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的伤……”季清河有些担心的问着。
“无事,我身为主将,只要不死,就得在前线坐镇指挥。”戚越拍了拍他的肩膀,宽宽他的心,转身欲走,被身后的人叫停了步伐。
“将军,安全回来。”
戚越点了点头,转身一跃上马,“出发!”
“是!”
季清河看着众位将士离去的背影,不由得一阵悲凉之意窜上心头,为了守住这城后的每一寸土地,守住这万千的百姓,又有多少无辜的将士,将命葬送在这血染三尺的沙场上。
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望这天下太平,再无战争!
晋泱帝继位四年正月,北方邻国蛮夷再次发起猛烈进攻,来势凶猛!戚家军浴血奋战,苦守七天七夜,双方皆是伤亡惨重!而那居平关城内,不知何时流传起了一股谣风,说那判臣季清河由京城逃至边关,勾结蛮人,叛国通敌,才引来这蛮夷攻城,乃是千古罪人。
这谣言经过人们的嘴一发酵,很快便流传至军中,一时间,这漠北边关人人皆知。
前方战事吃紧,季清河已经连续几日未见到戚越了,更不知前线是何情况。这日,他方从主将营帐处回来,一路便听得那值守军营的士兵小声讨论,与其说是无意间听见,倒不如说那些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你看那不是季先生吗?他就是季清河啊?听说他以前谋反杀了一位大臣全家二十几口人,后来被皇上打入天牢。传言他不是在狱中服毒自杀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居平关?”
“谁知道呢?可能畏罪潜逃,跑我们这儿来了。”
“我听人说呀,他好像与蛮人有勾结,不然这蛮人怎么会那么熟悉我们居平关的防守布置,肯定是他泄露出去的消息。”
“你可别乱说,让将军听见了小心你的脑袋。那通敌之人明明是杨副…杨昌文那斯,那天抓他时我也在现场的。”
“行行行,你的都对。也不知他给咱们将军灌了什么迷魂药,咱们将军那么威武霸气的一个人,居然喜欢一个男人,要是传出去,咱们将军的形象可就全毁喽!”
紧握成拳的手,捏的骨节咯吱作响,那谣言几日前还只是在城中流传,不曾想这么快便流传至军中。心里那处快要结痂的伤口,再次被人狠狠撕裂了来,果然,他这乱臣贼子的骂名,到哪儿都洗脱不了。如今,又加了一条叛国通敌的罪名,也罢,多一条少一条,于他来说,又有何区别呢?
回到营帐中,磨墨提笔,留了一封书信,封好,交于了主将营帐外值守的李侍卫。方才那几名士兵说的不错,戚越是戚家军的主将,现在两军交战,正是关键时期,他若再待在这军中,对戚越只会有害而无利,他也不想,让这种事去分他的心。
牵了马,独自一人出了军营,向那城中而去。不知走了多久才到城内,心不在焉的他,被砸在脑袋上的一颗青菜砸回了神。环顾四周,这才突然发现,街上的百姓个个对他指指点点,恶言相向,满脸的厌恶与鄙夷。砸石头的、砸鸡蛋青菜的、吐唾沫的,什么都有。
“乱臣贼子、叛国通敌,这种人还活着干嘛,死了算了!”
“听说这人以前谋反,被皇上抓进了大牢,怎么就逃出来了呢?”
“现在蛮人攻打居平关,就是他通风报信的,要不是咱们戚将军神武,咱们早就被那蛮人杀了。”
“这种人早该死了,咱们要替天行道,除掉这个祸害!”
“对!砸死他!砸!”
季清河不语,咬牙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那身上所受的痛,哪有那心中的痛来的凶猛。悲哀莫大于心死,这世间往往最可怕的不是强兵利器,而是人心。
季清河不闪不躲,纵使被砸的头破血流,那些个百姓见他丝毫不反抗,砸累了便停了手,没了兴致。一路朝那城西府院而去,如同行尸走肉般,麻木不仁。
“哎呀,先生,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你的头在流血,快进院子我给你拿伤药。”
倏的一惊,那府中的婆子在他面前喊到。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府院门口,原来军中派来的守卫已经调回了军营,只剩下这一个婆子打理着院子。
“张妈,城中流传的事情,你知道吗?”季清河坐在院里的凳子上,木木的问着话。
婆子那替他擦着身上赃物的手一顿,说道:“我看先生平时待人挺好的,不像他们口中所说的。没事,咱们别管他,要说让他们说去就是。”
婆子的话,让他心里多少得了些安慰,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还有人为他说话。只见他掏出一袋碎银,放在了桌上,说道:“张妈,这里有些银两你拿着,算是你的工钱,明日就不要过来了。我怕我的事会让旁人对你们一家人说闲话,你还是避避吧。”
“先生,这……”婆子话还未说完,就见季清河起身朝那屋内走去,看了看手中的碎银,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方,边关前线,主将营中,约莫坐了七八名军官,气氛紧张,正讨论着当下如何取胜的计策。
“这蛮人对我们居平关的部署了如指掌,定是杨昌文那老匹夫生前泄露的消息。如今蛮人集结二十几万大军,攻打我居平关,来势凶猛,而我军算上城中防守一起也不过十五万人马,这仗如何打?”一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谈及战况,忧心忡忡。
“路将军,你怎么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仗怎么不能打?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人我杀一双便是,他姥姥的蛮人,迟早把他们打回老家去!”刘参将一拍桌子,愤愤不平的说着。
“如今以我军的数量对上敌军,胜算不大啊,不知朝廷支援的部队何时才能到?”
“居平关距离京城路途遥远,等到皇上出兵,日夜兼程,最快也得要半月才能到。”
众将讨论着,那主将位上的人,却是一句话没说,自开战以来,他已经连续多日没有睡足过觉了,刀削的五官上,下巴起了一圈油青的胡茬,看起来有些疲惫。
这时,营帐进来一人,朝那主将走去,“将军,季先生的信。”
清河?戚越微微一怔,连忙接了过来,细想想,从那日蛮人攻城起,他便一直忙于战事,鲜少得空去见他。麻利的拆开信封,摊开信纸,看了起来。
“将军?”戚峰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先生说什么了?”
“制胜之道!”戚越话落,多日来严肃的冰山脸,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将手里的信纸摆在了桌前,“自己看。”
那信上只说了一件事,如何对付蛮人的二十万大军。蛮人以压倒性的人数占优势,若两军正面相碰,则戚家军正处下风,可造一武器,杀伤性巨大。那信中还配有图纸,说的是一、在城墙上装上两架巨大的投石器;二、缝合一张长宽约莫几十丈的棉布,将其沁透火油,将布其中一边的两角,各绑缚在两块巨大的石块上,放置在投石器中;三、准备大量弓箭,箭头淬上火油点燃,等敌人到达射程范围内,将石块与布料投射出去,届时布匹在空中展开,如同乌云盖顶般,落下时可将大量敌军罩在其下;这时,射以大批火箭,沁透了火油的布料遇火则燃,可不一兵一卒,杀敌无数。
“好计策!我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办法?”诸位将军一看,顿时拍手叫好。
“大批量生产,我就不信,他蛮夷子是金刚不坏之身,不怕被火烧!”
还未等主将下令,刘参将就已经按耐不住,抄起桌上的图纸,起身出了军营,赶着去制那武器。
“先生人呢?”戚越回头,看着送信的李侍卫问到。
“先生回城中了,临走时将信交于我,让我给将军送来!”李侍卫答到。
“何时回去的?”
“今日巳时。”
戚越未多问,只对着李侍卫做了个退下的动作。那李侍卫似乎还有话说,欲言又止,但又觉得不好开口,只好退出了主将营帐。
方走几步,就被身后的戚峰叫住,“李侍卫留步。”
“戚副将。”李侍卫称呼到。
“我方才见你欲言又止的,是有什么事不方便与将军说的吗?”
“戚副将,是有关于季先生的。”
“先生?何事?”
“不知戚副将最近有没有听到一种传言,城中乃至军中都传遍了。说是季先生是谋反的判臣,更是卖国通敌的贼人,说此次蛮人攻打居平关,是先生向蛮人通风报信;更过分的甚至还有人说,先生勾引将军,为的是获取军中机密。”
“岂有此理!”戚峰一咬牙,狠狠道:“什么人敢如此造谣生事?让我知道定要了他的脑袋!”
“城中百姓几乎人尽皆知,谣言越传越凶,军中知道传言的也不少。季先生可能怕他再待在军营会影响将军,所以留下那封信就走了。”
“我去告诉将军!”戚峰转身欲走,被李侍卫叫住了。
“戚副将,季先生交代过我,说暂时不要告诉将军这件事,他不想让将军分心。”
如今两军对峙,形势危急,将军分身乏术,恐怕若是知道这件事,他会更加担忧。戚峰摇了摇头,无奈,只得暂时瞒下了这件事,只是苦了那季先生独自承担那么多的流言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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