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过程看似简单,实则不然。
天煞孤星气运衰极,大盛之水入体必然相冲。无论是精力还是毅力,甚至是体力,稍有不济者便会爆体而亡。
若是挺过来,便可逆天改命,改的不止是自己的命,更是与他同生共死的圣族人的命。
这听起来像是一场豪赌,若赢双方得利,若败死的也只是那被选中的棋子。
这棋子便是宋离,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同南烛连在一起。
他生,自己便生。
他死,自己便死。
他甚至都不能亲手杀了这个恶魔,噬心蛊只要一感应到他对南烛的杀意,便能叫他痛不欲生。
直到他遇到不悔,对不悔的感情每多一分,便是给那蛊虫滋养一分。越是靠近,越是痛苦,可他偏偏不肯罢休,宁愿熬着疼,也要同不悔在一起。
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死局,从前宋离不在乎,可如今又不得不多想一点。
想如何能摆脱噬心蛊的钳制,想如何能和南烛做个了断,想要一线生机,哪怕微乎其微。
宋离扶着身旁的梨树停了停,微微有些气喘。
以他如今的体力,别说去盛那气运之水,多走几步都不可能。
也就是说,在这两日,南烛定会来替他取了摄魂钉。
宋离不自觉的摸上了肩膀,心中默默计算着时辰。
可一定要赶上啊。
他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便要回去,转身之际却被人从后叫住。
“哟,这是谁啊?”来人言语间极尽讥讽:“这不是我们神通广大的护法大人吗?”
宋离顿了顿,并未回头,而是迈开步子接着往前走。
不出他所料,身后那人立马追了过来。
“怎么,多年不见,护法大人不同西吾叙叙旧就要走?”
宋离淡淡看了西吾一眼,模样秀美,风情万种依如当年。
“说吧。”宋离道。
西吾挑眉:“嗯?”
“你不是要叙旧?你说,我听。”
“这么多年,护法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西吾晦暗不明的笑了笑:“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旧事可叙,说来说去不过是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
“你错了。”宋离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在这里,看不惯我的人很多。我不可能对每个看不惯我的人都记得那么清楚,所以你们每个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看不惯你们。”
西吾忍不住拍了拍手,脸上笑意更甚:“好一个没精力,就是你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让我看一次就讨厌一次。”
宋离不太能理解西吾这种莫名其妙的喜欢与讨厌,他轻轻应了一声,第二次想走。
“慢着。”
西吾拦住宋离,伸手抓在他的胳膊上。
宋离身子一僵,皱着眉要挣开,却出乎意料的失败了。
没有料到的人还有西吾。
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宋离,不由得往前迈了一步:“连我都挣不开了?护法在中原待久了,武功懈怠不少啊。”
宋离冷冷道:“放手。”
西吾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宋离,你摆这姿态给谁看呢?你不屑一顾的东西、毫不在乎的人,对别人来说是多少年的求之不得?”
宋离这才肯正眼看西吾,看完之后又觉莫名其妙:“与我何干?”
西吾哂笑:“教主三日后要举行祭天大典,到时候你若死了也就罢了,但你若侥幸活下来,我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死抓着不肯松手。”
宋离沉下脸,像极了天边一朵乌溜溜的残云,他动了动胳膊:“死抓着不松手的人是你,不是我。”
西吾脸色微变,刚想反驳,却倏然转手牵住宋离的手腕往自己胸口一推。
宋离手上根本没劲,西吾却惊呼一声倒地。
变脸就在瞬息之间,西吾按着脚踝,好看的眉眼藏满痛色,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宋离:“护法大人,你为什么要推我?”
宋离居高临下的看着西吾,揉了揉被他攥疼的手腕,眼中含着悲悯又似轻视。
南烛自另一头走来,身后跟着数十个黑面下属。
先前二人的不欢而散硝烟未烬,南烛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教……教主?”西吾惊愕的看着南烛,咬了咬唇想站起来,却挣扎踉跄起不了身。
南烛往地上瞥了一眼,指着宋离道:“他推的你?”
西吾一脸屈辱的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摔倒的,您别怪护法大人……”
宋离无声的勾起唇角,为西吾不知所谓的天真。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南烛蹲下身,捏着西吾的下颌,逼他抬眼看着自己:“是,或者不是,没有第三种答案。”
西吾犹豫着,眼睫颤动,竟默然流下泪来,像极了被恶人欺凌的羸弱少年。
他在南烛手中偏过头,任泪水划过脸畔,落入南烛掌心。
最后合上眼,认命般点了点头。
南烛动作未变,却扭头问宋离:“你说呢?”
宋离却只是一脸淡漠,身后无数雪白掩映,他似个局外看客,冷眼旁观一场可笑的闹剧。他默了几息,拉了拉身上披着的白色狐裘。
寒风习习,吹的宋离的面容如冰似雪。
软和的狐毛在颈侧拂动,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搔着他脖子上的青紫,落入南烛眼中变成了微微刺痛。
宋离并未回答南烛,只是道:“太冷了,我先回去。”
南烛跟着宋离的脚步站起来,不怎么情愿的皱眉道:“等等,我送你。”
说着,他对身后几个下属挥了挥手:“西吾君走路不慎扭了脚,你们把人好生送回去。西吾,近日就不要出来走动了,好好休息吧。”
西吾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嘴唇上下打着颤。
显然南烛已经给足了他面子,明面上是让他休养,实则却是禁足。而自始至终,宋离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只是那样怜悯的看着他,一句太冷就能让圣族之主、奉川之王追他而去。
西吾苍凉的笑了。
*
一路无言。
南烛将宋离送到了离心阁,见他脱下狐裘,抬手费力的想要挂在木架上,才忍不住上前去帮忙。
宋离顿了顿,松开手,退到一边。
南烛把狐裘挂好,转身便是宋离没有任何阻挡的脖颈。
他清了清嗓子,面带踟蹰,道:“方岚羽不是每日都过来?怎么不找他拿点外伤药?”
宋离轻轻摇头,转到软榻上倚着,懒懒没骨头般。
“要睡到床上去睡,这儿冷。”
宋离干脆闭上眼。
南烛脸一僵,想他堂堂奉川之王,从来都是别人百般讨好他,何曾主动示好于人?也就宋离这个不把命当命的,从来不怕他,敢对他的示好视若无睹。
南烛走过来,也不跟宋离废话,两手一抄把人捞起来。
宋离睁开眼,立马伸手环住南烛的脖子。
“不是不喜欢我碰你?”南烛边走边说:“今日倒是主动得很。”
宋离愣住,手从南烛脖子上滑下几分,又很快不甘示弱的抱了回去。
南烛低头去看宋离,却见那人将眉眼垂着,辨不清神色,倒是露在外面的耳朵染着嫩嫩的粉。
南烛将人丢到床上,紧跟着凑了上去,半截身子压在宋离身上。
“你想通了?”
南烛紧紧凝着宋离,你追我赶似的抓住他躲闪的眼睛,含羞带怯,可怜委屈。
宋离咬着唇不说话,南烛就捻动他柔软的唇瓣,描摹他唇上一圈细碎的咬痕。
“说话。”
宋离握住南烛的手腕,蜿蜒向上擒住他的掌心。
寒凉撞上寒凉,冷的让人心碎。
“我的心都不疼了。”宋离拉着南烛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声音低低的:“你摸摸。”
掌下的胸膛透着鲜活的温度,一下一下律动的整齐有力。
“阿离……”
“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宋离松开手,眸中氤氲而起一团水雾:“梦又不受我控制……”
想来昨日南烛被宋离一句话激的心头火起,撂下狠话便夺门而出,连句辩解都未曾留给宋离。
此刻再见宋离这双含水的眼睛,心头仿佛被鼓槌击中。
他低头靠近,就要吻上,宋离又偏头躲开,分明是负气的模样。
南烛心里一软,把人抱进怀里安抚,摸着他后背上俏丽的蝴蝶骨,轻声道歉。末了贴在宋离耳畔,柔柔说道:“再等三天,你我便是真正的同生共死。”
一句话说完,久久没有回音。
南烛放手一看,却见宋离不知何时已经睡熟,想必方才出门一圈闲逛耗去大半体力。
将人放在床上躺好,又给他拉好软被,欢喜的盯着宋离看了半晌,才依依不舍的悄然离去。
听到关门声,床上熟睡的人陡然睁开眼睛。
宋离难耐的喘了一口气,心上绞痛犹如万千利剑同时穿过。
他踉跄着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拿过一个盛着花的瓷瓶,把花丢开,对着瓶子吐的昏天黑地,良久才虚脱倒地。
*
这天晚些时候,南烛又来了趟宋离的屋子,身后还跟着个身形怪异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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