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的,只有一个许槐,能让她这么失控,甚至束手无策。
林殳意手里的玻璃杯刚放在唇边,豆沙色的口红和杯子里那金黄色的液体的颜色有些夺目,可很快下一秒,她将杯子重重地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语气带上几分不耐烦,“这时候说她做什么?”
陆荆州瘪嘴,心道,你现在不让我说,等会儿肯定是拉着我还说个没完!
可嘴上他没跟林殳意过不去,将茶几上的酒杯重新塞回林殳意手里,碰了碰杯,“我先干,我的错,不该说。”
不过,陆荆州估计错了。林殳意还没喝醉,嘴里就已经开始频繁出现他才说过的那个人的名字了。
“你说许槐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该把她扔远点?陆荆州,你就说说,我什么时候让一个女人在我家住了那么长时间?我对她怎么样子她难道还看不出来?”林殳意眼里带着几分迷离,似醉似醒的样子,说话倒是清楚得很,咬字都像是往常一样清晰。
作为“知心小哥哥”的陆荆州简直哭笑不得,却又有些担心。“早不就跟你说了让你离开她吗?离她远一点。”可你自己不听啊,现在看看,这都成了什么模样?
在以前,谁能相信林殳意这样的人,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买醉?
而且,对方还是个没出学校的在她们眼里算是乳臭未干的孩子?
可是,现在眼前,林殳意偏偏还就真这么做了。那带着醉人的液体一杯接着一杯顺着林殳意的嗓子灌进她的腹里,可这人似乎没觉得那是有能让人神经都感到被麻痹的东西一样,还在锲而不舍地将桌上点来的酒精一点一点吞进自己肚子里。
“我离开她?不对,是她想离开我。”林殳意不再端正坐着,而是软软地倒在沙发上,下班后解开的长发,现在将她原本也不怎么大的脸遮挡了一半,带着撩人的醉意。
陆荆州望着变成这样的老友,心里有几分叹息,几分无奈。他伸手将林殳意从沙发另一头扶起来,从她手里将酒杯夺走,放在茶几上。“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你想要的,花点心思,还怕没有吗?殳意,振作点。”
跟林殳意这么长时间了,这也不是陆荆州第一次见林殳意喝成这样,微醺,有些想乱来但又意识清醒的模样。他记得上一次是林殳意在国外知道樊家破产,一个人都不剩时,也是这样,找个间酒馆。
她倒是舒服了,发泄了,可是后来的问题都是冲着他来了。
陆荆州现在就只庆幸幸好是在自己的地盘,也幸好这是包间。要是她这模样放在外面,估计吸引的目光比他的客服经理请来的热舞小姐收到的目光都多。
半醉的林殳意,意外撩人。
当年,她就是用这副模样出现在酒吧,里面的人差点没把那条酒吧的地皮给翻起来了。可无意识撩翻了整条酒吧的人,一无所知。当时陆荆州就在想,林殳意这样的人,怕是真没人能管得住吧。
可是,现在遇见了许槐,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前的那些想法究竟是对是错了。
林殳意的确是有些醉了,她下午下班回家,没看见许槐,也没吃饭。后来看见那姑娘了,却又生气得不想看见对方那张脸,干脆什么也没吃,跑来会所。现在可不就是空腹喝酒,这不醉那倒是难怪了。
听见陆荆州的话,林殳意伸手拨开脸颊两边的长发,她语气里带上两分自嘲一样,“你错了,陆荆州,就像是你对欣羽恋恋不忘那样,我也就对她恋恋不忘了。”
当年他们仨在幼儿园差不多都认识了,樊欣羽比两人都小,每天跟在他们后面,叫着“州州哥哥”“殳意姐姐”,从前林殳意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毕竟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就算是有喜欢,那怎么能称得上是爱情?
可后来,她发现在樊家三口消失在世界上后,一直活得像是修道士一样的陆荆州居然谈了两任女朋友,模样,别说,还真跟樊欣羽有那么两份相似。开始林殳意还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次,她跟陆荆州两人在外旅游,结果她笔电被服务生不小心泼了杯红茶,工作发邮件用陆荆州的电脑时,才发现没有退出来的邮箱的页面,全是来自樊欣羽生前的信件。
林殳意没想看,可那么多的只是属于“honey”的备注上,发件人地址那么熟悉,她不想忽视都不行。
原来,不是孩童的依赖,而是青春时的羁绊。
求而不得的意外的被迫的放手,却在无意间给人套下了枷锁,以至于,兜兜转转这些年,都没人再能进入陆荆州的视线。
“不是吗?”林殳意说这话的时候,又显得异常清醒了。她望着陆荆州,缓缓开口。
本来还想着怎么打算安慰她的陆荆州,却被这话给堵住了。男人从桌上直接举着瓶子,“咕噜咕噜”的,灌了好些。
他的喉结终于停止了上下的浮动,这时候,才转头幽幽地看着面颊已经被染成绯红的林殳意,低笑一声,“殳意,你可真够可恨的!”
就那么坏,自己不高兴了,还非得拉着他一块儿也不高兴。
林殳意哈哈笑了两声,像是认同他的话。
“欣羽么,也不是说因为她就不喜欢别人了,只是少了怦然心动的感觉。那种,想要对她好的最直观的感情没有了,没有在别人身上产生过了。就像是似乎可以跟所有人平平淡淡地过,可以跟每个人好,但是做不到无保留地付出。殳意,你懂吗?”既然谈到了那个很久没有谈论过的人,陆荆州也打开了话匣子。
林殳意重新将开始陆荆州拿走的杯子端在手里,她动着手腕摇曳着透明的杯子,点头,“可许槐不同,她感受不到……”
嘴角边溢出轻叹,林殳意真是有那么一瞬间是想带着许槐过一辈子的,可是,被拒绝了。在这之前,她从没想到会在某一天清晨,在怀里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中醒来,并且居然还动过念头,这样过完漫长的一生竟然还不错。
“那你说了吗?”
“嗯?”林殳意微偏着脑袋,看着发问的人,“说什么?”
“爱她啊!”
“呵!”回应陆荆州的,是一声不大不小的嗤笑。林殳意像是觉得万般意外那样,不解地看着跟前的人,“陆荆州,你说什么?”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荆州对上她的目光,“我说,你对她讲过你爱她吗?既然你想跟她在一起。”
“这是什么话?”林殳意从内心很抗拒,“我问过她要不要考虑跟我一直在一起,然后被拒绝了。”现在在陆荆州面前,她也没什么要隐瞒的。对于自己被拒绝这种事,坦荡荡讲出来了。
陆荆州失笑,这倒是林殳意的性子。总的来说,他的老友不论是从前上学时还是现在成为林家的半个掌舵人,向来习惯发号施令,她提出来的意思,能有几次会像是许槐这样干脆拒绝的?别人捧着她都还来不及,在许槐这里,林殳意还真是遇见了不少的第一次。
包括,第一次。
“殳意,你这样不对。”可就算现在陆荆州讲了,也不见得眼前的人真能听进去。
有时候,林殳意是真固执得可怕。
见过许槐好几次,其实陆荆州的意思一直没变,许槐,真不适合林殳意。两个人都清高又骄傲,都不肯低头,那,就看谁最心软。心软的人总是会受到更多的伤害,他估计可能许槐也不怎么好过。
许槐是真不怎么好过,自从林殳意带着明显的低气压从家里出去后,她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坐在客厅,电视里放着最新很火热的宫斗剧,可她别说画面看不进去了,就连是电视里的演员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就像个傻瓜一样,脑海里回放着今天见到林殳意的一幕幕。
她望着墙壁上的挂钟,已经走到晚上九点过了,可林殳意还没回来。
许槐不知道现在自己是该回到二楼的主卧等着林殳意还是就回自己房间,她坐在客厅,一时间脑子有些像变成浆糊了。
可能今天下午睡得太久了,她没一点睡意,脑子里充斥着的全是林殳意,完全谁不着。
时间不早了,许槐不想让钱姨担心,回了自己那间房。她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微博,她其实想将那个人的身影从自己脑海里驱逐,却又驱赶不了。许槐正出神,手机突然“叮”了一下。
一条短信进来。
许槐本还觉得有些恹恹的,可在看清楚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的时候,蓦地一下清醒了。
或者应该说,被惊醒了。
她看着照片上的那个数字,还有里面的人影,很快,手机里又进来一条短信,这一次就是文字了。
——妹妹,没钱了,借点花花?
许槐简直被气得双手直哆嗦,这个号码她没有保存,但是现在看见这上面的消息,她也不难猜出后面的人是谁。
温舒然现在是抓住她的死穴,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她,觉得能用许舟云作为筹码。可许槐,不想这么下去了。她回复电话那头的人,“你想做什么?”
很快,短信又进来了。
“十万,没钱了。”
这话后面还跟了一长串的账号,许槐很累。先别说她会不会给电话另一头的人拿钱了,就说现在她手里有没有这么多钱都是个问题。吴云是留下了钱,可是这段时间她用的钱也不少,医院的费用,每天也是一笔大的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