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薛鹤拧着眉头心中疑惑,低头瞧着手心里头这一颗颗白色的果子。
雀榕欣然一笑,“此物便是雀榕果,是鸟儿的吃食。想来是薛公子家又买了什么稀罕的鸟儿贪食了?”
明知他故意调侃,薛鹤也不动怒,反而继续厚着脸皮说:“可若是我饿了呢?”
不等雀榕开口,忽的一阵地动山摇,花斋里头一阵小动静,摇摇晃晃。薛鹤连忙抓住一旁的横木,将雀榕一把拽过来。
就在那刹那之间,近处的一盆花卉砸了下来。
看着雀榕劫后余生,薛鹤比他更是松了一口气,“好险。”见他没事,他又问,“这是怎么了?”
雀榕也有一丝困惑,“我也不知。”
二人来不及多想,屋子后传来了动静,不等二人开口,里屋帘子后头出来一个人。
只是一个少年郎,手上端着黑木盘,一身粗布黑衣,仅头戴一只木簪。他缓缓上前来,面色沉沉,不怒不喜,无半点神色。
此人,似乎哪里见过。
薛鹤不由陷入沉思,想着,方才那轿子里的声音,他好像也哪里听过一般。如今又觉得这人眼熟得紧,怕不是自己真给病了。
薛鹤在打量他的同时,那人也瞧了他一眼,神情很是戒备,却又很快便挪开了眼睛。他开口道:“兄长,该用药了。”
“青枫,辛苦你了。”雀榕伸手端过一碗黑乎乎的药,味道隔着不远处就可以闻到。他抬头看着薛鹤一脸疑惑地等他解惑,便介绍道,“青枫姓杨,杨柳的杨,青枫江上。他是我家表亲,家里遭了灾过来避避难。”
“哦,是表亲啊……”薛鹤举起扇子,意味深长地打量他,正脸瞧了瞧,实在想不起哪里见过。认认真真盯着他看了许久,无生命之相,又是一个已死之人。可不知怎么,查不到死因和日子。
小郎君说是他家里遭了灾,见他也非凶相,不像害命之人,薛鹤索性没有开口提醒,免得伤了小郎君的心。
薛鹤摇摇头,不再去管他,反倒看着小郎君手上那碗药,药味儿冲鼻,“小郎君这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为了不让他继续观察,雀榕一饮而尽,拿起一颗梅子含了下去,“不过是补补元气的东西,随便尝尝。”
薛鹤心生疑虑,瞧着小郎君脸色好像一直也不太好,“可是身子出了问题?”
雀榕摇摇头,“没事。”
薛鹤不再多问,只是欣慰地笑笑,“没事就好。”末了,他舒了一口气,又道了一句,“没事就好。”
雀榕放下手上的东西,递给那叫杨青枫的小表弟,招呼他下去。
屋外的雨片刻没停下,淅淅沥沥地,下得人心里头乱糟糟。在屋子里坐了片刻,也不知怎么,薛鹤鬼使神差地对他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出去走走?”望着屋外的大雨,雀榕有些不解。
薛鹤咳了一声,藏起自己的小心思,挥扇指着那桌上的血心昙解释道:“小郎君不是说要给我找个高人?如今雨季,下得频繁,若是再如今日般出了大事,这花不是白白遭大罪。要不然,你先将这花收下?”
见他不应,薛鹤又急急说道:“小郎君,你瞧瞧这花多可怜。”
瞧他那泼皮的模样,雀榕莞尔笑道:“它可怜还是你可怜?”
薛鹤索性就继续死皮赖脸,“那你不如当做是我可怜,将我收下?”
嘴唇轻抿,雀榕打趣他:“薛公子富甲一方,城中无人不知,怎会可怜?”
知他避而不谈天界一事,薛鹤也是不想提起的。只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叹了口气,当作自己是个寻常门户的人家,跟他说:“你若不理我,有金山银山又何用?我怎会不可怜?”
瞧一眼里屋,雀榕倒是没有推搡,笑着应了一句,“好。”
“好?”薛鹤喜上眉梢,欢心雀跃地反复确认。这一个“好”字,都快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好。”雀榕点头,使坏地说道,“陪你出去走走。”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薛鹤先是失落了片刻,却很快又欣然自喜,连连道:“好!”走走也好。
薛鹤笑得眉眼都弯到一起去,二话不说抱起血心昙来。雀榕看着没辙,说是要给家中的小表弟嘱咐几句。雀榕进了屋子,薛鹤便一个人抱着那盆血心昙发笑。
屋内,雀榕刚进去,杨青枫便施礼,“是属下得寸进尺了,望大人恕罪。”
雀榕快快将他扶起,“薛鹤疑心重,别让他多心。”
杨青枫起了身,盯着他瞧,雀榕问他,他却是说,“大人好像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雀榕问他。
杨青枫说:“大人爱笑了,可是因为薛公子?”
·
不过片刻,薛鹤就见雀榕从屋内拿了把油纸伞出来。二人出了门,撑着伞一路沿着西边去了。东边近山,西边临水,邺城依山傍水。
而他们此次要去的地方,叫余江村。
沿路来,薛鹤问起了南宫瞿的状况,雀榕问了薛言,两边都相安无事了。再说起陈家霖,虽逆改天命,却非本人意志所为,生性单纯,又念其功劳,让方知云送去轮回了。
说到方知云,雀榕心中忐忑,不由得问了一句,“那方公子可是天界第一美人、行云府的方小公子?”
听到这“天界第一美人”的称呼,薛鹤低头笑笑,当他是吃醋,侧过头在他耳边呢喃:“第一美人又如何?世上美貌之人千百般,唯独你在我眼中最好看。”
小郎君一听,不喜反怒,瞪了他一眼什么也不说了。薛鹤当他不高兴了,连忙想哄,可怎么开口也不是。
二人并肩又走了一段路,薛鹤思酌半天,这才找了个话,“我来的路上,听闻你们城中有个有趣的事儿。你们大雨天嫁新娘子,就管它叫‘龙王嫁女’?平白得了‘仙籍’,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呀。小郎君也知道这事儿?”
“龙王嫁女?”苍白的脸上越发寒气,雀榕的脸色丝毫不见好转,“这事儿似乎听城里的老人说起过,但好像他们都不爱提。”
“这可稀罕?难不成这么难得一遇的事情让我给碰着了?”薛鹤好笑地看着他,可越笑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两人还未深入讨论,忽然有一个十岁大小的孩子撞在到雀榕身上。
“哎哟——”那小家伙一声闷哼。
薛鹤连忙扶着雀榕,见他摇摇手没事,又看着那小家伙。
瞧着模样,衣衫褴褛,浑身沾着泥土,毛手毛脚的模样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小乞丐。薛鹤一把将他抓住,“哪里来的小祸害,怎么走路也不长眼睛?”
那小娃娃泪眼汪汪的模样,显然是被薛鹤给吓住了,浑身一个哆嗦,又是在淋雨,瞧着更是可怜。雀榕将薛鹤的手拉了回来,“算了,我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小家伙见状,连忙连滚带爬地跑了。
一路走来,到那高人住的地方时,已过了许久。这地方在邺城边上,临海而居,附近的住户捕鱼而生,外人很少来往。
一人撑伞一人捧花,二人询问了一路,终是找不到人。大概又多问了几家附近的村户,有人说那老翁已经搬走了,搬到了隔壁镇去。
“看来这次要无功而返了。”薛鹤转头打量,瞧那小郎君的脸色,一直以来就冷冰冰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雀榕若有所思地站在那老翁住的房屋口,篱笆院子被雨水打得早没了样子。
见他怏怏不乐,薛鹤又提议道:“方才有村民说,这里再往前走走就靠江边了。反正来了,我如今还未见过这人间的江河湖海,小郎君可否愿意陪在下看看?”
收起满脸惆怅,雀榕点了点头,“好。”
二人一路踏风踩雨,漫步而去。
余江村临近余江,村民依水而居,也是因余江而落名。放眼望去,无穷无尽的江水波涛汹涌,远处水天相连,乌云压顶而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如那战场鸣兵的号角,那阵阵发闷的雷声是震天的擂鼓。
近处的船只被打得东倒西歪,江中水击打在垒砌的石壁上声声不平,似乎随时一触即发。
“呜呜……呜呜呜……”
不远处传来小孩子的哭泣声,夹杂在雨水中,声音哽咽。
两人转过头去,四下寻找,发现有一身影缩在一旁,坐在大石墩上哭泣。他光着脚丫子,衣服破旧不堪,身上泥泞被大雨冲刷后留下道道血淋淋的痕迹。
“是方才那小家伙。”薛鹤一瞧便记住了他。
“去看看。”雀榕撑着伞,两人朝着那大石墩走去。
第24章
雨水浸湿了半个浅滩,石子堆砌。瘦弱的身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雀榕撑着伞,挪去为他挡住倾盆大雨。过了片刻,那小家伙渐渐有了意识,抬起头来,一上水灵灵的大眼睛哭得赤红,叫人看了隐隐不忍。
大雨和泪水为他洗去脸上的泥垢,白嫩嫩的小脸蛋似乎因为哭得急了些,被涨地赤红。娇滴滴的模样唇红齿白,长大了定是个小祸害。
“怎么看起来像个小姑娘似得。”薛鹤小声嘀咕。
相似小说推荐
-
归隐乡野 完结+番外 (北冥魑) 2018-06-13完结2451营养液数:1408文章积分:36,056,136主攻视角,甜宠,1V1。温柔腹黑攻vs美艳乖巧受。祁越厌倦了...
-
丑奴 (弄影) 寒武纪年2019-03-29 完结天地洗牌,和洗牌作斗争,探究洗牌背后的秘密......镇安王府是京城里世家贵族当中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