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乐连起身,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江家大院,上了漕船。
——
乐连走了短短一年,瑾州百姓早就把江乐两家少爷的风流逸事忘到脑袋后边儿,忙不迭找了个新乐子——
听说萧家二公子萧秋给枫叶居的明栗公子赎了身,敲锣打鼓八抬大轿抬回府里,挨了他大哥萧千一顿毒打,却抱着那小倌儿不松手,扬言若是他大哥赶明栗出府,自己就带他私奔,浪迹天涯去。
江纵照旧在枫叶居听小曲儿,台上换了新花魁,声音清冷,相貌恍若人间四月明媚的桃花儿,葱指一弹,波澜筝声犹如春水漫进人心。
江纵对他还有印象,前世跟他最久的一个小倌儿,也最得他宠,名叫沉欢。
靡靡小调仿佛隔在脑海外,江纵阖眼托腮,没怎么听进去,一曲罢,随手三千两银子扬手扔上戏台,懒懒道:“过来陪爷。”
沉欢眉眼冷淡,垂眸看了地上的银票一眼,在妈妈眼色逼迫下,缓缓走下戏台,不情不愿地给江纵倒了杯茶。
妈妈赶紧捡起那三千两银票,笑逐颜开躬身站在江纵身边,剜了沉欢公子一眼,给江纵捏肩讨好道:“纵爷,近来生意可还算顺利?听闻前些日子刚从北华回来,您都瘦了,真是辛苦啊。”
北华大旱,逢春播种,竟未下一滴雨,粮食歉收,大批的难民为了逃饥荒涌进城中,干涸的田地更加无人耕作,饿死了几万人。
官府忙着开仓救济,北华的商人纷纷到南安一带收购粮食,打算趁机好好发个财,南安鱼米之乡,粮食物美价廉,以四百文一石的价格就能买到质量上乘的粮食,抱着发财的梦长途跋涉来了南安,却不料整个南安的粮食竟全被订空了,剩下的全是喂牲口的下等粮。
连江家二叔三叔看准了这个商机,都没来得及订上粮食。
整个南安唯一有粮的只有一家,瑾州纵横粮行。
北华的商人只得慕名到江家大院拜访,来订粮食的商人络绎不绝。
谁知江家的大当家的,竟是个尚未及冠的小毛孩子。
江横穿着一身浅葱长衫,在院中石桌前安静地翻看着账本,偶尔抬眼瞧瞧来订粮食的商人,面相温柔细弱似乎挺好说话,却咬死了一个价儿:
“七百文一石,十万石起卖,不议价,不要就下一个。”
第二十六章 沉欢
江纵嫌堂中吵嚷,独自上了二楼雅间。
妈妈推搡着沉欢公子上楼,低声斥责:“没见纵爷心情不佳吗?还不上去伺候!纵爷买你第一夜,那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偷着乐去吧,这等好相貌的主顾你还挑什么挑?”
沉欢公子认命般轻吐口气,缓缓上了二楼。
推开雕花木门,江纵坐在窗边,夕霞透过窗棂,一条洒金线循着俊美的轮廓描摹出美人侧颜。
望着天边鸿雁的眼神空旷无聊,深沉的目光比江纵看上去要沧桑十几岁,孤独寂寞都写在眼睛里。
普普通通侧身罢了,却让沉欢公子在门口怔然伫立半晌,几乎看得呆了。
他轻手轻脚关上雕花木门,走到江纵身边,亲自沏了杯茶,手法青涩,茶水溅落在江纵衣摆上,他明显看见江纵眉间的不悦,这男人笑起来应当十分好看,却阴沉着令人惴惴不安。
“奴、我、奴家失礼……”沉欢不熟练地说出小倌儿常用的自称,躬身给江纵擦拭衣摆的水渍。
江纵跷起腿,单手托腮淡淡看着他,不耐道:“没人教过你伺候人的时候得跪下吗?”
“少爷……”沉欢身子一僵,抿着唇不知所措。
江纵忽然抓住沉欢细瘦的手腕,一把拽进自己怀里,粗暴地捧着他脸颊亲上他温软的薄唇,不容沉欢挣扎,便被江纵极其暴躁地推上床榻。
沉欢哪见过这架势,一时还懵着,腿间的东西便被一把攥住,上下套弄。
这位少爷太凶悍,连点儿调情前戏都不做,直接从背后抱着沉欢,一手扶着他下颌,膝盖顶开细瘦的双腿,另一手则狠狠攥着沉欢的东西。
“少爷……少爷……”沉欢被死死箍在臂弯里动弹不得,挣扎地越发剧烈,腿间被攥得极痛,口中不断哀求,“少爷,疼!饶了我……少爷,疼……”
江纵紧贴着他,在他脖颈旁沉重呼吸,眉头紧皱着,在他耳边低沉喘气。
“闭嘴……”江纵捂住沉欢的嘴,只听得他呜呜的闷声。
他前世把沉欢买回了江家大院。
给他钱银,吃穿用度都是最金贵的,沉欢不明白,他穿上或清丽或纯净的衣裳故意讨好时江纵从不正眼瞧他,唯独穿上一身清冷朴素的暗蓝色衣裳,江纵便会显得热情些,从背后吻他,从背后干他。
和方才一般,江纵总是紧紧捂住他的嘴,不准他叫出声儿。
前世江纵是个温柔的金主,床事不凶,细细怜爱着他,平时对他也是有求必应。沉欢一度迷茫,他自恃甚美的不过只有这张漂亮的脸蛋和天赐的嗓音,却都成了江纵最厌烦的东西,江纵到底看上他什么?
江纵眉头微微舒展开,吻他的颈侧,直到动情处,难耐地喘了口气,意识朦胧间哑声呢喃一个人的名字。
沉欢睁大了眼睛,挣扎的身子也缓缓没了动静,听着背后俊美的男人低沉的喘息,和偶尔溢出齿间的一个无比深情的名字。
他任由这男人在自己身上发泄。
恍惚间,听见江纵低声骂道:“妈的,谁让你去北方了,有种别回来,操你妈。”
江大少爷在枫叶居睡到近晚,醉在温柔乡里懒得回家。
没有江纵的吩咐,沉欢只得默默陪着,哪知江纵手上粗暴,低喘声让沉欢心旌神摇,本都做好了被好好糟蹋一番的准备,到晚上身子却竟然还留着清白,只在大腿根上留下一片黏糊。
江纵的衣襟微敞,里面掉出一个随意揉搓起来的纸团,沉欢趁着江纵熟睡,悄悄打开看了一眼。
只是一封手书,字迹遒劲,是男人的笔法,寥寥数语问候,落款“乐连”二字。
沉欢来得晚,也不是瑾州人士,对乐连不熟悉。
半月前,江纵还在北华的大街上转悠,看看灾情如何,默算着这批粮食如何进货要价能得到最大利益。
却忽然收到江横的信,说乐连回来了,在瑾州待了不少时候。
江纵没作犹豫,当即雇马车往回赶,一路上咬牙切齿,等见着这小崽子,指定骂死他,一年杳无音讯,跟死了没两样。
紧赶慢赶回了南安,却听说乐连的货船已经启程了,这回只是回来进个货罢了。
江纵一脸阴郁回了江家大院,江横拿来一封手书,说是乐连留的。
信上寥寥数语:“一别良久,别来无恙。近况如何,甚念。”
里面夹着五万两银票。
江纵脸色一黑,当即搓了信纸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到枫叶居散心去了。
——
沉欢悄悄把手书原样团起来,塞回江纵怀里。
江纵缓缓睁开眼,疲倦地抓住沉欢的手腕,把他扯进怀里,侧身默默抱着他。
“少爷。”沉欢安静蜷缩着,顺从地窝在江纵怀里,轻声道,“您若心有所属,沉欢定然是代替不了的,不必抱着我,心里却抱着别人。”
“哼。”江纵贴着他脖颈,声音慵懒微哑,扬起唇角,“心有所属又如何,爷今天就是想快活。”
上辈子的沉欢说过与现在一模一样的话。
他江纵的心思,连个出来卖屁股的小倌儿都看得出来,只有乐连,傻逼似的痴情,傻逼似的一根筋。
他不甘心自己迷恋那个小男孩儿,江纵根本就不想被乐连扯住心思,好歹前世也活了近四十年,看惯人情冷暖,他最理想的生活就是两不相扰,各自快活。
深情总被无情恼,多情常遭痴情累。
前后两辈子,能勾着江纵心绪起起落落的只有乐连那小畜生,江纵打心底惧怕抵触这种被操控牵动的感觉,没安全感。所以更希望找个替代品,纾解欲望,又不会沉溺其中。
那固执的小子走了一年杳无音讯,他才不会为乐连守身如玉。
江纵抽出一张银票塞进沉欢衣领中,懒懒道:“少说话,不是所有人都爱听那么黏腻的声音,你原本说话挺好听。”
“是。”沉欢没再捏嗓子说话。
他声线清冷,偶尔几个低沉的尾音像极了乐连。
他拿乐连的银子养小男孩儿,这让江纵有种轻松的爽快感。他偶尔喜欢想想被捉奸在床的场面,小乐连又气又怒的表情想必和前世一样精彩,这是江纵曾经的乐趣。
门外传来妈妈的吆喝声:“纵爷,二少来接您回去了。”
“让他等会,这就走了。”江纵醒了醒神,系上衣带拿了外袍下楼。
江横在底下等着,找了个角落喝茶,却还是被不少莺莺燕燕在身边纠缠着,不大自在。
江纵吹了声口哨,笑道:“江掌柜,今儿个生意怎么样啊。”
“走吧。”江横最看不惯他大哥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带他出了枫叶居,才细细说了这几日的进项,“三百万石粮食已经全卖空了,全是七百文一石,整个南安的粮食都在我们手上,他们不敢砍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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