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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春风 完结+番外 (西辞青山)


  秦黎又不想走了,不怀好意笑道,“二哥,你晓不晓得,父皇其实是知道你含冤的,却仍将你收权关押,拟旨赐酒……”
  “知道!”秦稹开口,淡然道,“父皇向来心狠,豆腐嘴,刀子心,我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了。”
  他能开口,自然秦黎的兴致也上来了,叹惜道,“唉!二哥,你是没看见皇后临终的模样,三千六百刀,一刀不落,片肉不留。”
  这下,秦稹倒没有接话了。
  秦黎声嘶力竭,“这是她该得的!她折磨我母亲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沦落到今日,也是你活该,谁让你什么都要和我抢,父爱,玩具,权利,高位,名誉,赞美,才智,谋略……什么都是你的,就连,小槭也是你的~”
  提到他,秦稹脸上终于有了变化,闭上眼睛盖住酸泪,“他是你的人——”
  吼累了,秦黎居高临下斜眼看他,“我本想亲自送你上路的,念及咱们那点微薄的兄弟情分,还是算了吧,免得脏了我的手。”
  “二哥,你在等什么?”秦黎倏然轻笑,“任柒?熊蕞尔?”
  啪的一声响,秦黎夺过坛子,陶瓷摔碎在地上,他拨开碎片,抓起灰渣朝秦稹走去。
  “呵呵!现在还有谁能救你?”横眉竖目,秦黎怒喝,“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送凌王上路!”
  牢头得令,使了个眼神,门外立马闯进几名人高马大的狱卒,将秦稹四肢牢牢制住,合力撬开他的嘴。
  将他最爱之人就着药汁塞他进嘴里,咽到腹中,与他的骨血,融为一体。奇怪的味道,复杂的思绪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咸咸的泪水像决堤般夺眶而出冲刷着双颊,染得脸生疼。
  秦黎非常满意,招手让人提刀进来。
  “好恶毒的心啊!”隐身的元初咬牙跺脚,“亲兄弟再大的仇恨也不至于这样啊!”
  “这是他应得的。”萧银自始至终垂眸,静静地挥手收起他散落一地的残骸,装好在襄灵袋中。
  元初愣在原地,吃惊道,“你真的不管?”
  萧银眼波流转,轻声道,“走吧,元初哥哥,凡间的事,咱们无力插手。”
  萧银没有停留片刻,化作轻烟离去。
  回到上清宫,清杳天君早已等候多时,躺在软椅上乐呵呵地品茶,欣赏美人起舞。
  清杳眼眨也不眨,“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只是,都成了残渣。”
  “什么?”清杳掏掏耳洞,不敢相信,义愤填膺道,“是谁啊?死了都不肯放过你,对你下这样的狠手!”
  萧银挤出笑来,“还能是谁。”
  他的笑比哭还难看,清杳心一软,安慰道,“不妨事,成灰了,天君也有办法帮你的!”
  “真的?”
  清杳拍拍胸脯,“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我要骗你,就让老天爷一道雷劈死我算了!”
  花香钻入鼻尖,萧银鼻子有些发痒,眼里慢慢就噙满泪,轻哼,“嗯~知道了。”
  “只是——”清杳皱眉看着瘪瘪的襄灵袋,喃喃道,“是弄丢了些吗?这可有些不好办了……”
  旁边的人絮絮叨叨,萧银有些累了,没有注意去听,他掸了掸身上沾上的灰,就着满地残花席地而坐,静静看着无极山盛放的桃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开得正艳,有的已是零落成泥。
  他问,“天君,人死了真的会下十八层地狱吗?”
  魂不守舍的模样一直被清杳看在眼里,“嗯!”
  “作恶的人会受到千刀万剐锥心刺骨的严厉惩罚吗?”
  “嗯!”
  “那向来心地善良的人,下辈子会有善终吗?”
  “会!”
  得到天君的回答,萧银点了点头,依偎在树下,终于能放下心来好好欣赏这天界的美景。
  “那他——”
  清杳没说是谁,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正文完)


第64章 番外一 蓿冰
  一
  蓿冰在这等一个人。
  外面很冷,刮着风雪,他不愿意回屋去。
  严夫人出来劝了好几次,心肝宝贝喊了一遍又一遍,他也不肯进屋暖和去。
  他的哥哥,此刻正披星戴月,遭受凛冽寒风暴雪侵蚀向他赶来。
  他怎么能独自贪图享乐。
  北方很干燥,脸上都快裂开,疼痛难忍,也不能动摇他。
  哥哥已经很久没来看他。
  此次前来,是来接他回家的。
  点起门前的灯笼,今时不同往日,多点了几盏,好方便哥哥走夜路。
  他的养父,严老将军,摇摇晃晃出来,坐在旁边。
  “刚酿的九桑,尝一口”严锦取过腰间的酒壶递给他。
  蓿冰微愣,没接。
  严锦咧嘴一笑,“殿下今年十六了,该学着喝些。”
  说着往嘴里一灌,又递给他。
  “嫌脏”严锦被他神色不耐逗笑了。
  “到了南都,比这脏的更多!”
  南都,他只听过这个地方,从来没去过。
  甚至连三汇都没出过。
  那是他未来的家,他的父皇,兄长,都住在那个繁华而陌生的京城。
  养母严氏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对他说,他不是他们亲生的,因为他一出生,他的生母,深受恩宠的淑妃娘娘就薨了,所有人说他不详,皇上更不喜欢他,便把他托付给没有子嗣功勋卓著的严老将军。
  念念叨叨,这些事,在他耳边说了很多年。
  对那个不愿见他的父皇,没有什么怨,更没有恨。
  回不回京城,做不做皇子,都无所谓。
  哥哥在身边才是最最重要的。
  严锦把自己浇得醉醺醺,自言自语,
  “约君切勿负初心,天上人间均一是。”
  走的那天,是个风和日丽没下雪的日子。
  哥哥的身子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强壮,从母体中带来的顽疾,一日复一日折磨他。
  上次见他是在半年前,说好过来陪他过十六岁生辰的,他望着南方,从破晓等到打更,都没有把他盼来。
  哥哥肯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他向来对自己是有求必应,不会无缘无故放他鸽子。
  要不然哥哥怎么会比以前愈加憔悴,愈加不爱笑。
  他暗暗安慰自己。
  不问,哥哥也没有解释。
  他们窝在马车里,烤着火,专挑开心的事说。
  平平稳稳的行路,被一阵急促,毫无章法的马蹄声袭击。
  来人喘着气翻身下马,揭下盖得严严实实的毡帽,露出小白牙,“蓿冰啊蓿冰,你走都不告诉我一声,太不把我当兄弟了吧。”
  那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府台家的小公子,钱铭。
  跟块狗皮膏药的小魔王,从来就没有甩开他过。
  一行人走走停停,若不是宫里催着,民间□□不太平,定要将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瞧过才甘心。
  路过虞州时,天公不作美,一连好几天都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路上泥泞的很,轱辘常常陷在里面,十分难走。
  好在正巧碰上庙会。
  用过晚饭,支走叽叽喳喳的钱铭。
  揣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蓿冰成功把哥哥哄骗出门,就着夜色,提起精致的小灯笼,逛庙会去。
  不过是想和哥哥多待会,说是看热闹,也要和心仪之人一起才有意思。
  平时在严家,老夫人前怕狼后怕虎的,出门怕摔着,下雨怕淋着,鲜少让他出门。
  肆无忌惮拉着哥哥的手,蹦蹦跳跳牵他去瞧那些奇奇怪怪的新鲜玩意。
  萧粲长在深宫中,比他好不了哪去。
  表面上再故作深沉,走着走着被周围的环境一渲染,揪着的心慢慢在弟弟时不时绽露的笑容中散开。
  “这是长命锁?”
  蓿冰欢欢喜喜从小贩手中接过,扭头递给萧粲,“这刚好是一对,咱们一人一个,且当做哥哥的生辰礼物,恭祝哥哥长命百岁,笑靥温暖,一生康健。”
  二
  四海战火纷飞,内有流民叛乱,外有蛮人侵扰,老皇帝很焦灼,东奔西波,就算后宫多了个儿子,哪有他的江山基业重要。
  老皇帝东征西战,太子主政。
  他到了封王的年纪,也没人关心。
  蓿冰跟着唯一可以依靠的哥哥住在不大不小的王府。
  认祖归宗,他改名为萧慕。
  终天之慕的慕。
  这是哥哥给他取的名字。
  哥哥近况很不好,但每天都硬拖着虚弱身子去帮太子处理政务。
  把他一个人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无所事事,好不凄惨。
  府里有个小孩,很漂亮,他们都管他叫阿银。
  哥哥在雪地里抱回来的,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很娇气,整天哭唧唧的,和他抢哥哥,分散哥哥对他注意力。
  晚上好不容易有时间和哥哥聊聊天独处,那小鬼就故意和他作对似得,嘤嘤哭着要萧粲抱,定要他搂着才肯入睡,等他睡着,大伙也差不多该入梦了。
  就连白天一起用饭时,这小鬼也要胡闹一通。
  比如,他的筷子落到何处,说话漏风的某人的目光就落到何处,扯扯萧粲的袖子,奶声奶气地撒娇,“哥~我要吃那个,你帮我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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