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确实有两个心跳,沈简生无法辨别是谁,于是伸手给程慕北比了个“二”。他正想回去的时候,屋子里有一人忽然快步朝门口走来。
五十一.逃脱(上)
程慕北刚想翻身下去,见沈简生的神情一下子严肃了,抬起手缓缓握住纹天。于是他眯了眯眼,缩回了原来的位置,摸出一柄屠鬼刃,等着门被推开。
但始终没有动静,沈简生听到那人的脚步声到了门口,然后戛然而止。大家都在等着对方没有耐性,沈简生抬头看程慕北,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于是沈简生就屏住呼吸贴在墙上。
夜空中飘散的乌云聚集在了一起,被风一吹挡住了月亮,有鸟忽然飞过,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房门忽然被里面的人踹开,程慕北手腕一翻,正想扔出屠鬼刃的时候看到了子桑兰的脸。重面把子桑兰挡在了自己身前,程慕北只能将屠鬼刃扣下了。
那边沈简生已经抽出纹天冲过去了,他伸手抓向子桑兰,将纹天横扫砍向重面的脚腕。
重面猛地将子桑兰放了下来,沈简生眸子一暗,将横扫改为突刺,绕向后面的重面。与此同时他的手已经抓住子桑兰的衣襟了,却不料重面忽然带着子桑兰后退,沈简生一下子被带进房中。
门被关上了,程慕北暗骂一声粗话,几个闪落到了门口,一脚踹开门。但里面空空如也,他们带着沈简生消失了。
子桑兰床后那道偏门还开着,程慕北大步跨了过去。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到这样的慌乱了。重面挡在门口,程慕北脸色一沉,拔出北魅就冲向他。正门口忽然冲进来一群人,叫嚣着要抓住程慕北。
连重病卧床的子桑璧都被搀扶着来了,他瘦削得厉害,指着程慕北的手微微颤抖,“你杀死了阿竹,为什么还要害阿兰!”
程慕北避开冲上来那些人的攻击,剑剑直逼重面的命门。重面脸色有些慎重,勉强应付住程慕北。
门外似乎又有人来了,子桑璧大叫着,“拿下他!拿下他,重赏!”又是一群人涌进来,屋子彻底被堵满了,北魅在狭小的空间里用着别扭,程慕北直接换成了一柄屠鬼刃,不断攻向重面。他眼睛中泛着些血红,戾气瘆人,“沈简生在哪儿?”
重面这才扯出一些冰冷的笑意,“程少阁主,你也有害怕的一天吗?”
他说着避开程慕北来势汹汹的一击,往小门里一钻,闪躲到了外边的院子中。程慕北想也没想就要追出去,有人忽然从背后袭击,他闪躲不及,任对方的刀落到自己后背上,疼痛一下子传来,空气中漂浮着鲜血的味道。
程慕北终于沉下了脸,已经很久没有躁动的内力终于还是不太受控制了,他转身冷冷看着这些人,抓住了偷袭自己那人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扯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内力渡进那人体内,那人痛苦的叫声令众人望而却步,程慕北见时机差不多了,将那人朝人群中一扔,反身钻出了小门。
重面已经不见了,程慕北回头看了眼,那人已经炸裂开了,血肉横飞,空气中漂浮着一层迷蒙的鲜血。没有人敢追出来,程慕北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情绪。夜已经深了,入秋后的夜晚凉意渐深,程慕北觉得有些刺骨的寒冷。
他先回了客栈,神智清醒地睡了一觉。背上的伤已经不再出血了,但衣裳上始终沾有,鼻间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第二天谣言发酵得更厉害了,说程慕北恼羞成怒将子桑家族二公子劫走,还杀了个江湖中人。恰巧程慕北杀的那个人是某个小门派的掌门,别的小门派就又浩浩荡荡地杀到了叶一剑面前,要叶一剑来江南捉拿程慕北处置。
程慕北没有功夫搭理这些闲言碎语,他在找沈简生的踪迹。那天飞走的飞虫循着程慕北的血液味道回来了,子桑兰身上的药能管三天,程慕北必须地赶快找到他。
小飞虫先去子桑府绕了一圈,又找到了昨天的那栋小房子,然后沿着这村庄的小路一直往外走。小路偏僻,是石板铺成的,周围都是田野,这个时候还没到丰收季节,水稻郁郁葱葱的,山林一片碧绿。
子桑竹他们能躲哪儿去?
程慕北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江南是子桑竹生长的地方,他能躲的地方自然是少不了。但他为什么要躲呢?无非是让谣言加剧,再给程慕北添些麻烦。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带走沈简生让他着急了,子桑竹对沈简生的心思大家都清楚。
一路爬上了半山腰,山林间隐约能看见一个有些破旧的寺庙。这些地方人迹罕至,应该是个被废弃的寺庙。
程慕北小心翼翼地贴近,山林间光线昏暗,小破庙中还点着烛火。小破庙并不大,顶上遍布着蜘蛛网,连石台上的佛相都缺胳膊少腿。那灰扑扑的蒲团上蜷缩着一个人,月白衣裳上沾着些血迹,长发披散在满是灰尘的地方。
一声“简生”压抑在喉间没有喊出来,程慕北几乎下意识就想冲上去。但理智还剩最后一根弦,勉强让他止住了脚。
他躲在草丛中,目光死死盯着躺在蒲团上那人。程慕北认得他身上的衣裳,那就是沈简生的,这人的身形和沈简生也像极了,但不知道究竟差了什么,直觉告诉程慕北这人不是沈简生。
等了半天小破庙中也毫无动静,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洒落下来,四周一片寂静。小破庙中钻出一只老鼠在那人身边嗅了嗅,然后似乎确定了没有危险,绕着那人打转。那一直没有动静的人醒了过来,微微动了下胳膊,紧接着翻了个身,连正对小破庙外边。
那是沈简生的脸,是程慕北朝思暮想的。他素白的脸上有些血痕,眼角还有些青紫,头发掩映着显得可怜极了。理智的最后一根弦终于还是绷断了,程慕北大步走向小破庙。
沈简生被子桑竹捂着嘴巴藏在一旁的佛相中,空气中全是腐败的气息,实在是令人作呕。自己昨晚实在是失策了,他没有感受到子桑竹的存在。被重面带进门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子桑竹就用沾满*的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他对寻常*有很强的抵抗性,但子桑竹那手帕差不多快被*浸泡了!他一下子就软了手脚,只能装作晕过去的样子。
子桑竹忙着赶路,带着他和子桑兰趔趔趄趄地找到这所破庙。难得的是子桑竹这一路竟然都没有跟他说话,到小破庙了后也只是点住了他的穴位,躲在了这座空心的破佛像里面。
寺庙中光线昏暗,程慕北进来似乎卷着光,沈简生看得眼睛一眨不眨。他眼中的神色异常清明,下压的唇角带着丝冷漠,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也是凛冽的杀意。
躺在那里的那个人是重面半路拉来的人,专门引程慕北上钩的。重面的易容手段确实高明,沈简生扪心自问,换作自己也很可能分辨不出来。
但看到程慕北一步步走近那个人,沈简生的心脏还是揪紧了。他的体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子桑竹一只手还扣在他脉门上,他不敢移穴,只能静候时机。
程慕北走到那人面前忽然顿住了脚,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沈简生能感受到子桑竹捂着自己嘴巴的手一收,应该也是有些紧张的。
旋即程慕北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子桑竹,别装神弄鬼了。”他说着一边猛然抽出一柄短刃插向躺在地上那人,一边朝重面藏身的佛相掠去。沈简生见程慕北后退,赶忙冲破了穴道,手肘击中子桑竹的小腹,反身撞倒了佛相。
地上那人受到攻击一下子自爆,一片血蒙蒙的。佛相替沈简生挡住了这一击后轰然倒地,原本就缺个脑袋的空心佛相四分五裂,沈简生双腿踢向子桑竹伸手抓他的手,借力翻了出去。
那边程慕北已经踹翻了重面藏身的那个佛相,厚重的尘埃飞扬起来,程慕北和沈简生四目相触,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程慕北大跨步过去搂住了沈简生,空气中满是尘埃和鲜血的味道,但程慕北鼻间充斥着沈简生身上一股熟悉的冷香,心脏一下子落回原位,一切都还好。
沈简生搂住程慕北,将纹天掷向朝程慕北重来的重面。子桑竹也从沈简生背后杀了出来,两人只来得及交换一个短暂的拥抱,然后背靠背作战。
“简生,”子桑竹一边攻击一边笑,“你看到你的爱人亲手杀死‘你自己’是什么感觉?他真的爱你吗?”
“如果换作是我,我不论真假都会扑上去的。”子桑竹觉得,他们今天这个局,要输就输在高估了程慕北对沈简生的爱上。但这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愉悦,原来这两个人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了。
沈简生硬扛了他的一击,冷冷地说,“因为你比较愚蠢。”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会想着挑拨离间。
子桑竹和重面在程慕北和沈简生的联手下并不讨好,没过多久就露出了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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