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突然惶恐起来,自打相识,对方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待过他,为何会突然这样?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在他惶惶不安的时候,祁越又走了进来,这次端着个托盘,有一碗白粥和几个小菜,见他撑着身体坐在床上,脸色就是一变,把托盘往桌上一放,过去就将他压躺回床上,“你就不能老实呆着吗?!”
何凌被他这么凶狠的语气吓的愣住,呆呆地看着他恼怒的眼神,不知该作何反应。
对上他的目光,祁越闭了闭眼睛,放开压着他双肩的手,回身想去拿桌上的饭食,却被人拽住了衣袖。
何凌紧紧地握住手下的布料,带着些微不可查的颤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口,“相公,你在生我的气吗?”
听到身后人无措的声音,祁越的心口微微刺疼,他的手握成拳,忍住想把人搂进怀里的冲动,使了些力气将衣袖抽走。
光滑的布料从手中滑出,何凌的心中一慌,着急地向前探身,直接抓住他的手,出口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哪里做错了,你跟我说好不好?”
抓住他的那只手在不停的颤抖,可想而知它的主人心里有多么的害怕,疼痛和怒火交织在祁越的心中,让他再也忍受不了回过身,“你当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他的眼睛因为恼怒而泛起了红,让何凌看得十分心疼,跟着红了眼圈,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质问,“对不起……”
“身体不舒服为何不告诉我?”祁越握住他的双肩,力道有些大,“我是大夫!”
何凌直到此刻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心中更加愧疚,一定是自己突然晕倒把他吓坏了,所以才会生他的气,“我以为没事的,所以才……”
“你以为?”将手放开,祁越往后退一步,神情漠然,“你若是当真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告诉我,我会有更好的方法解决他。”
何凌的脑中“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孩子?什么孩子?他伸手放在腹上,目光惊慌地闪烁着,他肚子里有了孩子?他和祁越的……孩子?
祁越弯身凑近他,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言语冷漠的仿佛是另一个人,“一个多月的孩子很好解决,就像你今天那样轻轻的一摔,就足以杀死他。”
眼中的泪水滚落,顺着脸颊滑下,沾湿了他的手,他像被烫到一样把手收回去,看着何凌满脸泪痕的对着他摇头,“不要,不要……”
他伸出手又抓住祁越,满是惶恐不安的向他确认,“他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祁越终究还是不忍心,沉默了良久,还是给了他确切的答案,“没事。”
何凌猛的瘫坐在床上,捧住自己的肚子泣不成声,他捂住脸,晶莹的泪珠从指缝间滑落,“对不起,对不起……我差点害死了相公的孩子,是我的错!”
若他能早点把自己身体的不适告诉相公,便会发现这个孩子,他就能更加小心的保护他,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个孩子吗?”
冷漠的声音让何凌抬起头,他对上祁越带着些失望的眼神,似乎连哭泣都要忘记,呆愣的望着他,“相公?”
“你依旧是不明白,我究竟为什么生气。”祁越发出一声说不上情绪的轻笑,后退了几步,就转身消失在门外。
何凌呆坐在床上,任由泪水一颗一颗的顺着下巴滴落,晕湿了被褥,神色茫然的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
祁越出了门,望着天空中并不圆润的月亮,长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对阿凌乱发脾气,可是他控制不住。
当林小虎跑到地里告诉他阿凌晕过去的时候,没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的担忧害怕,尤其是在看到他面无人色的躺在吴玉兰怀中时,他简直觉得呼吸都停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同样脸色苍白的吴玉兰告诉他阿凌怕是小产了,那一瞬间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将对方抱回家中的。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医术有多么高明,他不想放手的人,阎王便无论如何都拉不过去,可他依旧紧张的颤抖了双手。
万一他用错了药,万一他施错了针,满脑子都是这种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挥之不去!
若是舍弃了那个孩子,救治阿凌的过程一定能更容易,可是他心里清楚,他的小夫郎醒来后一定会非常痛苦自责。
阿凌不可能明白,一块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肉,又怎么能跟他相比,可以为了阿凌而保下他,便可以为了阿凌而舍弃他。
祁越的眸光变得暗沉,他将手负在身后,缓步出了院门,心中窝着的这股火气,总要找个地方出一出不是吗,刚好有一笔账他还没有算。
自从晌午跑走了以后,钱氏心里就一直惶恐不安的,何凌坐在地上看着她的那一幕,好像又让她回到了多年前面对他娘的时候。
“你干什么呢?还吃不吃饭了?”何天看她每一筷子都没夹到菜,还愣愣的往嘴里送,就皱起了眉。
钱氏被他的声音唤回了神,尴尬的停了筷子,干笑道:“我在想着收地的事儿,不知不觉就想远了。”
“都是儿子现在没用,帮不了你们!”听她提起这个,何贵也放下筷子,他现在越发的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你别这么说!”钱氏拍拍他的手,安慰道:“牛我们已经买回来了,赶明儿做好了牛车,你就能帮着运粮食了,赶车你总还是行的!”
何贵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一声巨响,三人一愣,忙从堂屋跑出去,看见他们家的院门已经被人踹坏了。
“祁越,你干什么?”何天恼怒的指着站在门后的人,气得不行,他们家最近都不去招惹他了,他怎么还不肯放过他们!
祁越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并没有理会他的质问,直接走到刚杵着拐杖赶出来的何贵跟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上。
“啊!儿子!”钱氏惊叫着扑过去想扶人,却慢了一步。
祁越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提起来,刚好避开了钱氏的手,何贵被他拎着,左腿使不上力气,只能靠一条腿撑着,勒紧的衣领还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憋得脸通红。
“你这是要做什么?!”何天又急又气,这莫名其妙的又来找哪门子事儿!
“你快把他放开!”钱氏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被人提起来,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心疼吗?”祁越勾唇一笑,晃晃手里拎着的人,又突然变了神色,冷声道:“那你想一想,今天看到阿凌的时候,我该有多心疼!”
钱氏呼吸一窒,目光开始闪躲起来,她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何天听见这话,恼火的目光转到她身上,“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祁越一脚踢在何贵完好的那条腿上,对方直接疼的跪在地上,膝盖磕上冷硬的地面,又是一疼,让他发出一声痛叫!
“你别打他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钱氏看自己儿子扭曲了一张脸,心疼的不行,唯恐再伤了他完好的这条腿。
祁越一甩手将人狠狠的丢在地上,看他痛的缩成一团,就冷笑着看向她,“若你再敢碰阿凌一根头发,我就让你儿子……”
说到这儿,他脸一侧,看向栓在一旁的那头黄牛,手下一翻,弹出样东西进牠嘴里,转回目光道:“如这头牛一般。”
留下这句让他们有些不解的话,祁越一甩袖,便扭头离开了他们家院子。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那头健壮的黄牛就吐着白沫倒在地上,不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啊!”钱氏发出一声尖叫,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何天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看着那头刚买没几日,还没用上的牛就这样丢了命,心里只恨不得活刮了那净会给他添麻烦的蠢妇!
第66章 和好
吴玉兰捧着肚子在床边坐下, 看着他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拧眉道:“身上还有些不舒服吧?”
何凌闻言摇摇头,勉强对她提了提嘴角, “已经没什么事了, 劳烦嫂子身体不方便,还惦记着我。”
“莫跟我说这种客气话!”吴玉兰拍拍他的手,扭头看了一眼门外,道:“你跟祁越……”
听她问起这个, 何凌的眼神黯淡下去, “他还在生我的气,话都不怎么跟我说。”
吴玉兰叹了口气,斟酌了会儿,还是开口对他道:“不是我说你, 这次的事儿确实是你不对,身体的事情怎么能瞒着呢!”
“我知道,都是我的不对。”他当时只一心想着不让相公一人辛苦, 却差点失去肚子里的孩子, 对方会生气也是应该的。
“你是没看见, 他昨天见着你时脸色有多可怕!”吴玉兰想想都有些怵,真是应了那句话, 平时越温和的人, 生起气来就越吓人!
何凌心里更是愧疚,也有些心疼,“还好孩子没事!”
“孩子?”吴玉兰皱起眉头不赞同的道:“你以为祁兄弟是在担心孩子吗?阿凌, 他在意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呀!”
他一愣,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祁越失望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
“若是在你和孩子之间选择,你觉得他的答案会是什么?”吴玉兰看着他愣神,问了他一个这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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