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容貌和南褚八分像,尤其是那种儒雅气质简直一脉相承。他看见昏迷不醒的程慕北赶紧招呼,“小褚你先带慕北回房。”说着他冲长舌鬼点头示意了一下,指了指旁边仆人一样的男子,“赵大侠随阿成下去歇息一下吧,阁主晚点儿再找你。”
最后,他才转向一脸不满的鬼毒仙,鞠了鞠躬,“前辈,请随我来。”鬼毒仙哼了一声,“北渊呢?藏哪儿了?还要你来接我?”
南子默好脾气地笑了笑,“北渊等着前辈呢。”
南子默带着鬼毒仙穿过树林和小湖,走到内屋。鬼毒仙在马车上调理了许久,现在还撑得住。
一扇门忽然被打开,酒香扑鼻而来,一个笑吟吟的声音响起,“师父还想喝忘忧酒吗?”
鬼毒仙本打算见着北渊先给他几掌泄气,却没料到飞出来的是一个酒壶。他只好把拍出去的内力换成牵引,将酒壶带到自己怀里。
在鬼毒仙收力的同时北渊从屋里走出来,暗紫色的衣裳在北渊身上穿出来就比在左护法身上穿出来好看多了。
程慕北长得不像北渊,北渊更多是一种英挺,星眸皓目,令人眼前一亮的俊朗。
“这是钥儿十八年前所酿,”北渊掩下一抹伤感,扯出一个勾人的笑,“特地留给师父。”
鬼毒仙手抖了几下,瞪着北渊,“别叫我师父!你不去看看你儿子?”
北渊倒是不甚在意,“要死在了任天手里,也不必回来见我了。”
鬼毒仙冷哼一声,“怕是最后死在你手里,几十年前我就说过,‘屠诀’不能练!”
北渊也很无奈,“那臭小子自己偷偷练的,现在不是师父你在嘛,不怕。”鬼毒仙冷笑几声,气得懒得看他,“我住哪儿?”
一直在旁边没发声的南子默冲北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转头对鬼毒仙笑笑,“跟我来吧前辈。”
北渊也笑笑,“师父好好休息。”
鬼毒仙回过头恶狠狠地说,“说了别叫我师父!”
北渊看着鬼毒仙瘦削的背影,忽然想起当初鬼毒仙知道自己高徒程念钥和他在一起后,气得差点儿毒死整个久北阁的样子。
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得老的人已经老去,年轻人都已成长。
北渊无奈地笑了笑,还得去看看那个臭小子。
北渊到程慕北房间的时候,南褚才忙完,看到北渊进来,忙叫了声,“义父。”
“怎么样了?”北渊摆摆手,走到程慕北床前。程慕北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眉毛和睫毛却很浓黑,就显得他更虚弱。
南褚叹了口气,“内力还是压不住,但身体状态好些了。”
“任天伤的?”北渊坐到程慕北床边,号了号脉,皱着眉头。南褚“嗯”了一声,小心打量着北渊的脸色。
北渊掌控着久北阁这个庞然大物,如果不是他懒得兴风作浪,也不知这江湖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北渊只是握了握程慕北冰凉的手,塞进被子里,然后冷笑了一声。
“沈简生又是怎么回事?”北渊转头望向南褚,脸色温和,之前的杀意消弥殆尽。
八.分别(中)
“慕北在囚幽谷中遇上的,一直很照顾他。”南褚言简意赅地总结。
北渊把玩着手上的玉戒,“我跟沈焕还算得上旧识,既然欠着人家的债,就等以后还吧。”
“慕北目前没大事,你也先下去好好歇会儿吧,”北渊温温地笑了笑,“这臭小子只会添麻烦。”
南褚鞠了鞠躬,“义父言重。”
南褚退下后,北渊才又坐回床边,掀开程慕北的衣袖。由于内力不受控制,程慕北的皮肤下浮现着淡淡的粉色,但久鬼烙下的那朵妖花还是很惹眼。北渊轻哼一声,“也该收账了。”
他走出了房间,朝长舌鬼的房间走去。
长舌鬼呆呆地坐在桌前喝酒,直到北渊敲了好几遍门才反应过来。
“阁主。”长舌鬼开门看到是北渊,恭敬地鞠了个躬。
北渊抬抬手,看到长舌鬼魂不守舍的脸皱了皱眉,“怎么了?任天还没死呢。”
长舌鬼因为北渊的话震了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只是觉得十几年了,忽然结束有点儿不习惯。”
很不习惯。十几年前他在北渊的帮助下潜伏在囚幽谷里,那时候还见不着任天,就拼了命往上爬,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血。后来见到任天,忍着心里的仇恨,卑躬屈膝,一忍就是十几年。
直到他将任天的手臂撕扯下来时,那些仇恨才找到出口,在狂喜和辛酸之间膨胀发酵,然后炸开后就空落落的。
北渊坐到桌边,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点儿长舌鬼剩下的半壶酒,“还记得自己名字吗?”
“记得。”
北渊抬起头,“谁给你取的?”
长舌鬼没有再说话,他是个孤儿,自小被抛弃在生死崖脚下。直到被二小姐发现,缠着她父亲,也就是当时生死崖掌事才收留下来。
“二小姐说,”长舌鬼将目光投向窗外,唇边漾出浅浅的笑容,“说希望我走哪儿都是家。”
多年前那个言笑晏晏的姑娘又浮现在眼前,她说,“你就叫赵云吧,从天边来,也希望云彩下都是你的家。”
“赵云,”北渊将酒杯放下,看着长舌鬼,“接下来还有很多事,囚幽谷的事没完,生死崖那边也该出手了。”
长舌鬼神色凛了凛,“是。”
北渊起身往门外走,“那你先好好休息几天吧,然后再跟进囚幽谷的事。”
处理完这些,天色已经晚了。
北渊走在夜色中,有个人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他面前,“阁主。”
“嗯?”
“禀告阁主,七长老一直在阁内,没有大的动静。”
北渊笑了声,“盯紧点儿。”
“是。”那人又隐入了夜色中,悄无声息地走了。
龙信阳早就被南褚安排的人带回了扶南庄,第二天一早才听说自家老大和南大侠回来了,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四处找南褚。
不过北渊打算第二天给程慕北把烙印去了,一大早就把南褚叫到了程慕北房间。龙信阳还不知道北渊是久北阁阁主,但见到还是没忍住磕磕巴巴。
鬼毒仙用了一晚上,也不知道炼了颗什么药丸出来,看着脏兮兮的,还有股恶臭。
“这能吃吗?”龙信阳一脸便秘样,十分怀疑。
鬼毒仙十分不屑地看了眼畏畏缩缩的龙信阳,扔给北渊,“爱要不要。”说完转身就要走。
“千金难求师父一药,”北渊笑笑,“辛苦师父了。”
鬼毒仙转过头狠狠地说,“不要蹬鼻子上脸!”
北渊摸摸鼻尖,看着鬼毒仙走了,完全没有当着小辈被训的尴尬,转头对南褚说,“开始吧。”说完略微嫌弃地将药丸交给龙信阳,“你负责喂。”
“啊?”龙信阳接着磕巴,“好……好,好。”
南褚将程慕北推起来,坐在他身后,手掌抵住他的后背,慢慢运转起内力。南褚练的清心诀是江湖中最醇厚的内功之一,生生不息。
程慕北身上淡淡的粉色慢慢变淡,紧皱的眉头也松了些。北渊也盘腿坐到了程慕北对面,抓住程慕北有烙印的那只手,拇指和小指扣住手腕,另外三根手指压住那烙印。
程慕北觉得自己真正体会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背后温凉的气息将体内狂躁的内力逼到前面,而扣在自己手腕儿上那只手中冒出一缕缕的内力,灌进他体内,将那些狂躁的内力强行镇压下去。
冷汗大颗大颗地从他额头上冒出来,到后来他好几次都差点儿昏厥。直到他感觉那两股内力撞在了一起,没忍住嗓子一口腥甜,鲜血喷出来。
北渊往旁边躲得很快,手还扣在程慕北手腕儿上,冲龙信阳喊,“喂药。”
“来了来了。”一直紧盯着程慕北的龙信阳这下反应很快,够着身子将药喂入程慕北口里。
程慕北口中还沾着血,药一沾着就化了,北渊见着黑漆漆的液体就要从程慕北嘴边流出来,赶紧将他脑袋往后仰着推了推。
药见效很快,程慕北的脸色很快红润起来。南褚的内力到底不如北渊强大,不知多久后已经有些头晕了。北渊轻轻震了震,南褚的内力便被震出了,有些虚弱的冲北渊点点头。
“下去休息吧。”北渊对南褚说,抬起另一只手推着程慕北的肩,松开按着程慕北手腕儿的那只手。
程慕北手上的烙印已经消下去了,南褚松了口气,被龙信阳搀扶着下了床。
程慕北觉得自己终于好受了一些,狂躁的内力已经压下来了,虽然还有些蠢蠢欲动。那药丸滋润着经脉,滚烫的内力在四肢百骸游走,暖呼呼的,让程慕北有些困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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