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沈慕吃了一瓣橘子,运气好, 甜到了心里。便掰了一半递给宋柏, 却发现了他的明显走神儿。
宋柏回了神, 揉揉脑袋,笑了一笑:“没事儿, 就是想起来, 我家那块儿是一年一熟。两熟好啊,粮食多了不怕挨饿。”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下意识的没有告诉沈慕自己想起来了家里是开粮行的。
宋柏的记忆,就像他自己置身于一座全是迷雾的迷宫一般,只有走过去,触发到那一部分, 才能想起来相关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座迷宫有多大,要走多少弯路才能全部触发。
没有全部想起来之前, 无关紧要的事情也就罢了, 家世悬殊这样的事儿,让沈慕知道了不是让他白操心吗?
沈慕却叹气:“虽然一年两熟收的粮食多, 不过最大的问题是……咱家没有水田啊。”沈老大在镇上教书忙不过来,家里人口少, 一共只有两亩旱地。
就是水田一年十熟, 和他们家也没有关系。
……真心痛。
宋柏捂了捂心口, “没事,以后有我呢,等我腿好了就去赚钱,咱们买地,种稻子,就能一年两熟了。”
沈慕想说不用那么辛苦,够吃就好。你要出去赚钱了,我就看不到你(的脸)了……
……可是!那是钱!是钱啊!有钱不赚王|八|蛋啊!他把话默默咽了下去。
“那,那我和你一起。”沈慕改口道。“多个人,也能多赚些钱。”
两人这头说着话,那边泥砖也脱的差不多。有中午那会儿脱的比较早的泥砖表层已经晒干了。宋柏指导着几个大汉生了火堆,把佯干的泥砖立起来,不远不近的一圈一圈摆着烘烤。
得烤的干透了才行,不然有水气在里头,或者隔了夜挨了露水、又或是被雨淋湿了,就没了韧劲成了糟坯,这种糟了的泥砖盘的炕就有可能会塌。
有时候北边农村传八卦,某某和媳妇把炕都给折腾塌了,其实问题不在于“折腾”,要是好炕,光靠折腾是不会塌的……
当然了,这炕盘好了也不是就能睡一辈子,隔个两三年,最多四五年得清次灰,换个炕板子。所以宋柏才会嫌当年那个盘炕匠人要十两银子太多。
好在之后他家炕的维修与护理都让宋柏亲自干了,省下不少的钱。
趁着烤泥砖的时候,宋柏又请几位叔伯去捡一些石头回来。不用太大,拳头左右就行。
几个人挑着担子两两成群的搭伙去捡石头了,留下沈青山和沈慕一块儿在宋柏旁边蹲下。
“小宋啊,你真会盘炕?”不是沈青山不相信他,宋柏也在沈青山家住了几天了,沈青山一早就观察过这年轻人,人高马大是没错,但不像他们庄稼把式。再看那手,白白净净的,根本没茧子,比个村里小哥儿的手还要嫩呢,也不像是手艺人呐?
这上牙碰下牙的就说自己会盘炕,沈慕也什么都由着他。
宋柏听了,也不气沈青山不相信他,只细细的把如何弄分烟墙,如何开排烟口,如何盖方坯,如何抹炕面,那是说的头头是道,听得沈青山是云里雾里的,啧啧称奇。
没想到人家还真是会呢!就算手上活计不利索,听他说的这细致,有他指点着,他们这些干惯了活计的老把式还能不会?
人多力量大,这会儿工夫,那六七个大汉已经挑着三担子满满的石头块儿回来了。“小慕家的…那谁,你看看这些石头行不行?”这是没记住宋柏名字的。
“什么小慕家的,人家叫宋柏,你要记不住名儿,叫小宋也行啊。”沈青山脸黑了。这谁谁家的都是称呼家里头媳妇儿的,宋柏纵然是个入赘的,也不能这样称呼人家啊!
再说了,这入赘的汉子啊,十有六七心里头都不好受啊!让你这么一叫,本来心里没火,也拱出火儿来了。
那汉子抓了抓头,“我这不是一时忘了吗,小宋你别跟我计较啊。”
宋柏看了看担子里的石头,大部分都合用,这才冲那汉子笑道:“没事儿,我不计较这些。再说了,我入了小慕家的门儿,叫一声小慕家的也没错。” 这些村人都是和沈老大交好的,性格淳朴对沈慕照顾有加,都是沈慕的异姓叔伯。更有沈青山这样的,根本就是亲叔伯。宋柏当然不会计较这些言语上的错漏,也有心和他们交好。
大家都笑了起来,一时气氛轻松不少,沈青山的脸色也缓和了。本来就怕宋柏心里不满意,人家小两口好着呢,倒是他多操心了。
就是沈慕的脸,跟被火烤久了似的,又红成了一片。“我去看看泥砖,该反面了,不能尽着一面烤。”
沈慕被羞跑了,几个汉子便学着沈青山的模样,围着宋柏蹲成一圈。“话说回来,小宋,这炕到底要咋盘啊?”
宋柏:……刚才为什么要提前在青山叔面前显摆一通,现在要再次复述一遍…
这些汉子甚至还不如沈青山考上过童生,理解能力更差,听了宋柏说了半天,更觉得迷糊了。“嗨,反正到时候你在边上指挥着,让我们咋弄就咋弄,说这些我也听不懂啊!”
……那你刚刚还问我?心累。
待泥砖都烤的干透了,就要开始盘炕了。宋柏指导,村里的汉子们操作,宋柏也不藏私,和沈慕坐在一旁挑石头。
往炕洞里放的石头,得耐烧才行。那些捏起来能碎的土块是不行的。太规整的也不行,得长得奇形怪状,石头和石头之间能撑起缝隙的才是好石头。
这样热气才能在石缝里穿行,不然垒严实了,热气透不过来,还叫什么火炕?
几人看得啧啧称奇:“都以为长得周正的才是好的呢,还挑拣了一下,早知道不费那工夫了。”
几人干得热火朝天。到了晚上天色暗了下来,炕终于盘好了。晾个几日再点火烘烤,就能住人了。而这段时间,宋柏还得暂住在村长家里。
宋柏很感激几位来帮忙的叔伯:“这次大家也算都上手了,谁家要是也想盘炕,照着来就行。有不会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虽然宋柏热心,可是村里人对着这个新鲜物件,却并不十分看好。
“嘿,我看呐,还是木头板子床睡的舒服些。这炕虽然大,却硬的像石头,躺上去能舒服吗?”说话的大汉名叫刘二愣,沈慕叫他二楞叔。之前粗心喊宋柏“小慕家的”就是他。
“……其实咱们这儿冬天也不很冷,烧炕还得费柴火。也不是每间屋子都连着厨房的,不能做饭,那柴火烧不是白烧了?”连沈青山也皱起了眉。他是村长,更有远见,目光不只局限在舒服不舒服,而是看到了烧炕背后资产的浪费。
宋柏笑道:“这炕可不止是为人暖和才烧的。我听小慕说,咱们这边的粮食都是一年二熟,和我老家那边一年一熟不一样。要是到了冬日,太阳不足,或是平常收粮的时候下起雨雪来,粮食可怎么晒呢?有了这炕,就能把粮食烘干。”
这倒是没人想到过。按照宋柏这么说,有了这炕确实是有些方便。不过村里人嘛,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得看见别人家有了成效,才愿意下本呢。
于是大家虽然讨论的热烈,却对宋柏所说仍然保持怀疑。宋柏要盘炕他们愿意帮忙,可是自家就算了。
宋柏也不勉强,他还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这屋子,说到底,他只是暂住--他终究是要和沈慕住在一个屋子里头的。要是再买一张床,到时候岂不是没有人睡浪费了?
还不如盘成炕,不睡的时候还能烘粮食,多个用处。至于村长说的费柴火,到了冬天在屋旁砌个灶眼儿,日常烧个开水,洗衣服做饭就都有热水了。反正柴火满山都是,去砍去拾就是了,只是费点力气,不花一分钱的。
对宋柏而言,只要不花钱,万事好说。
就比如,刘二愣说床舒服,可买床并不便宜。一般人家都是自己上山伐木,再找村里的木匠给打成床,给人家个手工费。但说到底手工费少说也得百十来文吧?虽然他不知道沈慕家有多少钱,可是就算是天下第一富的人,怕也不会嫌自己家钱多。能省一点是一点儿啊!
而这盘炕,泥土是地里随便挖的,技术是宋柏自己脑子里有的,就是人力稍微花点钱,也是涵盖在盖房里头。这一来一回省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宋柏为自己的节约精神点了个赞。
这房子收拾齐整,炕盘好了,就等开窗晾几天,炕风干硬实了,宋柏就能搬进去住了。
房间里的米粮已经挪去柴房,柴房的柴火又挪到院外的土坯房里。这边打扫打扫,就是干干净净十分明亮的一间大瓦房。
村长的两个儿子又用简易担架把宋柏抬了回去。
晚上回到村长家里,方氏炒了一大盘大葱炒鸡蛋,拨了一大半给宋柏端去屋里,自己家十口人分吃一小半儿。
宋柏见了那一大碗的鸡蛋很惊讶,“不是说一天吃一个就够了吗?”
方氏笑道:“你可住不了几天了,小慕送来的鸡蛋足有二十几个,一天吃一个你可吃不完。”
宋柏有些不好意思:“大叔大婶留着吃呗。我在这儿叨扰这些时日,米粮都是吃您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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