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重启看在眼里,忽然一股怀念之情油然而生,他说道:“小时候,珦儿也是巴着你,这长大了,看来老习惯也没改过来。”
贺剑轻不知该如何说,只是笑笑,喝了口茶。
他细想了一下,才记起有一件事让他给拉下了。
“伯父,我有点事要跟你说,可否去书房一谈?”
余重启先是怔了下,随后想到了什么,忙道:“请随我来……”
贺剑轻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发现余珦也跟了过来,对他说道:“你在此地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这里是你家,要是没趣,就找人带你逛一逛。”
余珦皱着眉头看两人远去,才怏怏地回到了厅里。
虽然贺剑轻说这里是他的家,但是他一点真情实感都没有,也没有什么熟悉感。
也不知怎的,他非但失去了十年的记忆,更是连出生起的所有事都不记得了,方才见到自己的爹也是,根本没有一点儿印象,何况这冷冰冰的宅子。
于是,余珦便百无聊赖地待在厅里,小口小口地喝茶。
可是时间很漫长,他左等右等,贺剑轻都不见出来,正打算去找一找,外头忽然窜进来一个小孩儿。
说是小孩也不确切,年纪大约比他小上几岁,样子活泼机灵,穿着一身淡蓝色锦衣,缀着几条环佩,随着他走路蹦蹦跳跳的步子,叮叮当当响。
那少年来到厅里,见到余珦,先是愣了愣,随即就恍然大悟似的,兴冲冲来到余珦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喜滋滋对他道:
“你就是我大哥?”
余珦听懵了。
面前的少年显然是个热情的人来熟,见到陌生人也不怯场,反而直截了当地问他。
见余珦呆愣着不回应,少年也不恼,直接坐到了余珦身旁的位置,用圆咕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余珦被他看得连连后退,整个身子都要落出椅子外头去了。
少年大约是看余珦被吓傻似的样子很好玩,露出尖尖的虎牙笑嘻嘻地端坐好,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呼噜噜一口气喝完又要了一碗。
余珦看得吃惊不小,又听那下人称呼少年为“小少爷”,想来他就是余家的人,方才又听少年唤“大哥”,他猜测,少年莫非当真是他的弟弟?
可是一路上,贺剑轻并没有提起过,他还有一个弟弟,小时候的事儿,贺剑轻大都跟他说了。
他记得,他的娘在他失踪一年后就因太想他而心中郁结过重病逝了,他爹也没有再续弦,京城里也无叔伯堂兄弟,他就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去。
怎么忽然蹦出一个小孩儿来?莫非他爹还乡去之后生下的?看年岁,也不像啊。
余珦胡思乱想了很多,整个人都正襟危坐,又稍稍离少年远一些,他仍不善于见旁人,心里更焦急。
贺剑轻怎的还不来?
好在,少年不再对他感兴趣,自顾自坐着玩着手里的玉佩,就是不时偷拿眼角瞧他,余珦没有发现。
就像过了一天那样漫长,贺剑轻终于和余重启回到了厅堂。
余珦一见他,立刻站了起来,想朝他冲过去,才迈开两步,又想起这里是余家,贺剑轻身旁的是他亲爹,就不动了,只眼巴巴地睁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贺剑轻瞧。
贺剑轻自然是一进厅里就看到了余珦如坐针毡的样子,随后看他朝自己投来的目光中带着求救般的如释重负,可怜兮兮的,心房顿觉如雁翅轻点水面,泛起幽幽波纹,视线不由放软了些。
而余重启则是百感之情郁结在胸,一时半会儿竟然没瞧见厅堂里多了个人。
他在书房里听闻了贺剑轻找到余珦的全部经过,详细了解到了失散十年的儿子为何对他生疏又不亲近,心里头难过得锥心得疼。
可是这不是一时半刻能化解的,只盼着时日久了,多多相处,血缘亲情总不会散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正心神分散地想着,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喊:
“爹!”
余重启一顿,抬头见厅堂中的少年,顿时一拍手,心头的乌云总算散去了些,忙将迎上来的少年拉过来,对贺剑轻介绍道:
“快,念儿,来见过小侯爷。”
“见过小侯爷!”少年余念眼神灿灿,笑眯眯地朝贺剑轻见了礼。
贺剑轻点头:“这位是?”他边走边问,没几步来到余珦身前。
余珦立刻站到了他身侧后,好奇地探出脑袋去看余念和余重启。
余重启这才介绍道:“这是小儿余念,今年十三岁,顽皮得很——来,这就是你大哥余珦,珦儿,这是你弟弟。”
余念对于先前余珦对自己的无视也不恼,乐呵呵地喊了声“大哥”,随后看到余珦缩了缩脖子,眨巴着眼睛,似乎轻轻点了点头。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狐疑地望向余重启。
余重启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对贺剑轻简单解释了一下。
原来,余念乃是他在老家时,同宗的亲戚家看他既不续娶,膝下又无子嗣承欢,便将一房只有寡母孤儿的余念过继给他,那寡母也已经改嫁,余念便正式地归在了余重启名下。
那时余念已经八岁了,所有的事他都知晓,并且适应,因此余重启也不怕在他面前提起。
余珦则是心里起了点波澜。
事实上他十分苦恼。
要去亲近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亲爹,将要费尽他足够的心神,如今又多了一个弟弟,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既然已经归在他爹名下,那自然就是他的亲弟弟,怎么办才好。
更让他感到万分不安的是,贺剑轻将他带到余家之后,马上就走了。
尽管是奉旨回京养伤,那也得先去兵部报到,先到余家已经是不太合规矩的事。去兵部总也不能带他在身边,更何况,他已经在“自己家”了。
随后,当贺剑轻向余重启告辞,跨出余家门的时候,回头就瞧见余珦巴着门框,愁眉苦脸的模样,那神情活脱脱要被抛弃似的,眼神润润的,似乎下一刻就会哇哇哭出来。
贺剑轻心头浮现一分不忍,三分暖意,他朝余珦招招手,余珦就飞快地奔到了他眼前。
贺剑轻双手握着他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余珦充满期待的眼神,道:“你先待在家里,我晚上再来找你,好吗?”
要到晚上?
余珦看看天色,还有好几个时辰!
贺剑轻好笑地勾了下他扁下的嘴角,转身上了马车,带着何成走了。
余珦跟了几步,又急忙停下了,他下意识一回头,在他身后,余重启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第九章
贺剑轻赶着去兵部报到,去得快,出来得也快,迅速将事情交代报备,又请了假,就急着往回走。
他将余珦一个人就这么扔在余家,心里到底是不放心的,总记挂着他是不是适应不来。
毕竟在边陲的一个多月里,以及回京路上的时日,余珦都一直跟着他,几乎不曾离开一步。
刚才临走前,余珦的模样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就是一只可怜巴巴被丢在草原上的小兔子。
贺剑轻赶得急,可才出了兵部门口,就有人等着。
这人是太子宫里的人,很明显,太子是要他先去见一趟。
贺剑轻自然不能违逆太子的意思,只得上了宫里的车马,让何成先回侯府去。
进了宫,太子陈臻早已等候多时,意外的,还多了一位。
“见过公主殿下。”贺剑轻不轻不淡地行了礼。
宣仪公主是太子的胞妹,皇后的亲生女儿,年方十四,一身粉色宫装,身形姣好,脸小巧可人,笑容甜美,是个伶俐动人的姑娘。
见到贺剑轻到了,就跟太子辞了别,离开了东宫。
这一面见得令贺剑轻心里隐约有了不大不小的猜想,但他不动声色,何况太子亦当成平常的巧合,没有多提一句。
“坐吧,等了你许久了。”太子陈臻招呼着贺剑轻,将手上的折子搁下了。
贺剑轻依言坐了,没有多做言语和动作。
他与太子自然相识已久,拜过同一师门,不过后来他一心行伍,便或多或少疏离了些。
陈臻抬眼将贺剑轻打量了一阵,见他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便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回禀殿下,已无大碍,再养个三五月就好。”
陈臻对他淡然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只皱眉道:“可我听昭远将军的意思,你伤得怕是不轻。”
这个不轻到底有多重,太子着实不敢去想。
贺剑轻不知道太子这话是何意,便说道:“不算太重,只是怕要辜负圣上和太子殿下的厚恩,臣日后或许再无法为国效劳了。”
陈臻急忙道:“说的什么话,你执意去从军,我是不大赞成的,晖远侯只有你一人,若是有个差池,可如何是好。现如今,既不能出战,留在京中也是好的。”
“是,多谢太子体恤。”
陈臻摆了摆手:“你我还说这些干什么,正好,我急着找你来,便是为此事。前些日子,禁军统领罗大人递了折子,副统领蓝意犯了错,被调走了,我想着你回来,正好去应那个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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