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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不为师 完结+番外 (蓝风山)


  只是他习惯太久的麻木冷漠,再次满怀心绪试图为他人落下一笔的时候,千言万语,尽数化为一片空白。
  足足四年了,他从未给兄长回过哪怕只言片语。一直以来,都是候在谷底被动接收他的音讯,随后远想他那副一如既往低微至极的模样,只觉万般无奈痛恨,不曾有半分怜惜。
  他该说点什么?
  “近日在谷中有幸遇得一人,甚是新鲜有趣。日后得空带他与你……相见一叙?”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天塌下来,都不见得能够成功办到。
  那该怎么说?
  直截了当一点,问他,哥,你说好不好笑?近来我竟遇到个傻子,一本正经地教我读书识字也便罢了,偏偏还要与我阐释些没头没尾的大道理。
  什么勇于敢,勇于不敢。
  什么云里雾里,天花乱坠。
  不过都是一些空话。
  傻子耐心解释了很多很多遍,我都听不大懂。
  不过,我仔细思虑了很长时间,想必只有怯懦如你一般的人,才会对这句话……有着更深层次的见解吧。
  夜深了。
  薛尔矜借着桌边微渺的一星烛火,一手握笔,另一手攥着厚厚一沓废弃的纸张。有些话,反复写了一遍又一遍,自觉不满,便又烦躁不耐地揉作一团,紧紧捏在手心里,一直到最后,竟是没能写出半点像样的东西。
  那时候,他原是真心想要寄出一封再普通不过的书信。
  可他憋不出来,便也只好作罢。
  回身时,瞅着他那位入梦已久的傻子师父,此刻正安安静静地窝在床上,蜷成一颗煮熟的虾米。
  薛尔矜想一想,决定明日晨起再好生问问他,很多很多话,都想要仔细详尽地,问一问他。
  可他到底没能成功。
  次日天还未亮,例行出谷,如旧的书信再次寄往他手中时,无声向他下达了第二条命令。
  “谷中恶徒,绝非寻常善类。切莫由他知晓任何实情,届时你我命陨当场,他亦必是凶手之一。”
  意思再简单不过,是想叫他守口如瓶。纵是朝夕相伴至斯,亦不可向晏欺诉说半点与活剑族人相关的事情。
  否则下场当是如何,信中表明得言简意赅,一目了然。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薛尔矜那颗在洗心谷里沉沦已久的心脏,终于适时生出几分难以消减的疑虑。
  距离兄长被迫软禁至今,已有整整四年的漫长时光。他眼下既是完好无损,那么最初抓捕他的那些人,真实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其实不难猜出这四年以来,彼此有来无回的书信当中,难免会带有几分旁人指控的意味。薛尔矜心里清楚,书信在私下一路畅通无阻,必是有人暗中做足了手脚,沿途铺垫,方能将那些“该说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达自薛尔矜耳中。
  那么兄长与他之间多年不变的通讯,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是充满善意的提醒,还是带有刻意的挑拨?
  若说晏欺绝非善类,那些幕后操纵一切的妖魔鬼怪,又算是什么?
  薛尔矜面带沉重,继而回到屋中再见到晏欺的时候,原本压在心头将欲问出的话语,倏忽又堵在喉间无法久久出声。
  世人对待活剑族人,向来是以刀剑相向,鲜少得有机会露出和善的面孔。
  不论是身在谷底看似安逸的薛尔矜,还是身在谷外沦为囚徒的兄长。
  他们……
  不对,是它们。
  之所以被人口口声声称为活剑,是因为本身利用的价值,原也恰是止步于此。
  这样一份道理,对谁都是一样。
  何况晏欺与他,不过萍水相逢。但念可笑至极的师徒一场,暂且不曾对他动过杀心。
  薛尔矜救过他,抱过他,亲过他,甚至拿自己的鲜血,不计代价地供养他。
  最后得来的,又是什么呢?
  墙头上的涯泠剑光锥心刺目,脖颈上的纤长五指一击致命。
  寂静彷徨的无人夜里,薛尔矜背对着他,假装睡得正熟,心里却在一刀紧接着一刀,剜得阵阵生疼。
  “所有人都在费尽周折求着要,你说你不要?”
  所有人都在眈眈逐逐,盯视着他的骨血,试图将他彻底拆分,连带灵魂也一道吞并撕裂。
  “该不会……是嫌少了吧?”
  人心皆是难测,连你,也不例外。
  “师父……再多放一点,我会死的。”
  就算干净纯粹如你,也难免野心勃勃,欲壑难填。
  “你别过来……走开!”
  最开始的时候,晏欺于薛尔矜而言,不过是一具会怒会笑的玩偶。
  这场假扮师徒的游戏,独那一人自作主张当了人家师父,便索性当得一丝不苟,专注投入。
  而他薛尔矜偏是在故作姿态,假意笑脸相迎。
  时至今日,却是早已习惯了那人眉宇之间,看似冰冷淡漠的温情。
  ——噼啪。
  一声尖锐刺痛的猝然长鸣划过耳际。
  装满活血的陶罐碎了满地,滚烫的液体四下飞溅,顷刻溅满薛尔矜一双强力挣拧的手臂。
  随后一并陷入滚滚灼烧的,不仅是表面一层脆弱的肌肤,还有他那一颗仿若归于一片死寂的心。
  薛尔矜独自背过身去,用那刃口锋利的刀尖,毫不留情凿穿一片鲜血淋漓的血肉,任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漫及全身,递至大脑,将所有沸腾的情绪悉数碾为一潭死水。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晏欺紧追不放地跟了上去,义无反顾站在他身后,摊开手掌,温软纤细的指节抬起来,轻轻扣上他的。
  “我没说要你的血,更没想过要你的命。”
  “真想下手我早下了,还教你念书习字做什么?”
  他蹙着眉,乌黑的睫毛下,一双慌乱无措的眼睛,或是委屈,或是悲伤,或是数不清的怜惜与珍视。
  “创口伤及皮肉,是需要清洗包扎的,你白活这么多年,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吗?”
  “是不是还疼?”
  “既是知道疼,每次动刀子的之前,为何不愿想想后果?”
  那一刻,薛尔矜偏头望着他。
  如雪的肌肤,柔软的眉眼。
  以及微微笑时,无意弯起的薄唇。
  第一次在他身上,体会到一种极为强烈的冲动,叫做情难自禁。


第107章 割舍
  薛尔矜有时候会想, 喜欢一个人, 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类感情。
  少时与族人之间结伴同行,那是喜欢。
  后来与兄长之间相依为命,那是喜欢。
  如今目光炯炯, 注视眼前一道恍惚前来的白衣人影, 心中万千意想,压过四年沉淀已久的枯冷与灰败,便轻而易举化成了爱与欲,念与情。
  薛尔矜此人, 素来暗郁阴沉,天生不知欢喜为何物,亦难辨心悦应当是如何。
  因而一双眼睛直勾勾的, 不带委婉,不带迂回,自那时起,便片刻不离地尾随着一个人。关注他, 讨好他, 惦念他,将他一言一行, 一颦一笑,尽数刻入心底。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晏欺那样一副性子,爽利果决,待人不假,纵是脾气古怪疏冷, 却从来不曾损人要害。
  薛尔矜后知后觉,愈发觉得有趣好奇。每每黏着他,便像是一只好不容易遇了主的野犬,想将天底下所以最美好的东西,悉数拿来与他分享。
  在那一场或真或假,幻梦一般模糊不清的旧忆里,薛尔矜逐渐清楚地意识到,爱与依赖,本该是那样不可消磨的强烈感情。
  “你不娶媳妇,那你娶徒弟吗?”
  “我能永远当你徒弟吗?”
  他听到自己,饱含希冀,不遗余力地发出那般充满焦渴意味的声音——
  因为喜欢,所以期盼。
  可是梦碎了。梦里那般冷淡凉薄一个人,终还是无情转身,与他拉开很长很远一段距离。
  其实那时候的薛尔矜,一直都在盼望晏欺予他一句真心实意的回答。
  说他愿意留在洗心谷底,愿意当他一辈子师父。
  愿意永远和他在一起。
  但这又能有什么用呢?
  就算连薛尔矜自己,也无法忍受如今囚笼一般遮天蔽日的灰暗生活,他又凭什么强求晏欺耗尽一生,与他一同遭受这无穷无尽的孤苦与寂寥?
  晏欺待他,确是温柔。教他读书,教他射箭,教他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却从来不会与他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因而每每薛尔矜问出类似的问题,试图得到的答案,也总是石沉大海,迟迟得不到回应。
  及至到了最后,他大概也是明白了什么。在长久一段时间的静默过后,不再期待,不再渴求,只是黯淡艰涩地背过身去,将所有难以启齿的实情埋藏心底,顾自与晏欺清冷疏淡的身影渐行渐远。
  数日之后,沽离镇外,聆台山下,江湖名门,齐聚一堂。
  薛尔矜破例推拒晏欺与他少有的请求,应邀离开洗心谷底,在一连数十余人的簇拥之下,前往与昔日的救命恩人莫复丘再度相见。
  那时的莫复丘,犹似四年前初遇时候那般意气风发。只是身边平白无故的,多出一名温柔娇俏的年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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