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晖闻言也是一笑,放下筷子,将身子后靠在椅背上,抬眼望着窗外的四方蓝天,目光悠远起来,回忆起那几年的经历,叹然一声,而后满不在意道:“我与母后逃走后,为了躲避晋军的追杀,隐姓埋名,苟且度日。母后四处帮大户人家洗衣服,做刺绣,挣不了几个钱。但是母后依旧坚持让我读书,给我请先生。后来母后得病,无钱医治,病了一个月便去世了。我无钱给母后下葬,便用了一卷草席将母后埋了。而后我便四处漂泊讨生活。去过大户人家做杂役,也去过酒馆饭庄当小二,但是因为笨手笨脚干不好活,最后都被赶了出来。我身无分文便开始四处乞讨,经常因为抢了一个馒头被人打的半死。后来遇到一个杂耍班子,班主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教了我一些拳脚功夫。再后来,巴图率众起义,我便混到了他军中。”
慕容棠闻言颇为震撼,自己当真想象不到慕容晖这三年竟是这么过来的。转念一想,若非自己遇到了傅文玉,便应当同慕容晖的处境一样了。
慕容晖说的极其轻松,好似在讲旁人的故事,说完,又对慕容棠笑笑,道:“就算以往再怎么见不得可怜人,如今也都见惯了。”
慕容棠道:“有我在,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五哥受苦了。”
慕容晖哈哈一笑,弹了一下慕容棠的额头,道:“傻小子,说什么胡话。我是你五哥,以后自然是我保护你。”
两人又是哈哈一笑,继续吃饭,不再提旁事。
夜里忽然下起了雨。
夜雨轻凉,随风而来,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夜。
第二日清早出门,满院子都是雨落尘土后的清新。
雨后的阳光格外的明朗,院中的花枝嫩叶一洗暗淡,分外馨香娇艳。
慕容棠去找慕容晖时,路过傅文玉的屋子,见一侍女端着食盒进去,又端着食盒出来,便拦下侍女问道:“为何端进去又端出来?”
侍女见是慕容棠,躬身一礼,道:“公子有所不知,奴婢方才送去的是今日的早膳,拿出来的这个是昨日的晚膳和汤药。”
慕容棠打开食盒看了一眼,饭菜汤药皆是一口未动,说道:“太过清淡了,他吃不惯这些的。”
侍女闻言紧张道:“可是他身上有伤,是大夫吩咐了要清淡一些。”
慕容棠盖上食盒,吩咐道:“重新煮碗粥吧,加一些肉末蔬菜末,少些盐,晌午时再送去。”
侍女应着退下去。
待慕容棠晚上再去时,那侍女依旧是将午膳原封不动的端了回来。
当晚,又是一夜细雨连绵。
慕容棠次日早起,便直接去了傅文玉的房前。见荣顺同那侍女一起站在门外,隔着房门,荣顺一直在劝着傅文玉用膳。
劝了好半天,房内都是一点回声都没有。
慕容棠径直走过去,推门进屋,问道:“你是三岁孩子吗?”
傅文玉依旧没有回答。
慕容棠走近床前,见他面色红润,看起来气色不错,闭着眼睛睡得正沉,暗自道果然是自己多心了,于是便不再打扰,转身出去。
可是心下却一直隐隐不安,走出几步,便又返身回去。
见傅文玉依然沉沉睡着,慕容棠喊了他一声:“傅雷霆?”
见他不动,便伸手推了推他。这一推,才发觉他身子很热,隔着衣服都热的厉害。
慕容棠抬手搭上他额头,心下猛地一抽,他额头滚烫,竟是发起了高热。
慕容棠喊了他几声,他依旧毫无反应,慕容棠忙叫人去喊了大夫来。
那大夫一见傅文玉的情况,又打探了些近日情况,听完后,当即将慕容棠等人数落了一顿:
“怎么等病人热到昏厥了才想起来找大夫?”
“他伤口受潮感染了,这伤口多久没换药了?”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若是再热几个时辰,人恐怕就没了,到时候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这身子虚弱成这样,我这方子开狠了他身子受不了,开轻了,又去不了高热,唉,难呀,太难了。”
慕容棠道:“还有其他方法去热吗?”
大夫道:“只能用冷水擦手擦脚,擦到热度退下来为止。”说完,又开了方子,临走还再三嘱咐道:“马上抓药煎了,一定要喂他喝下。待他热度退了醒来后,务必要让他吃饭。这人要是饿死了,可与我没有关系。”
慕容棠此番便亲自照顾。至傍晚时,傅文玉的高热总算是退了。慕容棠的一双手已经冷的冰人。
慕容棠便将双手搭在傅文玉脸上,一面为他降温,一面暖手。
傅文玉半夜醒来时,慕容棠已经伏在他身上睡着了。
傅文玉伸出手轻轻搂住慕容棠,虽然动作很轻,但慕容棠还是醒了。
慕容棠坐起身,看着傅文玉,问道:“醒了多久了?”
傅文玉淡淡一笑,拉上慕容棠的手,道:“刚醒。早知道你睡在我身上,我便不醒了。”
慕容棠抽回手,回身端起身旁的药,舀了一匙尝了一口,药还热着,显然是荣顺新煎好的,慕容棠道:“喝药吧。”说完,舀了一匙药喂过去。
傅文玉看了看那药晚,没有要喝的意思,问道:“是要送我上路吗?牵机、□□还是鹤顶红?我可以自己选吗?”
慕容棠道:“怎么?现在知道怕死了吗?”
傅文玉微微点了点头,‘恩’了一声,说道:“你喜新厌旧弃我而去,我便不想活了。可是如今你又回来了,我又不想死了。”
慕容棠无奈道:“不是害你的药,没人要你的命。”
傅文玉道:“哦?不是你那宝贝五哥让你送我上路?那就是让你来提条件了?”
慕容棠一头雾水道:“你在说什么?”说完,捏着傅文玉的脸,强行喂了一口药。
傅文玉被苦的眉头紧皱,抱怨道:“棠儿好粗暴。”说完,见慕容棠一脸疑惑不解,于是道:“你五哥到底要怎么处置我,需尽早拿主意。时日无多。”
慕容棠道:“你的命还长着呢。”
傅文玉笑道:“当然,我可是万岁。我是说你五哥,时日无多了。”
慕容棠道:“你的命都在我五哥手里,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傅文玉忽然一把拽过慕容棠压倒在床上,问道:“你担心我吗?”
慕容棠道:“没有。”
傅文玉道:“你想我了吗?”
慕容棠道:“没有。”
傅文玉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低声道:“我想你了。”
慕容棠道:“你看到我就只想到这个?你千里迢迢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慕容棠有些无语。
傅文玉道:“我看不到你的时候更想。”说完就吻了下去。
傅文玉口中那浓浓的苦药味,在两人唇齿间一点一点的弥漫淡化。当温热的吻与柔软的唇交缠触碰在一起,那不想念的谎言不攻自破。
可是当傅文玉解开慕容棠的衣带时,却被慕容棠拦下了。
慕容棠忽然问道:“楚云飞是谁?”
傅文玉愕然道:“棠儿怎会知道他?”
慕容棠道:“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他的名字。他在你心里一定很重要吧。”
傅文玉笑问道:“你这是吃醋了吗?很介意我心里有别人吗?”
慕容棠道:“没有。你心里有谁没谁都与我没关系。好奇罢了。像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竟然也会有念念不忘的人。”
说起这个人,傅文玉忽而感慨惆怅起来,轻叹一声,道:“他岂止是在我心里很重要,他是我这一生的遗憾和悔恨,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人。”
傅文玉看看慕容棠,说道:“他的事我以后再告诉你,今日先做正事。”说着又继续脱慕容棠的衣服。
慕容棠却顿时没了兴致,打开他的手,问道:“病成这样也行吗?”
傅文玉笑道:“的确有些力不从心。不如,我将自己的初夜给棠儿?”
慕容棠道:“十几年前就已经不存在的东西,怎么给我?”
傅文玉道:“谁说不存在?我可从未受过任何人。”
慕容棠推开他,踢了他一脚,道:“但我不欺负伤残。”说完,起身下床径直离去了。
第26章
慕容棠找到慕容晖,转达了傅文玉那句‘时日无多’,而后问道:“五哥打算如何处置他?”
慕容晖道:“我与几位将军商议了几日,决定暂时不杀他。他死,北秦必定内乱,但是我们与北秦之间隔着一个巴图。我们即便杀了他也讨不到好处。而且,昨晚探子来报,北秦征东大将军刑占率二十万大军南下,本该今日度通江,可是刑占却在通江口安营扎寨,按兵不动。”
慕容棠道:“傅文玉与宁威都在五哥手中,此时却是杀也不是,放也不是了。”
慕容晖道:“且看刑占接下来的动作,静观其变。只要傅文玉还在我们手中,我们便不担心他的二十万大军。”说完,又拍了拍慕容棠肩膀笑着打趣道:“况且有六弟在我身边,还怕他傅文玉不乖乖听话吗?”
慕容棠脸上一热,无奈道:“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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