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那具白玉石棺里只剩烧焦的残肢,也不影响祭司塔描述白木法的“圣体”如何不灭,引来无数信徒沿街叩拜。
乌斯曼没有阻止葬礼的举行,还任由他们各种闹腾。
炎明白这叫“窝里斗”,眼下的祭司塔是群龙无首又各怀鬼胎,等他们斗出一个“赢家”后,才是乌斯曼再次收拾祭司塔,并给新长老重新定规矩的时候。
祭司塔内斗得越厉害就越无暇顾及乌斯曼,而正如乌斯曼预料的那样,朝中的墙头草们因为“永诀桥断裂”而被迫开始站位。有人选择了乌斯曼,誓死效忠,也有人趁机兴风作浪。
朝中有些老臣受过白木法占卜的恩惠,或免于灾祸或升官发财,自然是想要向祭司塔报恩的,而有的人则是一直仰赖着白木法而活,白木法的暴毙对他们的打击极大。
这些人怒气无处发,就联合几个素日就不太平的部落,弄出一个“斩妖后”的名堂。
没错,这“妖后”就是炎了。他们认为君上突然与祭司塔决裂,是有人吹枕边风的缘故。妖后迷惑住君上的心智,使他善恶不分、误入迷途,所以他们必须斩杀妖后,才能重新架设起永诀桥,恢复王室与祭司塔的友好关系。
据说他们在向乌斯曼发难之前,先送了好几拨的刺客潜入后宫。
可是炎连刺客的影子都没见着,不过从沈方宇等将士披坚执锐、全副武装来看,行刺的事是真的,只是在接近他的寝宫之前就被灭干净了。
霜牙这段时间也很忙,跟着他的主人上朝、处理政务,还要带领初长成的狼群巡查王宫的角角落落,是越发有狼王的样子了。
大约是炎总和它说:“牙牙,你都快当哥哥了,不能总想着啃大羊腿,还有你的小弟们也得带好了,不然有损大哥威望。”
霜牙望着炎高隆的肚子,若有所悟,一夜长大。
除去霜牙外,景霆瑞竟然也没闲着,他以两国军事切磋为由,带着一支千人的精锐兵入住丹炀城,就驻扎在离祭司塔不远的一片民宅内。
诚然,景霆瑞的这一驻兵举动也引起朝中某些人的反弹,他们认为这也是“妖后”所为,是引狼入室。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叫骂,炎依然安安稳稳的养着胎,事有轻重缓急,在炎的心里,这肚里孩子的安康就是最紧要的。
至于妖后一说,那是炎从小就听腻了的说辞。他的爹爹被人称作妖物,他的皇兄有孕时也被人说是不详之兆,轮到他自然也会被人骂几句,炎并未放在心上。
再说,前朝有乌斯曼鼎力护着,后宫有景霆瑞和沈方宇协力,再加上选择忠于王室的臣子也不少,所以哪怕现在这艘船遇上风浪有些颠簸,炎的心中还是充满着勇气。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稳如泰山,在这宁静的午后看看书,学学有关西凉的历史。
第140章 风流果
“伊利亚, 你可睡醒了?”炎微笑地看着在伸懒腰的伊利亚。
“醒啦!”伊利亚笑着道。
“去把剑拿来。”
“剑?”
“对, 我想松松筋骨。”炎转动着手腕, “陪我练会儿剑。”
“炎,你能行么?”伊利亚瞅着炎的大肚子,都快八个月了, 感觉肚子比炎的人都还沉。
“对付你,足够啦。”炎站起来, 开始抬腿、抱膝的进行热身, “这些日子不是躺着就是坐着, 我再不动动,怕要没力气生产了。”
伊利亚看着炎笨拙的动作, 他的膝盖根本抬不高,被大肚子顶着呢,不过一想确实如此,人越躺越懒, 力气也不是睡出来的,这腿脚多动动,对生产是好事。
“行吧,你悠着点, 我去拿。”伊利亚很快就拿来了两柄没开刃的剑。
“没开刃啊?”炎端详着剑, 眉头皱皱。
“谁敢拿开刃的给你……”伊利亚认真道,“这刀剑无眼的, 万一你伤着我了怎么办?”
“哦?”炎挑眉看着伊利亚,“原来你是为自己着想才选没开刃的剑。在你眼里, 我就这么笨重不堪,连剑都使不好了?”
“炎,这不是明摆着的。你走路就像鸭子,摇摇摆摆的呢……哇!”伊利亚大叫着逃出亭子,炎的剑说袭来就袭来,比那闪电还快。
炎是大腹便便,但身法招式依旧犀利,且对付伊利亚只需拿出一成功力就够了。
伊利亚先是拿剑阻挡,后来敌不过,干脆抓着剑满花园乱窜,一边跑一边还嚷嚷:“炎你怎么能这样!一打人腿脚就变利索了!”
“可不是么?我自己都觉得稀奇呢!”炎笑逐颜开。不得不说静养是一件很气闷的事,这放开手脚的跑一跑,动一动,整个人都精神气爽起来。
伊利亚跑得满身是汗,正头疼该怎么脱身,乌斯曼就差一位老嬷嬷来给炎送午后的点心,说是某一富商进贡来的,叫做“风流果”。
炎一听这名就觉得稀奇,便案兵束甲,不再对伊利亚开战了。
伊利亚东躲西藏,跑得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出来,手里的剑都成了拐杖,支撑着他往凉亭的方向挪移。
“这就是风流果?”炎除去额头冒着一些汗,面色格外红润之外,一点喘气都没有,他把剑搁在茶桌上,端起老嬷嬷送来的黄琉璃果盘,好奇地瞧着。
这果子长得有点不雅,就像男人的“公鸡头”。浅黄色外壳硬硬的,炎拿起一枚轻轻一捏,果壳便碎开,露出莹白的果肉,有点像荔枝肉,但颜色较为暗黄。
果子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炎放在嘴里慢慢一嚼,肉肉的,有点嚼劲。
“炎,这果子壮阳补肾,还祛湿。”伊利亚终于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地垫上,抬头看着炎,“它是稀罕物,三年才结一次果,收成可少了,君上真是一有好东西就往后宫里送。”
“壮阳补肾?”炎想了想道,“大约是前段时间,大夫说我肾气虚浮的关系吧。”
“君上正是此意。”这位送果子的老嬷嬷长得慈眉善目,她恭敬地道,“君上差奴婢送来前,已经问过御医,这些果子王后是可以安心食用的。”
“嗯,他对我一直都很细致。”炎脸上的甜蜜是藏不住的。
“哎,真是羡煞旁人。”伊利亚不由想到菲拉斯,自从君上回宫后,菲拉斯就出宫去了,也不知在忙什么,连个信都不捎回来。
“来,你也吃,别羡慕了。”炎又徒手剥开一个,把果肉塞进伊利亚的嘴里。
“这是君上特意赏给你的,我可不敢吃。”伊利亚虽然这么嘟囔,但吃得很开心,一边一边嚼着果肉一边笑着说,“好甜呀。对了,炎,你可真厉害,顶着这么沉的肚子,还能追得我跑断腿。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会一出生就武功盖世吧?”
“怎么可能,不过他一定很健壮。”炎笑盈盈地说,“最近,他踢我可带劲了。”
“会不会是双生子,在里面打架?”
“不会吧。”炎愣了愣,“而且有我在,不许他们打架。”
“你打算怎么阻止?”伊利亚说道,“西凉王子之间的拼斗是老规矩了,强者才能当西凉王,不然这继位者君上该怎么选?”
“储君册立之事,在大燕也是一样吵嚷不休、甚至发生血腥政变的,所以我多少能理解西凉王族定下的规矩,毕竟强者为王嘛。只是我的孩子要是为争夺继位资格,使出那陷害、下毒之类的肮脏手段,看我不亲自废了他的手。”
“炎,你好狠!”
“这不是狠,是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是为人根本。也是我爹爹常教导我和皇兄的,他说做任何事都要有规矩、有尺度,不能为私欲、权力而伤害手足。为君者若不能心存善念,眷顾手足亲情,那又如何关爱得了国民?”
“炎,你说的好啊!”伊利亚大力鼓掌道,“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上面去?”
“这些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炎突然轻声叹气,“等到自己快要当爹的时候,才明白当年父皇和爹爹为教导我们操了多少心。”
接着,炎又说道:“虽然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是如果西凉老国王能有一点身为人父的引导,就不会发生丹尔曼在宴席上下毒谋害乌斯曼的事了。”
炎听乌斯曼提起过这件事,对此一直如鲠在喉,年幼的兄弟之间如此针锋相对,当真不应该。
“下毒?”伊利亚好奇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久以前的事,你应该还没入宫吧,不知道也不出奇。”炎便把乌斯曼当时说的事情讲述给伊利亚听。
如此惊险之事,伊利亚自然听得津津有味,还为君上捏了一大把冷汗,一旁的老嬷嬷却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嬷嬷,我哪里说错了吗?”炎注意到她眼里的疑惑,于是问道。
老嬷嬷倒也坦率,直接道:“回禀王后,那次宴会奴婢也在的,给宫里的妃子们端茶倒水。”
“是么?你可亲眼瞧见丹尔曼王子在点心里下毒吗?”伊利亚立刻问道。
“没有。”老嬷嬷摇摇头,“那阵子丹尔曼殿下正病着,老祭司说殿下是得了疫疾,得在祭司塔里治疗。那天出席宴会的只有乌斯曼殿下。我记得当时大家谈笑正欢时,乌斯曼殿下突然打翻了一篮点心,吓得众人一跳,后来才知那点心是有毒的。那时宛妃正巧站在乌斯曼殿下的边上,她看到乌斯曼殿下打翻篮子就急匆匆地走了,所以宫里一度传言是宛妃下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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