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粉墨登场,便不求全身而退。
“海誓山盟是假的,相许此生是假的,所有的含情脉脉都是假的。就连阴雨天的偶遇和他会递上那杯酒都是我意料之内的事情,但在我失去眼睛的那天晚上,他眼角那颗朦胧的泪珠是真的——我知道他也曾舍不得。”夜风擦过脸颊,望舒沉静的话语如同一簇静静燃烧的火焰,灼伤内心压抑许久的情愫,“我不信他对我无情,那几日他总是有意无意间眼神复杂地望着我,一定是有苦衷的。”
不等夕照开口,他就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闻一般,冲着夕照露出一个孩童般纯净的笑容:“你看,我不是没死吗?”
“二哥——”眼前之人似乎沉溺于某种执念已然疯魔,表情有些怖人,夕照连忙出声唤他的名字。
影影幢幢的阑珊灯火在望舒冷肃的面容上划过一道又一道可怖的漆黑阴影。他已然无暇顾及旁人,兀自垂下头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他说他不喜欢瞎子,你说若是我能重见光明,他是不是就不会再愧疚,会像以往一样再对着我重展笑颜?”
见之不忘,思之如狂,走火入魔,不外如是。
夕照提高音调,又高声唤了一句:“二哥,你清醒一点!”
“眼睛算什么?我整颗心都能给他。”面上划过濒死一般的哀求,望舒捂着脸,喃喃道,“命也可以给他的,只要他高兴,哪怕明知是穿肠烈毒,我也甘之如饴。可是为什么他就是再也不愿意靠近我了呢……”
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故事的一开始便是谎言。只是静好岁月于仓皇间流逝,虚情假意,亦或是真心实意,其间孰真孰假,孰是孰非,又有谁能说得清?
每一句话都会在心中泛起波澜,每个眼神都会在记忆里刻下痕迹,逢场作戏不知回首,眼见你既已入戏,我也自当舍命相陪。
“小七,这一切一定是大哥在背后推波助澜。”半晌,望舒抹了把脸,忽然平静了下来,面上无悲无喜,情绪明灭不定,“他自己对谢玄避之不及,便见不得他人双宿双栖。原先便是他下令让梅梅接近我,也是他逼迫梅梅取我性命,那必然也是他逼得梅梅不得靠近我身边,是他,一定是他。”
“应该是梅三弄自己——”
“一派胡言!同样是穿肠毒药,谢玄不省人事,而我只是付出了一双眼睛而已。倘若不是他对我还有所眷恋,又怎么会对我手下留情?”
眼见他一意孤行,夕照心中一凛,脑中警铃大作,索性放弃了劝解,怔忡片刻:“二哥……你想做什么?”
“我要他们死——既然生不能同寝,那我要他跟谢玄死同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如同罂粟花绽放般夺人眼球,望舒眨了眨空洞的双眼,“小七,各人自扫门前雪,无需管他人瓦上霜。梅梅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大哥咎由自取,你别再多管闲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一疯起来就给自己发糖的望舒:梅梅是爱我的,都是琼华和谢玄的错!
躺枪的谢玄:???
懵逼的夕照:二哥突然发疯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15章 朝堂争
“战争从来都是掠夺与压迫。”长河眼角瞥了一眼面上显露出些许急色的琼华,心中微哂一下,清朗的声音在乾坤辽阔的朝堂之上更显得掷地有声,“他们若安好,我们怎么得了?”
上座的景元帝蹙眉略一沉吟,微微思索片刻,忽然开口转向夕照:“照儿,你一直在神游天外,可是对妖族余孽此番动作有什么高论?”
原本正在全神贯注思索长河此次发难用意的夕照冷不防被点了名,面上颇为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许久未归邺城,天寒风冷,儿臣还有些不适,让父皇见笑了。”
望舒闻言微微拱手:“父皇,现下局势不明,连重弦都被牵连在内,还是不要让已然舟车劳顿的小七受累了吧。”
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提起顶罪的重弦……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似关心似警告地把自己从一切中撇开了去,不愧是他二哥。夕照笑而不语,但心中澄如明镜。原来望舒提过的“要琼华和谢玄的命”在这里等着呢……
长河常年外行军布阵,此次也是收到王都的召唤回来。他虽不及其他人心中弯弯绕绕多,但看多了大漠圆日,却也是胸有丘壑。几句话交锋下来,也能看出不少眉目来,只是有些奇怪一向平和的二哥今日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明目张胆针对起夕照来?
不止他奇怪,景元帝更奇怪,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个身有缺陷的儿子?夕照,日也,望舒,月也,他记得这两个儿子都是以当时天色为名。然而他对这个儿子的印象还停留在少年时常闷在自己宫中种花种草的身影之上,遇到自己也是谦卑万分地一句“父皇”,再没有别的。不若长河一般热情,不若琼华一般疏离,不若夕照一般亲近,也不若蒹葭一般漠然,仿佛高挂至天幕的的皎洁明月,不温不火,恰到好处。
几年前望舒的眼睛忽然失明了,他本人也不予追究只推说是酷爱深夜读书所至,这事也就了了作罢。此时他忽然明了,这个儿子哪怕瞎了眼睛也仍旧能让朝中的大臣尊称一句“二殿下”,让其他兄弟尊称一句“二哥”,恐怕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温和无害,很可能是内秀藏拙。但是景元帝面上波澜不惊,目光淡淡泰然自若地听完了望舒洋洋洒洒的一席话,最后还听他一针见血地总结了一句:“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乃□□皇帝所遗留的祖训,妖族余孽更是贼心不死,还望父皇能够明察。”
“二哥说的极是。”长河连忙顺着台阶帮腔。他也是没有想到,望舒不但比平日激进了不少,还直截了当地站在了自己主战派这边,更是矛头直指琼华和夕照。琼华就算了,但是夕照向来平和温驯,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起过什么误会……长河虽心下纳闷,但面上仍是沾染着淡淡喜色的,异族人以奴隶的身份留在眼皮底下始终是个心腹大患,更别说还有天眼国师的预言,若是妖族救星真的出现的话,岂不是人心大乱?其实旧时也有不少忠肝义胆的大臣们劝上位者防患于未然,早日赶尽杀绝,然而却不知为何一直推诿到今日。现下蚩尤旗现世,眼见那个似真似假的预言从岁月深处浮现浅影,怎么能不让人先未雨绸缪呢?
不等景元帝开腔,急切之情溢满全身,琼华辩解道:“我朝自开国以来,向来崇尚‘以德律己,以仁治国。’妖族既已覆灭,未曾一视同仁也就罢了,而且作为战败者的他们沦为奴隶,已然付出代价。若是我们太过咄咄逼人赶尽杀绝的话,是否要留给后世一个’上难容人’的冷血残酷之名?”
为君者,自然都是极其在乎后世评说的。听他这么一提,景元帝面现犹疑之色。
两排伫立着的官员们都垂首在侧,默然不语,冷眼观察着几位皇子之间的暗流涌动。
“你说史书?”长河嗤笑一声,扫了琼华一眼,反唇相讥,“史书不都是有胜利者书写的吗?历史从来只记得胜者,败者怎堪有姓名?千年前若是我们输了,妖族的史书上难道就不会抹黑我们一笔,甚至可怜我们吗?□□皇帝旷世之才,戎马一生,若不是在临近就有妖界之时因旧疾英年早逝,想必现在邺城中一个妖族人都没有了!”
他这话以史为鉴,入木三分,底下不少人都扭头窃窃私语起来,景元帝更是不知为何许久都未曾出声,似在深思。望舒挂着和煦的微笑,好整以暇地等着,扭过脸注意着正对面的风吹草动。他虽目不能视,但他知道夕照一定就同琼华一起伫立在他的正对面,定定地凝视着这边。
“瞧我方才还说的,‘天寒风冷’,几位哥哥果然不似我般畏寒,竟然火气还这么大?”夕照拢了拢衣领,小心地瑟缩了一下。他是先皇后的遗腹子,名义上的嫡子,且为人谦卑恭逊,良行无失,景元帝在早年便有立他为太子之意,朝上许多老臣也都视他为未来荣登大宝之人。然而过了及冠之年之后,景元帝竟然没有了什么动静,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句圣心难测。
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望舒脸上标志般的浅笑,不动声色地反驳道:“我们知道千年前似真还假的预言,难道那些其他人就不知道了吗?若我是敌对的话,我也会如此做,伪造些风声出来弄得王城中人心惶惶,好趁机浑水摸鱼。兵者,诡道也。别人不知道,五哥肯定是心中清明的,且不说妖族他们,在边疆被驱逐的那些蛮夷之民,难保他们不会妄想瞒天过海,弄出些什么虚假的风声来。现下五哥被召回邺城,想必他们可是喜出望外了吧?”
这话头怎么就被偏到北边流动荒漠的蛮夷之民身上了?长河蹙着眉,想开口反驳却欲言又止,心下竟然觉得他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
望舒也有些诧异,不过他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了,不慌不忙地眨了眨眼,所以夕照这是一定要插手了?
当初蚩尤旗现世一事,乃是谢玄夜观星象预先得知。现下谢玄不在朝堂,这般无凭无据扭曲事情怕是要把罪责推到谢玄身上,琼华藏着锦服下的手轻扯了扯夕照的衣摆,低声道:“小七,这样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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