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努力避开锋芒。”周偈放轻语气,慢慢的说,“也一直在找折中的办法。”
“什么办法?”暮色的丹凤眼里全是不解,“殿下找到了吗?”
“快了。”周偈看向了那似乎能将一切炙烤成灰的毒日头,似在自言自语般说道,“我猜父皇也是为此而来。”
第90章 90. 吾家有儿
周璠策马行在前往皇宫的官道上,耳听着自远及近的马蹄声,心内却是稳如泰山。等到马蹄声急停在耳侧后,周璠立刻向着旁侧敛身一礼,不卑不亢的道:“璠儿见过七叔。”
“呦,璠儿啊。”周偈眼见周璠的处乱不惊略有些失望,阴阳怪气的道,“真是巧。”
“七叔说笑了,去皇宫的官道只有这一条。”周璠皮笑肉不笑的软怼了回去,“想不巧都难。”
头一次没有在从小戏弄到大的周璠身上讨到便宜,周偈满脸都写着不痛快,上下打量着周璠准备作妖,又看向跟在周璠身后的锐儿。暮色见状,立刻纵马上前,不管不顾的硬挤进周偈和周璠之间,十分多余的向着周璠躬身施礼:“暮色见过大公子。”果不其然收到周偈的眼刀,暮色却视而不见,向着锐儿使了个眼色,话仍冲着周璠说,“请大公子先行。”
锐儿收到信号,代周璠向暮色还礼,随后轻赶周璠的马,催着周璠离去。
“我说……”周偈待周璠和锐儿走远,不满的问向暮色,“你这是在护着谁?”
“护着殿下。”暮色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殿下将近而立,应该有些长辈的样子了。”
“你是说我以前都没大没小吗?”
“嗯。”
“你还敢嗯?”周偈立刻就怒了,死瞪着暮色,却不见暮色有丝毫的退缩,僵持好半天,突然丢下一句“都让我惯的!”后赌气的纵马先顺着官道跑了。
暮色看着周偈一溜烟跑走的背影,轻轻笑了起来,一抽鞭子追了上去。
待到进了四象殿,周信第一个凑过来,十分热络的嘘寒问暖:“七哥今日气色不错,八成是大好了吧?”
“怎么?”周偈将一直憋到现在的作妖心都给了周信,“听八弟的口气倒是挺盼着我死?”
“偈儿!”周俍颇为无语的劝谏道,“今日是合家团圆的中秋节,你能不能嘴下积点德?”
“我说我自己又没说别人。”周偈略有些不满的抱怨,“而且我今日也没有找璠儿的茬,三哥怎么一上来就跟我过不去?”
“我什么时候跟你过不去了?”周俍更加无语,“我好心劝你别咒自己也有错了?”
“就是。”周信见缝插针,跟上踩一脚,“七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说他又有你什么事啊?”周俍对周信也没有好气。
“就是。”周偈学着周信的语气,“八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长子和嫡子在此闲话,你跟着瞎搀和什么?一边凉快去。”
“是是,嫡子教训得是。”难得的是周信竟然没有怒,反而笑着问,“那敢问嫡子,什么时候生儿子啊?”
“儿子?”周偈一本正经的说,“已经有了啊。”
周偈话一出,周俍和周信都是一愣,不约而同的一起看向周偈身后的暮色,竟是连锐儿和百奈都不由自主的看向暮色,只看得暮色不知所措,脸红到耳根。
“七哥厉害啊。”周信看着暮色嘿嘿坏笑着说,“前后两开花,非同一般啊。”
“你在说什么?”周偈装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指指周俍身后的周璠说,“我是指璠儿。”
周偈这一次的话一出,周信脸上一瞬间先现出一个被戏耍的愤怒,但很快又收回去,不怀好意的看向周俍。周俍则是有些微恼,既恼周偈的口无遮拦更恼周信的落井下石,刚要开口,却听到周璠先笑了起来。
“七叔果然是惯会玩笑的。”周璠仿若听了十分好笑的笑话般,吃吃笑着冲着周信说,“八叔若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真是一不留神就会被七叔绕进去啊。”
“呵呵,说的是呢。”竟然被周璠嘲笑了,周信的脸色彻底挂不住,尴尬的笑笑后溜回了自己的位置。
周偈眼望着周信灰溜溜的背影,先乐了半天,随后才转向周璠,由衷的赞道:“璠儿真是长大了,越来越会说话了。”
“七叔过奖了。”
“璠儿这么懂事,七叔一定要赏璠儿。”周偈伸手解下自己腰封上挂着的玉佩,不由分说的要往周璠腰封上系,“七叔今日没带什么新奇的玩意,幸好这块儿玉佩是七叔封王开府时你皇祖父赏赐的,七叔祝璠儿也能早日建功立业。”
“七叔这可使不得。”周璠大惊,躲到了周俍身后,伏身施礼,“这太贵重了,璠儿不敢受。”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周偈伸手将周璠抓了过来,挟在怀里,“你这孩子,别跑啊。”
“七叔,使不得……”周璠一边抗争着一边向着周俍求救,“父王……”
“既然是你七叔执意赏你的。”周俍冷眼看着周偈的言行,出言解了周璠的窘境,“你就受了吧。”
周俍发话,周璠只好遵从,当下不再躲闪,任由周偈将佩玉系在自己腰封上,躬身向着周偈行了大礼:“璠儿谢过七叔。”
“嗯,真乖。”周偈变本加厉的还伸手抚了抚周璠的脸颊才罢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千防万防最后还是被周偈戏弄了,周璠瞥着垂在身侧的玉佩越想越气,连武兴帝的召唤都没有听到,还是锐儿提醒才忙回过神应承。
“小璠儿怎么了?”武兴帝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周偈,见他满脸的笑,立刻嗔道,“是不是又是你在戏弄孩子?”
周偈闻言一愣,随后立刻堆起满脸的不高兴,正要开口却被周璠抢了先。
“回皇祖父,七叔没有戏弄璠儿。”
“真的?”武兴帝压根不信,依旧瞪着周偈,周偈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真的。”周璠捧起腰封上的玉佩,“七叔还赏给璠儿一块儿玉佩。”
武兴帝听闻却是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连番被武兴帝冤枉,周偈终于忍不住了,就要站起来和武兴帝理论,却被身后的暮色拉着腰封拽住了。周偈不愿当众抹了暮色的面子,强按住自己的脾气,端起面前的酒猛灌一盏,随后将酒盏重重的摔在几案上。暮色见状,忙不迭的又斟满,讨好的往周偈面前推了推,还冲他笑笑。周偈翻翻白眼没有搭理他,却是也没再开口。
武兴帝将周偈和暮色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又看向周璠,慈声说道:“几日不见,璠儿又长高了许多,吾记得,璠儿明年就该束发了吧?”
“回皇祖父。”周璠恭恭敬敬的开口,“璠儿明年八月就十五了。”
“这日子过得真快。”武兴帝由衷的说,“一转眼,璠儿也是大人了。”
“璠儿还嫌过得慢呢。”周璠得体的语气中恰到好处的仍留一丝天真,“璠儿恨不得能早点长大,好为皇祖父和父王分忧。”
“哎呦!”武兴帝很吃这一套,当下欣慰的赞道,“璠儿真是有心了。”又转向周俍,“莫要辜负少年郎的志气,一些治世之道你应亲自细细教予。”
“儿臣明白。”周俍的回答依旧中规中矩,“不过儿臣以为,璠儿还是需要先历练一番再学治世之道,儿臣原本想等璠儿束发后就命其到军中,随军士们同作息同操练。”
“你准备如此历练璠儿?”武兴帝多少有些意外,“那真是难为你舍得。”
“不吃苦不成材,男儿理当如此教养。”
武兴帝十分赞同周俍的话,微微点着头,笑看向一脸雀跃的周璠:“小璠儿啊!你父王要把你送到军中和那些勇猛的将士们争高下了,你怕不怕?”
“璠儿不怕!”周璠一脸坚毅,颇为自信的说,“璠儿自五岁开蒙就文武兼修,未曾有过懈怠,虽不敢妄言武技是天下一等一,但也绝不会给皇祖父和父王丢脸的。”
“哎呦呦。”武兴帝被周璠的一番话逗笑了,“那璠儿都会什么绝技啊?给皇祖父演武几式可好?”
“好。”周璠开心的应承下来,又看向周俍,得到周俍首肯后站起来走到大殿中间。
锐儿跟在周璠身后也来到殿中,绝宸见状,走到武兴帝御前,手按剑柄,掠阵防变。
奉公先起手,竟是直接祭出万叶落将周璠拢在其中,无数剑锋在大殿内游走,所过之处尽显凛冽之威。各家半妖常随忙护在自家主人面前,绝宸则一脸严肃的仍旧站在御前,不怒自威的神态下是悄无声息的叠起了阵法屏障。而身处万叶落之中的周璠却未见丝毫慌乱,神稳形端,一招一式稳扎稳打,在肆虐的剑锋中找出可乘之机,一点点的化解开。锐儿的万叶落时狂时歇,幻化无常;周璠的身形时快时慢,始终游刃有余。突然,周璠寻到万叶落的一丝破绽,凝劲力于剑尖,猛然一刺,顿时将纵御万叶落的劲力瓦解,奉公的剑锋转瞬退了个一干二净。周璠却身随剑走,欺到锐儿身前,剑抵剑的交上了手。
虽是锐儿刻意喂招给周璠,但周璠展现出来的基本功也着实扎实。正如周璠自己的评价,虽不是一等一,但在这个年纪的皇室子孙里也属上乘,看来平日的确没少下功夫,偶尔的一招两式甚为惊艳,还博得了几声喝彩。周璠少年心气,得了赞赏后更加起劲,和锐儿愈战愈快,战圈不由自主的慢慢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