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图之照例打圆场,但这回太多朝廷官员都膨胀了,又或者是想起了被前任皇帝支配的恐惧,不由地将气撒在这个小皇帝的身上,就连个傀儡,都不愿他当。闹哄哄的一个早朝结束后,徐图之将宋景留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是不是真的应该考虑换个能镇住场面的皇帝了。”
宋景没想到一向中庸的老师也有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地吓了一大跳。
但宋景也知道,徐图之既然和他提了出来,那必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认为有一定的可行度才会告诉自己。于是宋景一拱手,说道,“学生想听听老师的高见。”
“嘿,没什么高见,正好这个任务你也擅长。”徐图之笑眯眯对宋景道,“你想办法写个话本,接着现在林然的士气,想办法在人群中神化林家父子,让我们想个办法把林然给推上位。我知道你和林然是一对,别急,林然不是有个侄子么,立储就立他怎么样?绝对不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
宋景不禁扶额失笑,“老师您考虑得还挺周到,我私人的感情问题也顺带着一块考虑进去了。”
“不过啊,我这边有个更好的人选,您觉得怎么样”
徐图之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盯着宋景,“你说来听听?”
“你说,说的这个人,真的是赵熹的儿子?”宋景还没介绍完呢,徐图之的声音都变了,他不禁脱口问道。
宋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地说,“不会错的,细节基本对的上,他是北洛直系宗室难得的幸存者。”
徐图之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激动地在自己的学生面前哭出来,过于丢人,他不是很想承认。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推举苏远上位,商量得挺起劲,怎么都没料到隔墙有双耳,将这件事悄悄都听了过去。
苏远被带到可汗面前,可汗勉强能算半个熟人,是哈尔玛王子的一个什么亲戚,关系还算亲近,苏远待在哈尔玛身边当幕僚的时候和他碰过不少次。
可汗于是也没和苏远客套,语气很是熟稔地说,“苏兄好久不见了呢。”
苏远鞠躬,“不告而别,真是抱歉。”
可汗摆摆手,“没事。你是比哈尔玛识时务,当机立断,明哲保身也没什么。不过啊,你既然再次回来了,我不希望你再次不告而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远再一鞠躬,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铁真要是能耗得起他自然也是耗得起的。
苏远转了一圈,不知为什么,又成了铁真的幕僚。在铁真官民心目中那个神秘的形象也是更上一层楼,以至于不管去哪都会成为那个人群中的焦点一般的存在,过于打眼,非常不适合逃跑。
苏远在铁真待了挺久,一直还算相安无事。林然还在别的地区缠斗,一时半会到不了这里来,而铁真也没了什么继续作战下去的实力,正好趁着这难得的时间休养生息,缓一缓。
命运的变故发生在一个清晨,那是一个雾蒙蒙的清晨,没有太阳,雾很重。有一小队来自远方的客人叩开了大蒙的城门。这一小队人不但叩开了城门,还甚至直接被铁真的可汗召见。
在那个雾蒙蒙的清晨,这一队来自大洛的告密者,和可汗讲述了关于一个神乎其神的瞎子那近乎不可思议的跌宕起伏一生。
是个有雾的清晨,瞎子的一生就此嘎然而止,永远地断送在了这里。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林然踏破了雁门关之后,气势如虹,如日中天,一口气直逼到铁真最后的堡垒,大蒙的城门口。
苏远逃无可逃,但好在夏老板待铁真经营了许久,多少有那么点人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歹将苏远的骨灰给收检起来,仔细装好,然后带他回家。
夏老板狼狈地逃出来大蒙,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撞上了被林然派出来打探消息的先遣小队,先遣小队见他们几个人鬼鬼祟祟,神情狼狈,不由分说,直接就将人给带到了林然的跟前。
夏青玉和林然不熟,但好在不是敌人,脑袋暂时保住了。夏青玉本想着要如何偏过林然,让他相信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会出现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意外。但是凑巧的是跟在苏远身边的那几个人已经很成功地和林然混得蛮熟的,以至于林然满怀着意气来到大蒙,还未开战,便先听到了这么一个噩耗。
林然毕竟不是曾经那个骄纵的汴京纨绔小公子了,他一路过来,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汴京,姑苏,雁门关,他带领着的军队势如破竹,杀敌无数。都这样过来了,林然觉得自己怎么着也该成为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但事实证明,他始终是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苏远这个看着比谁都靠谱的家伙。
一切好像是时空流转,身份对调。曾经在大洛面前不可一世的铁真大军缩在大蒙城门内苟延残喘,而一直积贫积弱不堪一击的大洛军队却带着优良的装备和训练有素的士兵堵在了城门口。
铁真虽说一直缩在大蒙城内,打算以消耗战耗死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将领,但大概是铁真作恶太多以至于天怒人怨吧。本来林然还在考虑着到底应该如何攻破这座城,哪知他自己就从内部给土崩瓦解了。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林然照例蹲在铁真的城墙不远处用望远镜发愁地观望着那里的动向,不知道该想个什么办法把城给破了。
哪知突然城门轰得一声倒塌,里面有汹涌的人潮涌了出来。无数的人像是潮水一般,在太阳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等到这阵金色的浪潮过去之后,看似坚不可摧的铁真大门已经只剩个空荡荡的门框了,尘土飞扬在空中,久久才散去。
林然一挥手,带着兵从大门就这么堂堂正正地进入了铁真最后的堡垒之中。
大蒙内部简直萧条破败得不像话,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无法想象这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帝国国都,可见铁真的溃败根源还得是它自己内部出现了问题。林然赶到皇宫的时候,这个皇室八成已经是□□的人民洗劫过一遍了,干净得似乎连地皮都被扒下了一层,实在是没有林然这个外来者什么事情了。他平白就这么捡了一个大便宜,没有喜不自胜,甚至笑不出声。他只觉得胸腔里升起一股空荡荡的悲凉——这个世道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这个问题他从大蒙一路回到汴京,帮忙平了不少战乱,把这个天下终于理得能看那么一点不至于再回到金陵的时候,他还是没能想通。
好在回到了金陵,林然看着站在城门口接自己的宋景,突然就觉得不用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了,他的归宿在这里,宋书呆看了那么多的书,自己想不通的问题,正好留给宋书呆去想。
他以为自己到了金陵,就能把全身的防备都卸下来,丢掉这些过于沉重的负担,接着便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懒觉,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所爱之人的身边,再不用去为别的什么事情发愁。
事实证明他显然是想得太简单了。苏远死亡的消息打了正好将话本都写好的宋景一个猝不及防。宋景最近在权力中心被这该死的权谋之争搞得头疼,好不容易和老师一块搞出了一个自认为合情合理又靠谱的计划,哪知道。
宋景叹了口气,他承认他是个自私的人,要是把林然放进那个权谋中心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的。但是现在除了林然,还会有其他的更为合适的人选吗?这个国家是无论如何也经受不起再一场战乱了。
宋景每天都为这点事愁得头疼,单凭他和老师两个人,根本没有扶持一个傀儡皇帝的能力。
林然刚回到金陵,对这些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他只是隐隐地觉得宋景最近有些怪怪的,以及自己因为这么多场的胜仗,在百姓中的威望高得似乎有些过了头,他就上街买块饼,一路都有人对着他笑脸相迎,烧饼店的老板不但没收他钱,还额外给了一个烧饼。林然盛情难却,没能推却这个烧饼,于是接下来他也就没能推卸一路的各种各样的小东西,以至于他出个门买烧饼,最后回家的时候挂了一身的鸡零狗碎,还没花一文钱。
林然吃着烧饼,把这怪象打哈哈地和宋景说了,他因为长得帅气,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对于别人递过来的好意接着还是非常得轻车熟路的。但按着常理来说,捧着他给他掷香瓜丢手绢的还是女孩子居多。林然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魅力是如此的无法抵挡,老少咸宜,不单单是年轻女孩子,就连身高八尺孔武有力的大汉都冲着自己抛媚眼。
林然是笑着说的,但宋景却没笑,表情僵硬在脸上。林然看着他的表情,哪能觉察不出什么别的味道来,于是他放下烧饼,问道,“宋书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了我?”
宋景长叹一口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小公子也悄悄变成了一个会察言观色的人啊。他盯着林然变得坚毅了不少的脸庞,低声说道,“林然啊,你有想过要当皇帝什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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