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合:“……”到底是让我等还是现在就去。
公孙曹:“总之先让人都进城集合。”
项合终于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他可能看不见,又道:“遵命。”
岑立心里的大石头落下,背后的威胁消失,公孙曹被绑在背后的手勒得青紫,但从正面看只会让人觉得他那是负手而立。
岑立扯了扯手上的绳子把他往里拖,道:“现在田窈的人头保住了。”
话音刚落,城楼下面便有马蹄声传来,岑立放松了对公孙曹的禁锢,瞥了一眼潜伏在垛口的士兵,听着马蹄声起落直到一切回到平静。
项合等人进城,待清点好士兵,再往上看哪里还有公孙曹的影子,项合下马,还是不放心,想要上城楼看看。
岑立手往前一挥,下令的手势,钟奕了然,将弦拉满,火箭“咻”一下往隐藏在城门附近的薪草射去!
项合立刻转头,目光追着那一道彗星般的火光。
“谁!”
话音落下的同时,城墙之上飞射下来无数的火箭,照亮了夜空,项合第一个感觉就是中了敌方的埋伏,然而奇怪地是,这些箭都避开了他们几百人,往旁边射去,正在项合不解之时,四面八方已经传来士兵惊恐的惨叫声。
“走水了!项将军!走水了!哇!!”
“你你你别过来,啊!!走开!”
“马受惊了!快!远离他们!不行这边也有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走开!别把火传染过来啊啊啊啊!”
四面八方俱是火光,被风一吹火烧得更旺了,项合紧张地四下张望,吼道:“安静!保持阵型!从城门出去!”
像是故意要与他作对一般,项合的声音刚落,城门恰好被人关上。他这才想起来,开城门的几个士兵,他根本就不认识!
“抓住他们!”项合翻身上马,闯到城门之下,却看到几具自刎的尸体。
岑立也看到那几名自刎的铁浮屠,深吸一口气,喝道:“射!”
项合看着已经被火势彻底包围的五百铁骑,愤怒地看向城楼,吼道:“公孙曹!”
回应他的只有漫天飞箭,被困在火中的人陷入极度的恐慌,无处可躲,哀嚎声不断,骑兵们连挂在马上的盾牌都没有来得及拿起来,事先淋在青石板的膏油已经被点燃,地面刹那间成了滚烫的火炉!
中计了!项合满脑子只有这个疯狂的想法,他立刻翻身上马,马是不久前的战利品,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有时候命运便是这么巧合奇妙,项合把剑收入鞘中,换了盾,马儿有灵性一般灵活躲过背后射来的箭,项合整个人伏在马背上,把盾挡在身上。
这匹在火海中狂奔的马吸引了岑立的注意力,待看仔细了,岑立又惊又喜大喊道:“阿牛!”
宝马丝毫没有减慢速度,没有任何缓冲纵身一跃,不经人驱使便奔出了火海。
“阿牛!”岑立想跑下城墙,却被随后而来的孙离拦住了。“殿下!下面烧起来了,你不能下去啊!”
“阿牛!那是阿牛!!孙离,那是我的马!”岑立眼看着阿牛载着项合越跑越远,急道:“别拦着我,那是我的阿牛!不能让项合骑走了!”
公孙曹惊讶地看着岑立失态的样子,听他的话,项合似乎是……逃了?
孙离还是张开手臂挡在岑立面前,岑立看着马和人消失在街道拐角处,狠狠地锤了城墙:“可恶!”
下面还在不停传来痛苦的惨叫声,岑立置若罔闻,只想把阿牛抢回来,那可是屠牙临死前唯一惦记的东西!
——
风一吹,火烧得更旺,五百人马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尸油成了最好的助燃材料,连在城墙上都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流,再烧下去只怕连城门就要遭殃。
岑立下令灭火,不顾众人跑到城楼里,看到王病复又醒了,人却不在榻上,半坐在地上双手撑在榻边挣扎着要站起来。岑立马上跑过去从背后扶住他。
王病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是他,讪讪。
岑立眉头一皱松开手,王病才刚恢复感觉的脚还使不上力,岑立抱住他往榻上轻轻一放,柔声道:“跟我去刀枪剑戟滚一遭,要吗?”
王病坐着,看着他脸上少有的笑容,有些入神,忘了自己要问刚刚那些惨叫声是怎么回事,话未经脑子便说了出来:“要…”
“上来,我背你。”岑立转身说。“我们先去找一匹快马。”
——
“快!水!水!”孙离指挥百名铁浮屠提水灭火,这火烧得快也旺,要灭还真不是一时间能完成的事。眼看着城门就要被火舌撩到,急得不行,鼻头却莫名其妙被一滴小水滴水砸到。
小水滴不一会就被蒸发干,孙离起初并不在意,直到他伸出去指挥的手湿了,他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夜空已无星光,残月当空照。
“下雨了!下雨了孙离!孙离!!”高悦边欢呼边跳到孙离面前,把他抱住不停摇晃。
孙离:“……”
雨水从天而降,夏雨快而急,暴雨如孩童脾气般来得又快又猛,很快就把城门内的“火炉”浇灭了。
刘辉业看得胆战心惊,敢用火烧自己城池的也只有刘华歆才能想出来了,好在天助我也,这火总算是熄灭了,否则把城墙给烧塌了,他们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这才好一阵提心吊胆过去,回头却看见岑立背着王病从城楼出来。
他一瘸一拐跑到岑立身边,不可思议道:“华歆,你……你要干什么?”
王病身上盖了件蓑衣,头埋在岑立肩膀,他有点不敢看刘辉业和那一众岑立的下属。
岑立冷冷说了两个字——让开,便要越过刘辉业。
“太子殿下?”钟奕睁大眼睛看着岑立,之前厮杀溅在脸上的血已经被雨水冲洗干净,一双眼睛亮得可怕。
孙离跑了过来,“……殿下您…”
高悦看着王病的目光带了些不满,连他都能猜到岑立要干什么了,其他人自然是不用说的。他颤声道:“你要走吗?太子殿下……”
王病的手不自觉握紧,早在岑立隐晦地问他要不要和他滚刀枪剑戟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一次,岑立是铁了心要带他走的,否则他为什么肯带又瘸又哑的自己,来面对这些人。
他说过的,一向是做得到的。
“五叔,孙离,高悦,钟奕,我不是个好太子。”岑立低头又抬头,慎重地道:“城内已无楚兵,你们以平阳为基地,趁崇狗被梁朝吸引注意力时,号召族人起来反抗。不需要我也可以。”
没有人说话,王病控制不住低低地咳嗽几声,蓑衣抵挡不住雨水的侵蚀,渗透进来,风一吹让他不由自主抖了几下。
“保重。”岑立掂了掂背上轻得可怕重量,转身欲顺着踏道而下。
“站住!”刘辉业突然叫了起来,“你不能走!太子殿下,你看看王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句话吸引到王病身上,岑立收回正要踏上踏道的脚,转头看着他,他的头一动不动埋在岑立肩上。
岑立用梁语,试探性地叫他:“王晴?”
没有人回应,连雨水淋在身上都不觉得冷,此刻他却如坠冰窟。
“王晴?王晴?”
叫了十几次,依旧没有人回应。
岑立背着王病转身,咬牙怒道:“刘辉业!你对他做了什么?”
刘辉业背后密密麻麻出了一层汗,“太子殿下,我什么都没做,这是医者的直觉,你若带他走,离了我,没有我的医术,他必活不过明天。”
也不是没做什么,刘辉业想:只是把以前喂他的毒丨药,在刚刚给他治腿针灸时下了一次。
岑立可不会傻到相信这样的话,什么叫离了他王病就活不过明天,很明显就是刘辉业在他身上动了手脚,按照他的说法还是只有他才能救。
小人行径!
岑立走到刘辉业面前,怒道:“五叔,你废了他的腿我已经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把他折磨到死,连带着也折磨我吗?!”
刘辉业噗通一声跪下,“你不能走!太子殿下,一国储君,置子民不顾,岂不寒了众人的心?身为臣子的我们如何能凝聚流沙?又谈何力挽狂澜?”
“闭嘴!”岑立喝道。“你把他救过来,不然我杀了你!”
“太子殿下!”孙离也跪了下来,哭着喊着:“殿下,求你不要走!”
“不要走啊太子殿下,奕只想追随太子殿下。”钟奕也跪。
高悦也跪了下来,但他没有哭,比孙离镇定得多,毕竟他看过岑立抱着那个梁人。只淡淡道:“殿下,他一个人,能比得上我们的族人重要吗?”
刘辉业:“望殿下以族人国家为重啊!”
一众铁浮屠整齐划一跟着下跪,声音如雷:“望殿下以族人国家为重!”
岑立气得直咬牙,像个离家出走被父母发现边打边骂的不孝子,被雨水打得模糊的视线,看不清也不想看清他们脸上是何表情。
没有人希望他们在一块,他们甚至都没问过他愿不愿意,只会自私地把一切认为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他是太子,理所当然的他要为所有人奉献乃至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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