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大道理,月辰的理智上一直都明白,只是自己无法做到而已,坦然,两个字说起来简单,面对却很难。
如今,他被扬漠寒开导陪伴,才真正的入了心,疏导情绪,心念合一,不怨不忿,方能寻回理智,看清事实。
扬漠寒道:“想通了就好,等你身体再好些,我们一起切磋剑道,互相喂招,共同修行,如何?”
“妙极。”
月辰再次展露笑颜,眼底的寒冰少了许多,终于恢复了几分小豹子的神采。
扬漠寒心中庆幸,捏了捏月辰的手指道:“晚上想吃些什么?”
“想吃肉了……”
“加点小酒?”
“你不是不饮酒吗?”
月辰有些疑惑。
这些天来,他很少见扬漠寒饮酒吃肉,就连喝茶也很少,扬漠寒一般都是饮山泉水,吃白米饭的,吃的比他还清淡,很少碰姜葱蒜辣椒什么的。
扬漠寒道:“偶尔小酌几杯,也挺不错的。”
“我陪你。”
“好。”
两个人都平静下来,闲聊着回去,一起吃饭,分开休息。
月辰一个人躺在舒服的寝殿里,心里面暖洋洋的。
扬漠寒不会嫌弃他,也不会看不起他,这房间也是扬漠寒的房间,床褥里也充满了扬漠寒的剑意,就连吃饭的时候,扬漠寒也陪着他……
月辰确认,扬漠寒还是那个扬漠寒,就算他是慕容明扬,也是那个自己喜欢的潇洒剑客,外冷内热,侠骨柔肠,是最可靠的兄弟。
也是,午夜梦回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喵喵小魔女的萌雷x1)
第51章 美色(5)
长夜漫漫,银华满地。
月辰服药之后,居然还是无法安眠。
辗转反侧,看着窗口的一缕银白月光,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月辰拉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想要快速入睡。
猛然间,他就想起来了,当初的北堂烈,也喜欢蒙头睡觉,而他,年幼之时,也曾这样喜欢过北堂烈。
心头燥热,思慕欢喜,想要抓紧对方的手,不由自主的依赖,相信对方无所不能——当初那种微妙的感情,就像是现在,他对扬漠寒的心思一样。
——想要独占他全部的温柔。
想到这个,月辰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心里面的悸动被冰封,那点特殊的情绪,也消失殆尽了。
今天,扬漠寒说了那么多人的名字。
其实,在外人的眼中,自己工于心计,淫乱无道,完全就是个大坏蛋吧?
辰王的身份,九华殿奢靡的生活,他的累累骂名……这其中的人情冷暖,几次死境,险象环生,都还历历在目。
但是,那又如何呢?
自己并非女人,没瞎没残,还健健康康的活着,纵使受苦,这一切,比起那刻骨的父母之仇,亡国之恨来,又算的了什么?
不过,‘亡国之恨’却也是微妙了……
北堂野下令让他殉葬,北堂烈灌他毒酒,慕容明达一心和他巫山云雨,而聂冰,杀他母亲,害他兄弟,把他毁的体无完肤。
亡他谢家天下的人,是北堂还是慕容,真能算得清吗?
说到底,都是他的仇人。
什么喜欢,什么心动,在现实面前,都很幼稚。
当下,杀聂冰,灭北堂,招兵买马,培植势力,重建谢氏江山才是最重要的事,至于那点私人恩怨,思来想去,未免过于矫情,小女儿家家的,简直是愚蠢至极!
不,扬漠寒是不一样的,他从未伤害过他,而且他言辞坦荡,真诚用心,对他那么的好,扬漠寒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就在他当辰王的时候,扬漠寒也很好,他根本就不会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而伤的他心,扬漠寒他,总之就是不一样的,他和北堂烈不同。
可是,再不一样,他也是慕容明扬,有些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南辕北辙,真到了兵临城下的时候,谁还能痴心不改呢?
再说了,成大事者,讲究大仁大义,还需天时、地利、人和,而自己,没有信得过的班底,如何建立新的天下?
就算是重回大梁,利用以前的资源,有了兵马,那些人也是口服心不服,这天下人,都知道他月辰君的不堪,谁会真心效忠,为他卖命?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凭什么去争?争赢了又如何?
月辰心中天人交战,来回翻身,一会儿蒙住头,一会儿蹬被子,看向月光的时候,想着扬漠寒的好,翻身面对墙壁,又觉得,自己的心动很可笑,是重蹈覆辙。
总之,折腾了一夜,想了很多事儿,心乱如麻,睡的很不安稳。
午夜时分,他还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
梦中不知身是客……
宫殿的外面下雪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满地积雪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月辰走在小路上,银靴踩着细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穿的单薄,却不觉得冷,小路渐行渐窄,两边都是高高的大树,上面布满了雪花和冰柱结晶,风有些冷。
飞鸟时隐时现,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冰雪晶莹。
只是,心情沉甸甸的,彷徨而不安。
就在想回头的时候,月辰看见了一抹倩影。
她穿着冰蓝色的长裙,撑着一把白色的纸伞,长发披散在脑后,站在那树丛边,正在看着远方。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足以叫月辰心跳加速了,他忍不住大声道:“娘亲!”
看见月华夫人的一瞬间,月辰就着急了,他奔跑过去,却见她轻盈转身,走向了岔路。
“娘亲,娘亲!”
月辰连忙跟了上去,大呼母亲。
“傻孩子。”
她叹息着回眸转身,倾国倾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伸手把脚步踉跄的月辰搂入怀中。
月辰似乎是回到了小时候,他抱紧了母亲的腿,满心欢喜。
月华夫人弯腰,把小月辰抱起来,一个转身就出现在了宫殿之中,看陈设,奢华富贵,居然是九华殿。
四周还有恭敬的宫女和太监,一切的一切,都很好。
月华夫人道:“你的武功怎么样了?”
月辰有些窘迫道:“我有努力练习,只是,我始终不懂那个心法。”
“什么地方不懂?”
“母亲,夫子说,男女授受不亲,那心法上的图画,我……”
话未说完,北堂野就走了进来,他抱过月辰,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儿,对月华道:“冷诗菁来了,你不去看看?”
月华闻言皱眉,拿起了长长的细剑,冷冷笑道:“哼,她居然敢来,未免太过于目中无人,这一次,我定叫她有来无回!你去叫苍鸿帮我。”
北堂野把月辰放在床上,拉住月华道:“今非昔比,你何必和她置气,不如叫‘他’出手。”
月辰看见北堂野之后就僵住了,一得自由,马上下床,跑了出去。
才出门口,就看见了北堂烈,他叉着腰,把月辰推了一个吃咧,凶巴巴道:“你个小矮子,来我这儿干什么!”
月辰还没有爬起来,突然有人拔剑,一剑刺入了北堂烈的胸口。
他慌乱抬头,就看见了一身黑衣的聂冰,他用银雨剑杀了北堂烈,微微扬起下巴道:“弱者就是弱者,根本就不配活着,月辰,过来!”
“不!”
月辰惊叫了一声,回头就去找娘亲。
然而,九华殿已经消失了,这儿变成了聂冰的温泉池,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雾气,他在水中,挣扎不出来,只能被聂冰抓着,一点点的拖下去。
四周都是水,聂冰就在眼前,和狮子一样扑了过来,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凶狠暴戾,如猛兽一般,掠夺着他的生命。
“不,不要啊!”
月辰大叫了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冷汗津津的睁眼,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脑袋魇住了,整个人呆了一会儿,才渐渐地分清了梦境和现实。
黑乎乎的房间里,只有呼吸急促的自己,没有月华,也没有聂冰。
月辰收回了僵硬发凉的手,微微动了动身体,就觉得难受无比。
此刻,夜深人静,外面也是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声音,也无灯火。
月辰紧了紧被子,突然就睡不着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候,有人扣了扣门道:“月辰?”
月辰一惊,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扬漠寒道:“是我?可以进来吗?”
月辰心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轻声道:“嗯,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