣,这才想起了什么,赶忙道,“听说观里还有卖避雷针的,莫不是掌管雷法的大仙?”
车夫闻言连连点头,好奇心简直都压不住了。掌雷法的?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回去也要跟浑家说说这奇事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泥是炼丹用来封炉的,但是成分跟水泥已经非常像了,甄琼那边改造过的,跟近代水泥成分更接近,可以用来盖房。其实混凝土中国自古就有,不过配方略有不同罢了。这东西的技术门槛不高,想要普及需要的是工业化,用古代的手工作坊,成本并不合算的。所以水泥路神马,就不用想啦=w=
第81章
“这温度计到底是如何测水温的?”看着那根细细长长, 还标着刻度的玻璃管子, 段玄霜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明明只是个细管, 里面放些水银,怎么就能测水温了呢?若不是亲眼见观主把温度计分别放入冰水和沸水里,显出不同的温度, 他都不敢置信呢!
“不过是热胀冷缩罢了。冰点为零,沸点为百,就可以均分其间温度了。”甄琼随口答道。其实这些都是格物观里研究的的东西, 但是水火派跟其交往过密, 也借用到了炼丹中。可惜自己不是水火派的,制个一百度的通用温度计还行。那种显示几百度高温, 能在烧炉时用的温度计,他就不知要如何制了。
不过现在, 用这个也足够了。
“制酸油,关键还在剂量和反应温度。剂量可以控制, 温度却难办。只要把甘油投入药液,就会升温,一旦温度过高, 难免出现爆炸。那若是能控制温度, 使其恒定,不就能减少爆炸的几率了吗?”甄琼两眼闪闪,对面前二人道。
他师父是琢磨出了一套切实可行,不会轻易爆炸的配比剂量。但是配药的时候,一次始终不能配的太多。一旦超出标准, 危险就大大提高,有引爆的可能。
甄琼在重复试验十几次后,才想到了这个关键。若是能控制反应温度,岂不是能避免爆炸,大量的制取酸油了?而控温用温度计,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当初他所在的小道观,虽说也有温度计,但是用的不多,都是在炼完丹后测量,很少用在炼丹过程中。一者是因为这玩意太水火派了,师父不太能看得惯。二者也是酸油本就违禁,偷摸制些卖卖就行,也不必做的太多。原来的法子就够用了。
然而现在不同当年。他这个宝应观,可是为天家提供护心丹的,还要对外贩售。而天底下能炼出护心丹的,只独此一家,供货量不可同日而语。要是一点点配,把他累死在丹房,也不够卖啊。
反正现在也没人耳提面命,强调三派之别了。他用个温度计,还不是随手的事情吗?
赤燎子可不管什么温度计,思索片刻,突然道:“你想用冰水降温?”
只要把炼丹用的玻璃皿泡在冰水里,还有温度计测量,控温就不是难事了。毕竟调配酸油的过程,只需要最简单搅拌罢了。
“是冰盐水。”甄琼嘿嘿一笑,给出了准确答案。
段玄霜有点发懵:“为何非用盐水……”
甄琼还没开口,赤燎子先骂了起来:“蠢材!盐水不易结冰,温度更低!”
段玄霜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尴尬的说不出话来。他只想有玻璃皿隔着,盐又无法渗入原液,却忘了最基本的道理。盐水不易结冰,温度可不就更低吗?
“既然道理上没啥问题,我就要动手试制了。”甄琼找赤燎子来,也是为了确定自己的思路。现在对方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该上手试制了。
看了看桌上那一大杯的酸液,赤燎子却道:“我也跟着调配。玄霜,拿套防护服来。”
段玄霜吓了一跳,这么大一杯,要是炸了,怕是连这新盖的丹房都保不住。师父竟然也要跟着炼制,是不是太过行险了?然而赤燎子态度强硬,哪容人劝说?最终无奈,段玄霜只得取了防护服,侍奉恩师穿在了身上。
做好了准备,段玄霜却没能留在屋里,被两人遣到门外看守了。隔着一道门,远远看着那两个弯腰在台面上调配药剂的身影,段玄霜只觉心都抽紧了。观主想出的法子,应当是没问题的,但是万一出了问题呢?这可不是寻常的炼丹啊,是真能要命的东西!
就算调配室里没有火盆,冷如冰窖,他额上也冒出了汗水。焦灼不安的等了一刻多钟,才见台前那两人一前一后直起了身形。
“师父,可是成了?”段玄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快步冲了进去。
赤燎子摘掉了头上面罩,舒了口气:“成了,分毫不差。”
一大杯的酸油已经被提炼了出来,只待稀释合药即可。有了温度计和冰盐水,确保剂量不差,这酸油任谁都能做得来了。
甄琼也摘了头罩:“也许还能弄套循环往复的器具,使冰盐水不断流动,说不定能更简单安全。”
这样的实验用具,对于道观里的工匠,应当也不太难。若是能把配套的器具做出来,别说是他和赤燎子了,就是来了个什么也不懂的道童,只要能依照规矩操作,也能制出酸油来。这可不是重复试验,或是从师父那里学来的东西了,而是他第一次自己想出,切实有效的新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