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日子还长,你可准备好了,与我肩并肩,面对以后的漫长日子?
黄玉坐在池塘的栏杆边上,晃着两只脚,将手里的点心扔进水里喂鱼,易霜被云姨派去了青州,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寒旗整天跟着小主人,而雁行也总是不见人影,没人陪着她玩,感觉真是无趣!
喂了一会儿鱼,黄玉便觉得有些烦了,看了看池塘里慢慢游动不散去,仿佛还想吃点心的鲤鱼,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才不给你们吃呢!傻鱼!”水里的鱼还是依旧围着黄玉的倒影游动,一尾红一尾黑的颜色,在潋滟的水光里煞是好看。
她收回了两只脚,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想去找些有意思的东西来解闷,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是要活活给闷死的!
抬眼望了望四周,却看到了不远处的廊檐下站着的一个年轻女子,好似对着一池无波的塘水发呆。
她梳着发髻,看来已经是嫁过人的了,黄玉动了动眼珠子,这苏府里,和她年龄相符又嫁了人的女子,便只有那个二少爷的新婚妻子了。
黄玉见过苏锦的那个弟弟,第一眼就觉得此人虽然面上亲切近人,但眼底深不可测,似乎很有心计的样子。好再也不曾与他打什么交道,现在看见这个女子,温婉端庄,有些感叹,怎么就嫁个他了呢。
感叹是感叹,黄玉也没曾想过要上前打个招呼,她正准备离开,却见林素青身子晃了两晃,倒在了地上。
这下子怎么也不能走了,黄玉快步走到了她身边扶起素青的身子,见她还有意识,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头晕的感觉一瞬间便突然涌了上来,眼前一黑,素青还没来及找到支撑身子的地方就倒下了,再次睁开眼却看到一个十多岁的漂亮小姑娘扶着自己,感激地笑了笑,摇摇头,慢慢说道,“我没事,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黄玉看她面色有些苍白,便把四指放在了素青的脉门上探了探,细细感觉了一下脉象,说道,“姐姐你是有了身孕,往后可别再站在日头底下了,很容易晕过去的。”
听到此话,素青先是一惊,尔后,只觉得在这炎热的夏日里,背后却泛起了无边的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屯存稿怎么就这么难啊!!!!真想快点放假,天天更个痛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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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素青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猛然捉住了黄玉的衣襟,失声问道。
黄玉没想到她会这般激动,一时间不知所措,只道,“当然......我还从来没有把错过脉呢,何况,你这是明显的滑脉!”
素青的手从黄玉的衣襟缓缓滑下,她扶着自己盘坐的膝盖,双手握拳,肩膀颤抖起来,泪水自被头发遮住的脸颊滑了下来。
这下真的吓到黄玉了,按常理,以前在行医的时候也遇到过几个怀孕的夫人,被告知有孕之后,无一不是喜极而泣的。可是,眼前之人,怎么也看不出有半分喜色在脸上,反而如丧考妣。
哭着哭着,素青双手掩面,彻底把持不住泪水,那声音听来,竟有种让人心碎的力量。
丫鬟闻声赶了过来,她随素青陪嫁过来,也对这庞若迷宫的宅子不甚熟悉,回去拿伞想替自家小姐遮阳,来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原来的路,被这哭声吸引,才看见素青坐在地上痛哭流涕,那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哀伤。
“小姐你怎么了?”丫鬟扔了伞,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见小姐无恙,转头对黄玉怒道,“你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
黄玉很委屈,明明是自己扶了她,还给她号了脉,却被当做恶人,“是她自己先哭起来的,不关我的事!”站起身,她退后了一步,拉开和素青的距离。
小丫鬟正要与黄玉争论,却听的素青喑哑的声音,“惠儿,是我自己不小心的,勿怪这位姑娘。”
抬起头,那两道泪痕还在脸上,素青执袖擦了擦通红的双眼,又理了理有些纷乱的发丝,随后起身对黄玉行了个礼,“素青多谢姑娘,我这丫鬟还小,冲撞了姑娘,请切莫挂怀。”
见她礼数庄重,黄玉也欠身回到,“无妨,还望姐姐小心身子,我先告辞了。”说罢转身欲走。
素青情绪渐渐稳了下来,微微低下头,“还没请教姑娘名讳,改日也好答谢。”
黄玉倒是爽利,老实回答,“我叫黄玉,是大少爷的表妹,在贵府做客。”
“改天一定亲自拜谢,容素青今日失礼。”又恢复了那大家闺秀的气度,好像和前一刻悲切地哭泣的是两个不同的人,素青只留了个红肿的眼眶没有消下去,剩下一切皆恢复如常。
黄玉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开了,回头看了看那个还在池塘边肃立的女子,心里却有些怜惜。诚然,这样的闺阁女子为了给外人留个端庄温柔的样子,往往都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掩藏起来,即使不小心露了出来,也很快地又戴上了面具。相较之下,从小便能由着性子做事的自己和易霜,是不是比较幸运呢?
“小姐,你怎么哭起来了?”惠儿担心自家小姐,等外人走了之后,还是开口问起刚才的事情。
素青看着夕阳的余晖散在这华丽考究的院落里,心如止水,下意识地用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生命......
而她,能当一个合格的娘亲吗?素青自问,认了命嫁进苏家之后,一直刻意地回避着与苏锦有关的一切,除了那个意外的巧遇,让她的心里刚刚平复的波澜又被掀了起来。反复提醒自己,你已嫁做人、妇,不可再起别的念头,现今,大抵是最好的结局了吧,有个孩子,伴着自己了此残生,未尝不是种福祉。
心下沉了沉,素青对身后的丫鬟说道,“吩咐小厮明儿个去请个大夫,我今天身子不适,拖久了怕不好医了。”
惠儿应了一声,把小姐的话记在心里。
绣心归置着苏锦晌午时候用过的笔砚,手上没停,心里却不在焉。自前些天和她一起赏画之后,这些日子,苏锦几乎都早出晚归,似是有许多事情处理,而从来不曾来过她院子的王管事都出现了好几次,绣心隐约觉得,那次醉月楼的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而随后的余波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没消融。
恨自己无能为力,在生意上帮不了苏锦丝毫,只能每天为她收拾收拾内物,做一做吃食,而她也不曾向自己透露过什么,所以就连最基本的安慰,她都做不到,除了白白担心没有其他可想。
想着,绣心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不早了,难道今天又要到亥时才会回来吗?她已经连续三日晚归了。
绣心照昨天一样,将红泥火炉搬进屋子,好在火上给她热些夜宵汤水。
她刚走到门边,苏锦已经推门进来了,这让绣心有些惊喜,“今天这么早?”
满脸疲态,苏锦还是轻笑了一下,算作对绣心一天等待的报偿,“恩,今天事情少,所以早回来些。”
也觉出了她的疲惫,绣心忙问道,“可吃过饭了?”苏锦点了点头,“在铺子里吃过了,你吃了吗?”
绣心随着苏锦进了屋子,“我每天不就是那么几件事情,还能忘了吃饭不成?倒是你呢,让人放不下心。”
每天回来,听得她看似埋怨实则关心的样子,一天的烦劳都顷刻间烟消云散。
喝着刚泡的茶,苏锦想到了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你爹给你的信。”
绣心不敢相信这事实,自从爹被押解去了关外,已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五个月,还是十个月?现在居然有了他的亲笔信,这当真比任何东西都要宝贵!她看着递过信来的苏锦,自被抄家以后,天南地北,音信全无,而后莺儿的改变又让绣心分外难过,虽然有苏锦的细心呵护,但那种失去亲人的孤单不是轻易能够弥补的。
从苏锦手里接过那被揉的皱皱巴巴的信封,绣心双手捧着,几欲落泪,“我不知该说什么,‘谢’这个字太浅,又寻不到别的话能对你说......"
苏锦摇摇头,“想不到就别说,日子长着呢,以后说也可以。”这倒是真真盗了一回绣心的说辞。
许丫鬟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收起泪意,故作凶样,“怎么生的开始像鹦鹉一般学舌了!”
不想叨扰绣心看信,苏锦坐在一边,抄起本书来细细翻看。
不能明目张胆地以苏家的名义看护绣心的爹,毕竟是流放的犯人,只好暗自贿赂了牢营管事,给了许重山一个看粮仓的活计,比之每日外出劳作的其他犯人,已是优待了许多,而今儿这信件,也是托牢营管事送出来的。
绣心拆开信封,看了头两行,爹爹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依旧是那般硬挺,透着一个心怀百姓的仕宦的气节,以字度人,还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