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烈烈已经做好了长杳拖累他的。准备。
几乎是踏进去的一瞬间,长杳便感受到了那股属于真凤的炽热威压,不过七殿下修为其实颇深,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
至于宋烈烈,就更不用说了。
让长杳感到惊讶的是,宋烈烈对浮桦泉的路极为熟悉,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宋烈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熟悉浮桦泉,他明明记得自己只来过一次。
其实长杳如果心细一点,就会发现他们从南池来到浮桦泉所经过的路,是没有绕道的,路线几乎是笔直的,直通浮桦泉,一点弯路都没有。
宋烈烈的每一步都看似轻松随意,但跟在他身后的长杳却清晰地感觉到跟上他有多不容易。
明明宋烈烈就在眼前五步不到的地方,长杳却觉得要走近他需要通过很远的路。
浮桦泉,以千里竹林为阵,一步虚幻,一步红尘。
你看到的两根竹子,或许近在咫尺,可实际上你要触碰到需要走很久。
宋烈烈熟悉这里的每一步路,长杳却被绕晕了。
他跟了许久,也没走到目的地,一个恍惚,便往右偏了一步。
长杳眼前的景色顿时变了,他似乎已经离开了千里竹林,躺在了一棵很高的树上。
长杳莫名其妙地坐直了身子,他认出这棵树是棠棣。
这棵棠棣长得太好,长杳还未来得及分辨自己身在何处,忽听树下一声怒吼:“喂,把酒还给我!”
酒?
长杳突然发现自己手上拿着一坛酒,香味清冽。
这声音颇为耳熟,长杳伸手拨开缀着繁花的枝叶,正准备向下看是谁在说话,目光触及衣袖,突然愣住。
淡蓝色?
不对,自己今晨换的明明是素白衣衫。
长杳猛然清醒过来,他一手挽起衣袖,看见了手腕上缠绕的红色丝带,一头不知连向何方。
忽然,丝带那头一个用力,把长杳往前拽。
他以为自己要掉下树了,却忽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
一个略带了几分焦急的声音响在耳畔:“七殿下?七殿下?”
长杳猛地睁开眼。
宋烈烈见他醒了,松了口气。
长杳发了好一会儿愣,才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半躺在地上,上半身被宋烈烈扶在怀里,手上还缠绕着红色的丝带。
“我......”长杳刚想开口询问,便被宋烈烈打断:“你入了‘醒梦幻境’,我不是让你跟紧我吗?”
长杳抬手扶住额头:“醒梦幻境?”
宋烈烈解释道:“这是丹凤和鹓鶵设下的幻境,贸然闯入千里竹海的人,踏错一步,便会坠入这醒梦幻境,若是破不开幻境,便会困死在里面。”
破开幻境?
长杳问:“那我怎么出来的?”
问完,他便感受到手腕一紧,长杳抬眼,看见宋烈烈扯了扯手上的丝带,笑道:“当然是本君把你拉出来的啊。”
宋烈烈心中也很疑惑,长杳的修为看上去很低,可他从醒梦幻境中出来后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并没有沉溺于幻觉。
这可不像是一个不学无术修为低下的七殿下。
长杳难得地冲宋烈烈笑了下:“多谢。”
他站起来,忽然发现一件事:“濯濯呢?”
宋烈烈的神情顿时古怪起来:“跟着你一起坠入了幻境,我入幻境救它的时候看见它正和小公猫对着叫。”
长杳:“......”
丢人玩意儿!
宋烈烈把收进乾坤袋的濯濯放了出来,濯濯一看见长杳,就窜到他怀里窝着,用头蹭长杳的衣襟。
长杳摸了摸濯濯的头,松了口气。
宋烈烈看他没事了,继续往前走,长杳连忙跟上去,这次他不敢大意,聚精会神地记着宋烈烈的脚步。
走了许久,眼前仍是竹林,长杳微微蹙眉,正准备问个究竟,就见宋烈烈忽然往后退了一步,长杳想也未想,跟着退了一步。
只这一步,眼前的景色就全变了。
长杳一度以为自己又入了幻境,不由得低头看着衣服颜色。
如霜雪一般的素白。
又看到了手腕上赤红的丝带,长杳扯了扯,宋烈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长杳这才有了几分真实感,他暗暗松了口气,道:“没什么。”
宋烈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丝带,恍然大悟:七殿下这是嫌弃他了。
被七殿下嫌弃惯了的宋烈烈收回了丝带,长杳只见手腕上的丝带变回了火焰,细细的一缕,被宋烈烈收进掌心。
他看了看空荡荡的手腕,心里骤然有了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宋烈烈:“我们到了。”
长杳这才抬起头,打量周围的景色。
一汪清泉自矮山上涓涓流下,清澈见底,被泉水冲刷的石头看上去干净极了,长杳眯了眯眼,泉水上方,似乎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灵光。
泉水边,有两棵参天梧桐,枝叶茂密似可遮天蔽日,高不见顶,树干粗壮,便是宋烈烈化了龙形身体也绕不了一圈。
周围是火红的凤凰树,一片连着一片,不见边际。
淡黄绿色的梧桐花开满枝桠,不输那如朝晖晚霞一般繁丽的凤凰树开出的花。
宋烈烈仰头对着一棵梧桐树大喊:“栖梧,出来!”
九尾丹凤,名栖梧。
他的妻子鹓鶵,名栖桐。
宋烈烈也很惊奇,自己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
长杳看着丝毫动静没有的梧桐树,一度怀疑他们找错了地方。
宋烈烈等了一会儿,冷笑一声,手上燃烧起一团火,他靠近了梧桐树,火焰飞舞。
“不出来我就烧了你的天赐梧桐,千里竹海,再把这醴泉的泉眼毁了!”宋烈烈威胁道,火舌已经舔上梧桐树。
巨大的梧桐树浑身剧烈震颤了一下,很快,一只金色的巨凤盘旋而下,九尾如柳枝飞舞,双翅十八个根金羽利如刀刃,浑身火焰缭绕,威压如山。
宋烈烈完全不带怕的,冷笑:“终于舍得下来了?”
丹凤落地化人,俊美的红衣男子金眸欲喷火,面带怒色:“收了你的火焰,否则要你好看!”
宋烈烈慢悠悠地收回火焰,插着手看他:“银铃还来。”
栖梧皱着眉打量了宋烈烈一会儿,突兀地问:“你不记得了?”
宋烈烈愣了:“啊?”
栖梧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眼中阴霾越聚越多,却在抬眼看见长杳的那一刻尽数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久别重逢的狂喜,以及难以置信的痛心疾首。
“你......”栖梧看着长杳,语气中带了一丝期待。
长杳奇怪地看着他,丹凤生得俊美,很合他的眼缘,可他俩素未谋面,怎的丹凤用这般熟稔的目光看着他?
为何那目光中有一丝不忍和无可奈何?
长杳惊恐地想这该不会是他上辈子的老相好吧?
宋烈烈见栖梧这幅神情,也疑惑,指着长杳介绍:“这位是九重天七殿下,长杳。”
栖梧的神色瞬间古怪起来。
他艰难地扭头看着宋烈烈,目光中的失望和愤怒如同实质,铺天盖地地砸向宋烈烈。
“你忘了?你全都忘了?”栖梧愤怒地质问,眸光中带了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忧伤。
宋烈烈更疑惑了,他忘了什么?
栖梧难以置信地看着宋烈烈,他往后退了一步,似乎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栖梧面上血色褪尽,看着宋烈烈的目光似乎要将他千刀万剐以泄愤。
怎么可以,宋烈烈怎么可以全都忘了,他怎么能,怎么敢!?
栖梧真想一把火将这混蛋赤龙烧成灰烬。
他重新看着长杳,目光在他的眉眼上细细描摹,许久,像是终于接受了什么,轻轻地叹气。
再开口,栖梧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他的失控都是宋烈烈的错觉:“宋烈烈,银铃于我有大用,用完我会还给你,现在,你告诉我,万年前的事,你都记得多少?”
万年前?
宋烈烈愣住。
他的头忽然疼了起来,记忆模糊地印在脑海里,浮光掠影般不留痕迹,他竭力想要回想起,却无济于事,万年前的记忆,仍然模糊不清。
宋烈烈猛然意识到,自己清楚记得的一些事,似乎都是他被封为南池君之后的记忆。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甚至不记得父亲的模样。
在被封为南池君之前的人生仿佛一片空白,他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世上的人,从前一丝一毫存在的证据他都不记得。
宋烈烈痛苦地蹲在地上,手指抓地,嵌入土地三分。
长杳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也跟着蹲下来,目光中难得地带了些担忧和无措。
良久,宋烈烈才抬起头看着栖梧,红着眼睛哑声问道:“我都忘了什么?”
万年前,我丢失的记忆里,发生了什么?
你为何如此讳莫如深,我为何零星半点都记不得。
我是赤龙宋烈烈,我的过去是什么样子?
我是谁?
宋烈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大片盛开的棠棣,开得浓烈张扬,不知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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