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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不为师 完结+番外 (蓝风山)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人必然是往窗户边上走的。即便偷棺材那混账有意没发出任何声响,但棺材木边在窗台雪渍上留下的两行轨迹,是决计不可能作假的。
  房间笼统就两大出口,一门一窗——他要从房门出逃,途中还会惊动院外一圈极窄的围栏,其风险自是不言而喻。
  而他若是跳窗离开,确是可以做到卡人视角,顺势隐匿行踪不让人察觉。只不过窗后连通的一条路口极其有限,要想带着一口巨大的棺材猛奔出去,恐怕还是有些困难。
  所以晏欺当时想到这一点,便毫不犹豫地上马追了出去。但这顺路一连奔出十来里远的距离,再稍稍往前直行,到了大路,不是往镇上,也就得往城里了,届时能通行的方向杂七杂八,根本就没法猜得准稳。
  晏欺断断续续舒出一口气,只觉胸口闷得着实难受,想必是断骨的地方未能愈合,便又在隐隐发出锐痛。
  可这节骨眼上,哪里疼都比不得薛岚因的棺材重要。他伸手扶着马背,匆匆下到雪地里,双足浸得冰冷刺痛,也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前行。
  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失去了。
  如果说在十七年前,他年轻气盛,还有无尽的修为来练就一身遣魂咒,以此挽留薛岚因过早离去的生命——那么到现在,他晏欺一无所有,身体差得一塌糊涂,后时即便拼上性命,也没法将惨死在眼前的徒弟再次夺回。
  晏欺别无所求,他的心早就枯死一片,再不剩下半分生还的期望。
  他想至少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带着徒弟的遗骨,两人一起在最开始的敛水竹林里,安心合葬在一处,永不分离——这也算是遂了他们一条共同的心愿。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竟是连棺材也一起没了。
  晏欺终是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沉重打击当中,尝到了比绝望还要更可怕的滋味。
  他本就没有通天的能力,离开修为的支撑,就是一介脆弱无能的普通人。
  施不出法术,用不出瞬移,便只能探手扶在树边,一步一步,试图在雪地里寻得任何可疑的踪迹。
  然而没有。
  晏欺将周围一带能找的方向,基本都来来回回看了个遍。
  别说拖动棺木必会留下来的轨迹——就算是马蹄,或是一类断断续续的车轨也不曾见到。
  晏欺这回才是真的颓了。他侧目远望着路面尚未融化的冰雪,突然觉得再往前踏出的每一步,都变得无比艰难。
  前行也好,后退也罢,身边到底不会再有人,陪他一起,伴他到老到死。
  晏欺闭了闭眼睛,背靠身后参差不齐的树影。他累得走不动路,便想蹲下来,或者干脆躺在地上,任那一夜风雪将他彻底掩埋。
  而就在他几乎要陷入昏睡的那个时候——耳畔积雪相互碾磨的声音沙沙作响,有人在他面前,缓缓伸出一只手。
  骨节分明的五指在他颌下无声展开,那灼热的温度徐徐燃至喉管,仿佛要将他从这彻骨严寒的冰天雪地里,彻底推向无穷无尽的烈火深渊。
  晏欺微微睁开眼,便正好撞上一道鹰隼般尖利锋锐的视线。
  那人正对着他,悠悠抬起臂膀,竭力将五指伸至最开。从另一角度无意看来,倒真像是大发慈悲,想要向树旁这迷茫而又乏力的可怜人,施以温暖的援手。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晏欺目光骤然冰冷,在那指节即将触向脖颈的眨眼一刹那间,飞身后退,继而将腰间悬挂的木剑一把抽开,展臂一挥,正抵来人蠢蠢欲动的咽喉。
  那人许是并未想到,一个虚弱至斯的病人,竟还能凶狠到这般不可思议的地步。
  一时之间,只觉有趣又是好笑,便当真无所顾忌地笑了起来。
  于是漫天寂静当中,便只听他一人笑声洪亮,肆无忌惮在落幕的黄昏里不断回响。
  待得片晌过后,他终于笑得累了,抬起眼睛,望着寒风冬雪中,仍在竭力支撑的那人。
  手里只剩下一柄易折的普通木剑,和一身单薄到风吹就跑的衣裳。
  ……可怜。
  太可怜了。
  “我原是猜想,晏先生那样聪明一个人,怎可能在明知前方危险的情况下,还要执意一人独行。”他笑着说道,“……后来我才发现,是我太高看你了。”
  周围暮色四合,树影婆娑,冰冷的积雪映照在从枕棱角尖锐的侧脸,便似是无形点亮了一柄狞恶凶悍的锋刀。
  “晏欺,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来……你怕是近来多病,脑子也一起烧坏了罢?”
  晏欺并未予他过多回答,只定身站立于树干后方,单手握剑,声线凉薄地道:“……薛小矛呢?”
  “我找你出来,可不是为了送你师徒二人团聚的。”
  从枕扬起一手,在腰间轻轻一拍,一枚随身匕首便应声飞了出来,正巧落进他掌中。
  “当日在聆台山,你还藏了些话,一直没说出口。”从枕道,“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把你想说的、该说的……一次说完。”
  晏欺恍若未闻,只木然注视着他道:“我徒弟在哪里?”
  从枕笑了。不知为何,眼前的男人,一副接近鱼死网破的颓败模样,总能让他打心底里感到心酸又滑稽。
  就像是路边一无所有的乞讨者,他原是至少能喝到一碗饱腹用的清水——然而到现在,他却是连碗都没有了。
  “晏欺,别装傻了。”从枕无不嘲讽地道,“你心里明明什么都清楚。”
  晏欺不说话,自始至终都在沉寂之中一语不发。
  “劫龙印在我手里,你徒弟的残骨也在我手里。”从枕双手交绕,漫不经心把玩着掌中那枚匕首,正将刃口,隔空对准晏欺的心脉,无声做出一个“划开”的动作。
  随后他又笑了,满是鄙夷不屑地道:“人都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大不了最后解开劫龙印,你我二人将成果平分?届时你再寻着真迹,去找个和薛岚因差不太多的活剑族人……”
  “反正都是男人,你最后跟谁过一辈子,又能有多大分别……?”
  话音刚落,猝然一阵剑风拂脸而过。
  从枕立马将头偏向一边,却不想,这一剑刺得甚是凶猛,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横劈而上,险些将他半张侧脸割至大开。
  然而木剑毕竟是木剑,即便施用的力道大到出奇,那挥击出去的伤害也不过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罢了。
  从枕翩然后撤数步,堪堪躲过木剑如风一般斜飞前来的迅猛袭击。而晏欺偏是毫不相让,侧身擦过漫天树影,以手中剑锋径直抵向从枕漾满笑意的面庞。
  从枕心情极佳,自然也不急着与他还手:“……都到这般地步了,你为何还能如此倔强?”
  晏欺不答,回他以一抹冷笑。随后木剑再次高举而起,眼看便要劈上男人尚无防备的面门。
  从枕到底是精明狡诈,选在此时,猝不及防,一掌破空朝外猛拍出去——不偏不倚,正将晏欺手中木剑齐腰折断,脆响声声,终抵不过这活剑族人如狼似虎的猛烈侵袭。
  从枕面色泰然,手中一刃匕首却是寒芒四射,迫不及待想要吞噬活人身上滚滚流淌的鲜血。
  “最后一次机会,晏欺。”他声音僵冷,语气已然带有几分逼迫的味道,“我不想在这里与你浪费时间。”
  说罢,单手朝前一捞,不待晏欺做出任何反应,已狠狠拧上男人苍白细瘦的脖颈。
  “告诉我,你那天到底瞒了我什么……?”
  再一次发出质问,却迟迟得不到任何回答。晏欺面色枯冷,眼底更是空洞一片,早不剩下一星半点活人应有的气息。
  ——他就是存心求死。
  从枕看出来了,一个人但凡有点想活命的心思,便不该是这样一副生死不惧的平淡表情。
  他只想要回徒弟的遗骨,之后的日子再怎般颠来倒去,总要与心爱之人一并入土为安。
  从枕当然不会让晏欺如愿以偿。
  他将置于晏欺颈后的力量缓缓松开,刻意下挪,转而攥上他不染纤尘的衣襟:“罢了,你不说……你不肯说,也无所谓。”
  “反正那口棺材在我手里,之后再想拿它去做什么,都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晏欺目光微颤,倏而正视从枕黝黑无底的瞳孔。
  半晌,他却忽然变了神色,抬眼望向从枕身后不远的地方,略有些惊讶地道:“……易上闲?”
  此话一出,从枕顿时如临大敌,方一回头瞥向晏欺定定凝视的方向,却见那周遭一片雪色斑驳,又哪儿来半点易上闲的影子?
  而也就是在他松手回头的一刹那间,晏欺陡一扬手发力,正是一记手刀斩向男人扭曲的颈口。
  从枕霎时转身,待反应过来时,却是为时已晚。晏欺掌中蓄有近十分的力气,几乎是毫无保留拍上从枕被迫转弯的脖颈,片晌之余,只听啪的一声嗡嗡耳鸣,适才表情狰狞,仿佛高傲到不可一世的恶劣男人,竟是被晏欺一巴掌扇得面部朝下,险些一头栽进脚下的厚雪地里。
  饶是从枕再如何淡定,此刻被这突然一击骇得满面通红,亦耐不住怒火中烧地道:“……你还有力气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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