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北看着沈浦泽,笑了笑,“沈公子说笑了。小桑为什么受教训?因为我诱使他告诉我简生的住所?”
沈浦泽看着是个亲切的人,实则不知道多不好对付。程慕北无法正面回应他后面的话,也只能挑前头说。而前头,沈浦泽必然会表明是程慕北给小桑添的麻烦。
果然,沈浦泽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大碍,就是小桑说错点儿话。”
程慕北脸皮厚,还故作无知地说,“如果是因为小桑告诉我简生的住所的话,那还请沈公子不要怪罪他,他都是关心你。”
“不知程公子此话怎讲?”沈浦泽皱皱眉。程慕北笑着把先前的话茬捡了回来,“也是因为青年大会的事,是我说能带小桑去看沈公子,小桑才答应我的。”
沈浦泽看了程慕北一会儿,才说,“那还请程公子细说一下青年大会的事。”
青年大会三年举行一次,这一次轮到了扶南庄。所有青年才俊都能报名参赛,当然也需要依附门派,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无势力的人会选择参加囚幽谷选拔的原因。
程慕北被沈浦泽带到接客的大厅,小桑低眉顺眼地给沈浦泽和他倒茶。
“都说家主对武学痴迷,看来确实名不虚传。”程慕北喝了口茶,笑着说。
“沈家这么多年来势单力薄,只有发展好武学才能更好发展自身。”沈浦泽淡淡地说。程慕北笑而不语,这好,又扯到了沈焕的错。他还没开口,刚退下去的小桑又进来通报,“少爷,秦公子找程公子。”
左护法叫秦昭,一个人在房里呆了半天实在无聊,跑去找程慕北又发现程慕北不在,打听了半天才知道程慕北在这儿。
沈浦泽看了眼程慕北,冲小桑点点头,“有请贵客,添茶。”
左护法吊儿郎当地走进来,他借没带够衣服为由,强行拿了件程慕北的衣裳走。程慕北也懒得计较一件对他而言灰扑扑的衣服,于是左护法就穿这件橘红的衣裳走了进来。
沈浦泽大概是被晃了眼,看着左护法半晌没说出话。程慕北这才反应过来,左护法加入囚幽谷肯定不止一两年,没准儿当时囚幽谷报复沈家的时候,左护法也在。
但那都是上一辈的事了,沈浦泽又怎么会知道?
程慕北没料到,沈浦泽竟然站起身冲左护法行了个礼,“恩人。”
左护法也皱了皱眉,良久才想起来什么,受了这个礼,“哦。”说完左护法就走到了程慕北面前,张开手臂转了一圈,语气不满,“我怎么觉得没你穿着好看?”
程慕北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穿过吗?”
“没穿过还不让脑补了?你不穿衣服的样子我也能想出来。”左护法语气非常自然。程慕北和这人相处久了,早就看明白了这人的尿性,懒得搭理,转移了一个话题,“你们还认识?”
沈浦泽想说什么,却被左护法打断了,“啊,认识吧。”
显然左护法不想提,沈浦泽也只好冲左护法说,“如果家父不在闭关,一定会来感谢恩人。”左护法抬起眼看了看沈浦泽,“哦”了一声,“没事儿,我最近闲,能住到沈灿出来叙叙旧。”
沈浦泽的表情有些纠结,但还是笑着说,“是沈家的荣幸。”
程慕北本来对左护法卖关子感到不爽,听见他这么帮自己,也懒得计较了,“那沈公子考虑考虑青年大会吧,慕北就先回去休息了。”
左护法听程慕北要走,也不愿意多跟沈浦泽说话。沈浦泽送他们走出门,程慕北就摆摆手不让他继续送了。走远了,程慕北才问,“你身为囚幽谷的人,竟然和沈家有纠葛?”
左护法笑笑,“好奇吗?”说着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我也挺好奇你穿这身的,你穿给我看,我就告诉你啊。”
程慕北“嘁”了声,“本少爷才不会穿别人穿过的衣裳。”
“你不是还穿过沈简生的吗?”
程慕北愣了愣,没接话。气氛忽然有些尴尬,风吹过来,扬起左护法在阳光下有些晃眼的衣裳。
“沈灿欠我个人情,有沈浦泽传话,他就一定会见我。你准备好怎么问他吧,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好一会儿左护法才说,他的眸子很深,程慕北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十一.寻人(下)
程慕北和左护法在沈家又呆了两天,老管家才来传话说沈灿出关了
沈灿先邀请了左护法叙叙旧,然而左护法并没有领情就把他推给了程慕北。沈浦泽恭恭敬敬地站在沈灿身后,非常有沈灿稳重的样子。
程慕北呆了这么些天,耐心也严重告罄,直截了当地问沈灿,“沈家主,简生真的没回过沈家吗?”
沈灿看了眼左护法,左护法非常敷衍地笑了笑,“说你知道的吧。本来你也没欠我什么,从此就两清吧。”
“恩人万万不要这样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沈灿顿了顿,“他,回过沈家,也是沈简生自己要求脱离沈家的。后来他去哪儿了我确实不知道,不过……”
“不过以前沈焕在欧阳夏的墓旁修了个小屋,也带沈简生去住过,他有可能,会去那里。”沈灿说完,望着程慕北,“别的我也确实不知道了。”
“欧阳夏的墓?”程慕北皱着眉,如果沈简生无处可去,确实极有可能回到父母都在的地方寻找一些心灵的归属感。
当年欧阳夏为了保住沈简生,让沈焕将沈简生带回沈家,自己回了生死崖请罪。结果生死崖对外宣称二小姐负罪自杀,从此不了了之。
沈灿将目光转向左护法,似乎不太好开口。
“我回去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左护法看着程慕北,说着瞥了眼沈灿,“墓在哪儿?”
“就在悬岭,”沈灿闭上眼,“我二弟死后,也葬在那儿。”
程慕北诧异地看了眼沈灿,他才不相信沈灿会有那么好心,让沈焕和欧阳夏死后还能同墓。不过好歹知道了一些沈简生的消息,程慕北礼貌地冲沈灿拱了拱手,“感谢沈家主,望在青年大会上再见。”
沈灿也拱了拱手,对沈浦泽说,“送送贵客。”
“不用送了,”左护法摆摆手,“囚幽谷基本被久北阁灭了,你们也不必再担心什么了。生死崖这些年也没怎么为难沈家,我倒是为沈简生觉得不值。”说完,左护法拉着程慕北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沈灿和沈浦泽两父子。
直到走出沈家,程慕北才憋出一句,“左护法牛逼啊!我早想说了,但毕竟是顶着扶南庄的名头,也不能到处给我义父树敌。”
左护法斜眼看着程慕北,“你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当年沈焕带着沈简生回了沈家,本来想回去救欧阳夏,但囚幽谷逼得很紧,立马对沈家展开了报复。当时的沈老家主已经病重,沈灿不肯接受沈简生,甚至联合沈家的老一辈要求把沈焕交出去。”
“但当时气候有成的也只有沈焕,没有沈焕的话他们无法守住沈家,于是他们把沈简生控制起来胁迫沈焕留在沈家抵抗囚幽谷。而欧阳夏回了生死崖,被她大哥欧阳春软禁了起来,后来他大哥去囚幽谷议和的时候,欧阳夏自杀了。”
“赵云,”左护法这才顿了顿,“也就是长舌鬼,他原本是生死崖的人,一直喜欢二小姐。也是他带着二小姐的尸首从生死崖出来,被生死崖的人追杀,后来被北阁主所救,从此潜入囚幽谷当卧底。”
程慕北没想到中间竟然有这些曲折,难怪一直以来都觉得长舌鬼对沈简生有种莫名其妙的态度,明明不敢亲近又隐隐地照顾着他。
“二小姐被带到久北阁后,也不知道阁主用什么方法封存了她的尸首。直到长舌鬼潜入囚幽谷和我熟识了后,托我将尸首交给沈焕。”左护法讲完叹了口气,“后来的故事你大概是知道的。”
后来囚幽谷和生死崖的共同打压已经不是沈家能抵挡的了,沈焕也日渐堕落,最后走向所有英雄的归属……死亡。
悬岭在沈家和扶南庄之间,两人赶了半天才到悬岭脚下。程慕北望着高耸的山,无奈地看着左护法,“这怎么找?”
左护法“哈哈”了两声,“我估摸着在半山腰。”两人“哼哧哼哧”地爬了半天,悬岭很寂静,树叶铺了一层,走上去能踩出声响。有野兔和狸猫乱窜,一点儿也不怕生人。
山上有很多杂坟,长着很高的草。程慕北一直注意着周围,生怕错过了沈简生。如果这里找不着沈简生,他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找了,如果沈简生一辈子不出来,难道他们就一辈子不再相见了?
但程慕北有种莫名的直觉,沈简生,大概真的在这里。
“嘘,”左护法忽然拉了拉程慕北的衣裳,“别走,有声音。”程慕北停下来望着左护法,没吭声,屏气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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