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呢。”宋离不明所以,牵着马朝前走。
不悔偷乐着跟过去,没说实话,只道:“等三年后我出山了,这儿肯定和从前一样热闹。”他朝宋离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眉飞色舞的模样:“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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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到了空山寺,主持真知大师未跟去刹的海,但也早收到那边的捷报。
看门僧人将宋离请去大殿,见了主持,相互拜礼,又说起不悔的事儿。
真知大师慈眉善目,先是念了句:“阿弥陀佛。”紧跟着便说:“当日之事,的确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取这么个折中的法子,也算是全了两边的道义。”
宋离谦逊非常:“不悔擅作主张酿下如斯惨剧,到底是我管教不严。”
“真人哪里的话,”真知大师笑道:“不悔我是了解的,来日可期,幸好及时悬崖勒马,未有一错再错。”
宋离微微颔首:“大师仁慈,罚不悔在此静思己过已是宽宏,宋离感激不尽。”
真知大师明了宋离言外之意,宽慰道:“真人且放心,不悔在这儿是行善事,种善果,不会遭人非难。”
如此,这件事儿便算是尘埃落定。
真知大师守信,顾念不悔除魔卫道有伤在身,准许那一百杖戒延后再行。
宋离在空山寺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便要动身回伏伽山。
他刚坐起来,不悔便凑过来环住他的腰,额头抵着宋离背后的脊骨,不舍的蹭了蹭:“师尊。”
不悔轻声唤着,留恋的语气配上沙哑的声线,像极了撒娇。
宋离微侧过身,指尖摩挲着不悔棱角分明的下颌:“你别起来了,天亮就要去诵经堂,再睡会儿。”
不悔没动,昏昏欲睡的模样,含糊道:“你待两天再走不行吗?”
“我在这里不合适。”宋离捏了捏不悔的后颈,哄道:“我得在僧侣早课前下山,不然被瞧见了,人家明着不好说,还要装作来留我。你多睡一会,别送我了。”
不悔挣扎着醒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那我还是得送你的。”
·
一路送到山门口,宋离的嘴就没停下来过。
“在人家的地方,行事莫要太张扬。这件事儿算是舒乙替你挡住了,真知大师那里是没什么问题,但他门中人难免有对你心怀怨怼的,若是被人为难了,你……”宋离想说,要么你就忍一忍,但是转眼看不悔一脸不耐烦,还是把话吞回去,换了一句:“实在忍不过再动手,但是切记,不许伤人性命。”
“还有,寺庙清规戒律颇多,你性子惯不喜约束,平日里除了诵经堂别的地方就别去了,省的触到什么不该碰的,伤了人家的底限,回头还得顾虑着你我这层关系,不好拿你发火。”
“这边气候不错,只早晚寒凉了些,你仔细点别伤风。不过你年轻,多待几天适应了就好。就是怕你吃不饱,这儿尽是清粥小菜,我昨日把寺里的和尚都瞧了个遍,一个壮实的都没有,个顶个的形销骨立。”
“我回头得找舒乙说说,让他准你隔三差五下山加个餐。这事儿我不好跟真知大师提,但是舒乙出面,他们总得卖个面子。”
“还有……”
宋离絮絮叨叨活像个老父亲,说的不悔头都大了。
他赶紧把人拦住,崩溃打断:“师尊!我都知道了知道了,这些你昨晚已经念叨过一遍了!你从前不这样的啊,现在怎么这么能说!”
宋离半张的嘴慢慢合上,想说的话散在风里,无奈笑笑:“招你烦了。”
“你这一通说,还要找舒掌门,搞得我跟走后门儿似的。”不悔推着宋离的肩膀往前走,半挂在他身上:“甭操心了行不?有这功夫你多想想怎么把身体养好才是真的。”
宋离叹了口气,应承了。
终于要分道扬镳,不悔倒爽快起来,弄的宋离却有些走不动路。
他摸摸不悔垂到自己胸前的手掌,轻声说:“我下个月来看你,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给我写信。”
不悔顺势朝宋离白嫩的脸蛋上嘬了一口:“我想你长胖点儿,气色再好点儿,下次来的时候我检查。”
掌心下移,停在宋离没有丝毫赘肉的腰侧:“就这儿,我现在一捏连皮都揪不起来。”
宋离笑的宠溺:“好,那……我走了?”
不悔干脆利落的放开手,退开半步:“快走吧,我要赶不上他们早课了。”
宋离抿了抿唇,笑意点点淡去,徒留一目浓烈的不舍,还没走就开始想念:“我会想你的,每天都惦记你。”
“知道了,走吧。”不悔做了个赶人的手势。
宋离站着不肯动,沉默拉锯,末了败下阵:“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
不悔扯了扯嘴角:“行吧,那我上去了,你路上小心。”
宋离点点头,眼见着不悔毫不犹豫的转身上山,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在视线中化成一粒小点,最终和云烟融为一体,自始至终都未曾回过头。
没有涕泗横流的挥别,没有多余难舍的情话,一句路上小心,一道利落的背影,拉开了他们长达三年的分离。
宋离迈腿离开,忍不住笑了笑。
他最是知道不悔,那人指不定多舍不得,只是不肯在这关头流露出来,叫他见了伤怀。
的确,不悔转身之际面上淡然的表情立刻分崩离析。
他几乎是立时便红了眼眶,挺没出息的,又不是往后都见不着。
只是不想两个人一起难过,用这样轻描淡写的方式,不说再会,不作惜别。他佯装镇静,实则连头也不敢回一下,生怕再多看一眼就要毁了这三年的约定。
到山顶的时候才舒眉展颜,嗅着清淡的檀香,听着晨间钟鼓,总算觅得片刻宁静。
不过就是三年,待偿了这一身血债,他们便能安生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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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乙敲开宋离房门的时候,他正坐在桌边写信。
“气色好了不少啊?”舒乙走进来打量着宋离的脸色。
“嗯。”宋离低头写着,坐的端正笔直,没抬眼,亦未停笔:“你怎么来了?”
“来问候问候你呗,”舒乙踱到桌边,顺手拿起了宋离放在手边一枚翠玉平安扣:“一回来就做甩手掌柜,谁喊都不肯下山,我不得亲自上门么?”
宋离斜眼看了看舒乙的手,没作声。
“怎么了?”舒乙不明所以的回视,静默中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后知后觉的搁下手里的平安扣,像是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悔给你的啊?”
宋离收回目光接着写。
“既然是重要的东西,就不要放在这么随便的地方。”舒乙数落道。
宋离不屑的勾了勾唇:“那是因为平日里没人敢这么进我书房,就算进了,也没人敢乱碰我的东西。”
舒乙吃瘪住嘴,眼睛却不老实的往宋离手下瞟,看看这高冷的伏伽真人在写什么东西。
刚看一眼,他就后悔了。
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把眼睛戳瞎的那种后悔。
他的脸迅速涨红,连脖子都染上颜色,像是呛了一口老血在喉头,忍不住咳了两嗓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堂堂伏伽真人,竟然写这种东西!”
宋离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捏起那张薄薄的纸,迎着伏伽山顶终日不歇的阳光,抖了抖上面未干的墨渍。
“怎么了,我写我的信,碍你事儿了?”宋离不知悔改的反问。
眸光一瞥落在字上,短短几行——
昨夜宁君入梦,扰我安枕,乱我心绪。晨起思念之情尤甚,盼即相见,话一语相思。
另,平安扣已随信收到,甚是喜爱,定常伴身侧。
吾好,勿念。
舒乙掉了一身鸡皮疙瘩,躲一边去,目不忍视。
待墨渍干了,宋离才将纸折起来,又从花瓶里折了一只开的正艳的雪梨放在一起,准备今日闲时差人送去。
他拿起桌上的平安扣,仔细的系在腰间。
碧绿衬在白衣上,通亮又好看。
“无事不登三宝殿,”宋离提起紫砂壶倒了杯温凉的伏伽茶,端到舒乙面前:“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舒乙接过,抿了一小嘴儿:“也没什么大事儿,我真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就免了,段云飞都在我这儿住下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舒乙“嘿嘿”笑了两声,那模样和他平时油盐不进的做派相差甚远,旁人若是瞧见他这德性怎么也得腹诽一句人设崩的太厉害。
宋离懒得跟他废话,直截了当:“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儿我去睡觉了,昨夜没睡好乏得很。”
舒乙神情复杂的看着宋离,顿时想到了信上写的肉麻话。他情不自禁抖了抖,将人拦住:“是有个事儿,不过是小事儿,去不去随你。”
宋离抱臂立在原地,满眼疑问。
“南烛,他要见你。”舒乙道。
宋离想都没想:“不见。”
“没啦?你都不考虑一下啊?你就不好奇他要说什么?”
“没什么好考虑的。奉川,南烛,和他们有关的人或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更不想见到。”宋离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些事别告诉我,往后你们要怎么处置他,也不用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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