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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不可谖兮 (吃汤圆不吐皮)


  安郎中坐到他旁边,给他把了脉,对雪盏道:“今日吃些养身丸就好。”
  雪盏忙应了,“好。”就去取水和药了。
  湖面湿漉漉的,谢玄微置身于蓝天碧水间,感受着鸟语花香,他闭了眼躺下,阳光洒在他脸上,让他病弱的脸,也有了些生机。身后雪盏忙着为他和药,安先生唱着小调,流光在撑船,一切都是那么好。谢玄微笑道:“我这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第1章 第 1 章
  春日里难得的好天气,谢玄微独自一人在湖心亭抚琴。
  这谢玄微说起来也是临安城的独一份,生的花容月貌,又早慧,是老侯爷老年得来的宝贝,却因为母亲犯错,一直在别院养着。他母亲病逝后,老侯爷不知道为什么就开了窍,将他娘抬成了平妻。
  被接回侯府后,他嫡母不日便暴毙了。他老父再接再厉,又给他娘抬成了正妻。适逢新政,他老父又首个相应,龙颜大悦,他老父又趁机给他亡母求了诰命。皇上想着不过是个名衔,便大方赐了正一品诰命,按例赏赐了。至此,谢玄微身份一下从弃女变成了尊贵的侯府嫡出姑娘。
  各家贵妇却依旧对他颇有微词,嫌他待人接物冷淡清高。可是没几年皇上却又封他做了晋阳郡君,众人只能猜测是因为他外祖家的缘故,对他虽然不再冷言冷语,却依旧是没什么好面色。
  临安贵妇最爱组织诗社花宴,说是赏花游玩,不过都是各家多多走动,将来好谋划罢了。
  恰逢沈王妃组织杏花宴,谁知十二岁谢玄微在宴上大放异彩,一首鹊踏枝成就了临安第一才女的名号。自此便是学富满车的才子,狂妄傲慢的文人骚客,提起他都是称赞不已。
  按理说,成了临安有名的贵女,上门求亲的人该踩破门槛,可是因着一些权贵的关系,他到了十四,依旧是无人说媒。好在谢玄微并不挂心,每日里仍然弹琴练字,好不快活。
  谢玄微看着湖面微动,春风浮动间,携香送暖,心中也愈发安稳。
  狂奔而来的谢玉章,出现的太突然,守着的丫鬟还没来得及拦下,他就已经窜到了谢玄微跟前。
  “姑姑救我!父亲要打杀我!”谢玉章跑的满头大汗,扑通跪在谢玄微跟前,顺势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谢玄微手指一用力,琴弦断了一根,指尖渗出血,他怕丫鬟多嘴,便悄悄拿了帕子裹了。
  丫鬟棉雾一脸仓皇,快步进了湖心亭,跪下请罪道:“大小姐,奴婢刚刚晃了神,才让二少爷闯了进来。”
  谢玄微摆摆手,让她退下,看着谢玉章,温声道:“说说吧,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谢玉章见他神色温柔,放下心来,坐到一旁的石凳上。棉雾赶忙给他斟茶,他咕咚一口喝了,就哼哼唧唧道:“今日在太学,我出恭时瞧见荣亲王的嫡子胁迫段太史的儿子,要做那事。”
  棉雾一听白了脸,忙去捂了谢玄微的耳朵,急的直跺脚,“爷怎么什么混账事都与姑娘说!”
  谢玉章一脸懵懂,谢玄微来了兴致,拨开棉雾的手,笑道:“咱不理她,你继续说。”
  谢玉章道:“我看了心中气愤,便打了他。”谢玉章越说越气,叉腰站了起来,呸了一口,又说:“这小世子被我撞见了,打不过我,他心中不忿,便回家告刁状,张瑞说这会父亲正四处找我呢。”谢玉章垂了头,模样颇有些可怜。
  谢玉章虽是侯府长房长子,可他父亲教育甚严,见了他不是让背书就是考学问。父子二人,就像夫子与学生一样。他又不学无术,连诗经第一篇都还背的磕磕绊绊,因此与父亲关系更是疏远。他母亲又是三从四德,也是不敢怎么宠爱他,因此他倒成了同龄孩子中有名的爹不疼娘不爱了。张瑞是他父亲近侍,他说父亲在找自己,今晚一顿好打是逃不了了,先时躲去母亲那里,母亲吓得眼泪汪汪,只搂着他哭,还是嬷嬷机灵,便教自己去求求四姑娘,兴许打的轻些,他便慌慌张张来了。
  谢玄微拉他坐下,摸摸他的脑袋,笑道:“看来,这架是我们玉儿赢了。”
  谢玉章点头不语,这会冷静下来,考量了其中的厉害,也是后悔不该出手打世子,心中渐渐害怕起来。他父亲一向最恨族中子弟斗殴,荣亲王只有这么一个心肝宝贝,更是将小世子娇惯的无法无天,自己将他打的鼻青脸肿,怕是荣亲王不会轻易放过了。可是到底是少年心性,若是不打了,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何况段行止那样的高雅清贵,怎可被那样的人玷污了去?
  谢玄微起身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去你祖父处。”
  谢玉章听了,喜不自禁,连声说好,跟着谢玄微去了。
  到了老侯爷处,谢玄微便打发谢玉章去吃点心,独自一人进了老侯爷的书房。
  老侯爷戴了老花镜,正看着一本游记,见他来了,屏退了左右,笑道:“我说今日怎的喜鹊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停,感情是谢大小姐来了。”
  谢玄微拿了剪刀,“灯怎么这样暗?”他剪了剪灯芯,烛火瞬间更亮了,也将他的脸映照的更清楚。老侯爷不由得微楞,恍惚看到了十八岁的崔敏,眉目含情,秀丽端庄。
  谢玄微放下剪子,笑道:“父亲该知道的,有句话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来了,是给父亲递大哥哥小话儿来了。”
  老侯爷听了,气的摘了老花镜,怒道:“他是不是又想着给你配个世子王爷了?亲妹子也是这么坑的?不长心的东西,老子捧在手心里的人,岂是他好乱打鬼主意的?”骂完一叠声喊人,让去请侯爷。
  谢玄微忙拦下小厮,笑道:“哪有那么多的王爷世子娶我?”便将谢玉章在国子监打了荣亲王世子的事细细与父亲说了。
  老侯爷一生最痛恨这些亲王世子,看着人模狗样儿,一个个偷鸡摸狗,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便道:“玉章呢?”
  谢玉章在门口探了下脑袋,见他祖父招手,连滚带爬的扑到祖父怀里,哭道:“爷爷,玉章知错了,再不敢了,爷爷救救命。”早在来的路上,谢玄微便教他等会见了他祖父,就要往惨了说。于是谢玉章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的老侯爷心都碎了。他年纪大了,心越发软了,越发疼小辈。第一个眼珠子就是幺女,眼见幺女夸赞孙子,看着孙子也觉得越发灵秀,心中喜爱。
  老侯爷气的拿起自己的龙头拐,狠命在地上捣了几下,对孙子说:“我看你爹敢动你一下,打的好,下次遇到还得打!哭哭啼啼哪有我谢家子孙该有的样子?”
  谢玉章听了,忙擦了眼泪,立于一旁。
  一时便有数名仆役上前为老侯爷更衣,谢玄微只道吹了风,要回去歇歇,就告退了。
  老侯爷由孙子扶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谢侯爷的院子,谢侯爷与妻子李氏慌忙出来迎。
  谢侯爷赔笑道:“父亲怎么来了,有什么事,知会儿子一声就是了。”
  老侯爷冷笑道:“我也得敢知会侯爷,侯爷如今是大官了,也学了些阿谀奉承的好本事,要为了给亲王遮丑,打杀自己儿子了!”
  谢侯爷慌得噗通跪在老侯爷面前,李氏与谢玉章也赶忙跪下,院子里黑压压跪了一群人,却连一丝声响都不闻。
  谢侯爷结结巴巴地说:“儿子岂敢?只是要问问玉章其中缘由,怕是有什么误会。”
  老侯爷声如洪钟,怒道:“误会?他儿子不要脸面,胁迫太史之子,我孙儿出手救人,谁敢说我孙儿不是?”
  谢侯爷诺诺道:“是是是。”
  老侯爷知道儿子心中担心什么,哼道:“明日我随你一道上朝,我就不信了,他还敢与老子叫板?”说罢,便一阵风似的又走了。
  谢侯爷又气又喜,气的是儿子学堂斗殴,有失脸面,喜的是父亲出马,荣亲王亦是不会多语了。却见儿子好好窝在夫人怀里,气的狠狠戳了儿子脑门一下,骂道:“不省心的东西,也真敢找人给你做主!”说罢,也赌气走了。
  早朝后,老侯爷随太子一同进了养心殿,将参荣亲王的折子,呈给皇上。
  皇上看后,并未答话,又将折子给了太子看。
  皇上笑道:“老侯爷您也太小气了些,怎的小孩打架也要朕评理?”
  老侯爷瞪眼道:“分明是荣亲王不讲理,老臣与他好好说盐道的事,他却急眼,非要将孩子打架的事拿到朝堂来说,老臣自然也可以过来告他状。”
  皇上见太子看完,便笑道:“太子呢?小孩儿争风吃醋打架你怎么看?”
  太子起身朗声道:“太学是□□为培养国家栋梁所设立,荣亲王世子却与人打架,实属不该,可是荣亲王到底是父皇的手足,若是惩处他亲子,岂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何况一时别扭打了架,拿到台面上来说,既伤三家的和气,更有损皇家威严。”
  皇上道:“如此一来,段太史之子岂不寒心?他虽不是高阶官吏,手中握着的那一杆笔却是写尽帝王功过的。”
  太子点头道:“的确如此,所以世子该罚。”
  皇上问道:“那又如何罚?”
  太子道:“荣亲王世子自幼只爱舞枪弄棒,本就不是读书的料,便不让他入太学就是了,送他去军营,以示惩戒,段家公子须得好生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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