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棍儿配破碗儿 (枉松)

　　凌碗越想越头痛，到最后竟有些微微的晕眩。
　　“好！”叫好声再次炸响，铜板、小银锭齐刷刷地砸向中间翻跟头的凌昆，看来围观的有钱人居然也不少，凌昆心花怒放，不禁奉上几个后空翻，只是一回头，瞧见凌碗还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倒霉的八字眉紧紧地皱在一起，竟连钱都忘了捡。
　　凌昆翻至凌碗身边，悄悄地给了他一脚，抿着嘴唇悄声念道：“愣着干啥，收钱呐……”
　　凌碗忽然回神，茫然地看了凌昆一眼，接着就被满地铜板吸引了目光，凌碗惊讶地发现了其中混着不少的碎银子，赶紧爬起来，用手把漏锅堵住，飞快地从地上捡着钱，动作也是相当流畅。
　　众人被凌碗猴急的样子又一次引得大笑，凌碗知是在笑自己，羞得脸红，但是财物当前，也顾不得面子什么的，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更何况自己还顶着张囧脸。
　　好不容易余热散尽，众人也都慢慢退去，凌昆连连作揖送走看客，回身帮着凌碗看看有没有遗落的铜板，凌碗显然是开心到忘了方才的忧虑，脸颊红扑扑的，看着还挺喜人。
　　“高兴了？”凌昆不忘调侃他。
　　“又没费我什么工夫，还得了这么多钱，自然是高兴的。”凌碗开心地掂了掂破锅，锅里哗啦啦的响声听得凌碗是心花怒放，满面桃花开。
　　“行了，赶紧把钱收起来吧，别一会儿被谁盯上，没得招惹麻烦。”凌昆看他嘚瑟的小模样觉得稀罕，手不自觉地去拍了拍他后脑勺。
　　“对，你说的对，”凌碗恍然大悟，一只手怼到凌昆面前。
　　“干，干什么？”凌昆不知其意。
　　“钱袋拿来啊，不是在你那吗？”凌碗没好气，又想起了自己丢失的财政大权。
　　“哦，”凌昆刚想起来，忙讨好般地用双手将钱袋奉上。
　　凌碗小心仔细地将锅里的钱慢慢倒进袋子里，生怕遗漏了一个子儿，末了，拎起鼓鼓囊囊的袋子使劲掂了掂，觉得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幸福的感觉中。
　　只是……
　　凌昆诧异地看着手里又被凌碗扔回来的钱袋，有点不解。
　　“你这是干什么，方才不还嚷嚷着要管钱么？”凌昆晃了晃钱袋，不明白小财迷在发什么神经。
　　凌碗摇摇头，忍痛把目光撇开：“还是你拿着吧，太沉了，更何况这么多钱放我身上总归是不安全的，万一哪儿来个小偷，这钱什么时候丢的恐怕我都不知道。”
　　凌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点点头，将袋子掖回腰间，又上手摸了摸凌碗的后脑勺，“好在还不笨，放心吧，说了给你就给你，你想买什么只管说就是，我只是帮你拿着。”
　　凌碗听罢满意地点点头，脑袋骄傲地一撇，颇有架势地命令道：“那还不请小爷去吃点好的，吃完好赶路。”
　　“遵命。”凌昆应道，快步跟上去。
　　“小、兄、弟。”
　　两人正要走，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听的两人汗毛一竖。
　　凌昆的脖子似是生锈一般慢慢地转过去去，果不其然，正是昨天截胡未遂反被教育事件的当事人之一，萧王府大管家——萧成。
　　“呦，大块，额，不，大管家早上好，这可真是巧了。”凌昆皮笑肉不笑，悄悄地把凌碗护在身后，凌碗也有眼色，一手拽住凌昆衣袖，方便他一会儿带着自己跑。
　　“是啊，难得清晨陪着世子出来散散心，便遇着旧相识了，可不是巧么，”萧成背手而立，丝毫没有配合着两人玩老鹰抓小鸡的意思，“只是兄弟好志气，劫道不成反去卖艺，倒也算凭本事吃饭，愚兄真是佩服。”
　　“过奖过奖，”凌昆厚脸皮地接下，“嗯……如果大哥没什么事儿的话，兄弟二人还要抓紧时间赶路，这就告辞了。”
　　说着，也不给萧成回话的机会，抓着凌碗转身就走。
　　“站~住~”萧成不紧不慢的声音在身后飘飘荡荡，像根绳子般成功地绊住了二人。
　　其实倒也不是声音有什么震慑力，只是……
　　凌碗蓦地拽住凌昆，示意性地外旁边歪歪头，萧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凌碗身后，一只手正捏在凌碗的肩头上。
　　“兄弟着什么急啊？”萧成慢慢悠悠地捏着凌碗的肩，把凌碗捏得眉毛和鼻子都皱到一起，“我家世子有事找你商议，过去见见，再走也不迟。”
　　“喂，”凌昆看不下去了，伸手去推萧成，“你说归说啊，把手撒开，我兄弟身体弱，你要是捏坏了可别怪小弟我不客气。”
　　可惜推了几把没推得动，这话也就显得分外无力。
　　萧成猫逗耗子，说了几句就没了兴致，拎着凌碗，使劲儿往后一扯，凌碗就脱离了凌昆可控范围，直接被拎着往另一边走去。
　　凌碗被吓得哇啦啦地乱叫。
　　“你这个人！”
　　凌昆气急，但看萧成也没有对凌碗不利的样子，无非是威胁自己罢了。
　　无法，凌昆只得跟在萧成后面。
　　走到街头，拐了个弯便看到了昨天截下的马车，凌昆的脸色便不是很好看，凌碗更不必说，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
　　“世子，”萧成一改方才吊儿郎当的样子，随手把凌碗扔在一边，转而毕恭毕敬地对着马车作揖报告，“人已经给带过来了。”
　　“好。”
　　光这一个字还是让凌碗听出了变声的调子，这倒霉催的，就这么没眼力地笑出了声。
　　萧成的眼刀当机立断地杀过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凌昆挡住了视线。
　　“我弟弟不懂事，大哥见谅，见谅。”凌昆嘴上讨饶，面上倒是板得比菜板还硬。
　　“呵呵，”世子在马车里轻声笑道，“罢了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成叔不必生气。”
　　帐子拉开，果然是昨日那半大小子，别看人家年纪尚轻，举手投足间端的是稳重做派。
　　凌碗看看世子，再看看自己，不由地想，同样是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萧然起先是看向凌昆的，可是凌碗在那边别别扭扭地又是嘀咕又是晃悠，萧然想不注意他都不行，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只是刚望向凌碗的脸，便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觉着这张脸似乎不该长成这样。

　　☆、萧然

　　“不知世子找我二人有何贵干？”凌昆摸不清对方想干什么，只是见着这世子久久地盯着凌碗，心生不悦，倒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切入正题，想着赶紧打发了事。
　　“哦。”
　　萧然回过神来，方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便赶紧把目光移回来，对凌昆笑笑说：
　　“侠士不必多礼，叫我萧然即可，方才在街上看侠士出手不凡，便知不是寻常的卖艺杂客，想着侠士既怀其璧，何必于市井蒙灰，恰巧我萧王府近来广招天下侠客，侠士既暂无营生，何妨一试？”
　　凌昆被他这一长串话差点绕晕，在脑子里仔细地想了下，才明白过来这是在招募自己。
　　“哦，原来如此。”
　　凌昆暗暗地松了口气，不是来找茬的就好，遂赶紧摆正态度，继续说道：“并非是在下不知好歹，萧王府乃天潢贵胄云集之处，得蒙世……，嗯，得蒙萧公子赏识，自然喜不自胜，只是家弟身患顽疾，原定近日前往无尽山一带寻医问药，倒是辜负了公子的好意。”
　　凌碗听着凌昆在那边一本正经地回话，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那惊讶程度无异于看见乞丐考状元，等会儿，无尽山，这名儿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谁知萧然听完反倒双手一拍，终于做出了个符合他年龄的动作。
　　“这不巧了么这不是，这不是巧了么？”
　　凌昆一头雾水：“什么巧了？”
　　萧然喜形于色，方才装稳重的壳子终于绷不住了，他扭头看了看萧成，又回过头来，说道：“正好，父王与我等近日就在外面办事，目的地大抵也是在无尽山一带……”
　　“世子。”萧成在一旁脸色有点难看，似乎觉得萧然就这么说出来很是不妥，他凑到萧然耳边悄声劝道：“如此轻率地便将府中事透露给陌生人，怕是不大好吧？”
　　萧然方才嘴快，还没考虑到这一层便已经说了出来，主要是他已然被方才凌昆在街上耍的那一通迷住，虽然萧然年纪尚轻，见识却是不短，能分得清是好是孬，这凌昆一看便知是练家子，算的上是江湖中人，水平必然是府中那些府兵追八条街都撵不上的。
　　萧然想着，嘴慢慢瘪了起来，整个王府里就萧成一个高手，说说都觉得寒酸，况且萧成于他而言虽说是下人，自己却从来不敢在萧成面前摆什么架子，毕竟萧成效忠的也只是萧王府唯一的主人而已。
　　“我也想要个亲信的好吧？”萧然心想，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可不能这么轻易便放走了，得找个由头把人留下来才是。
　　“无妨，成叔，”萧然心里打定主意，“我观这两位侠士也不像是作恶之人，如若结伴而行，便多个帮手，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况且他二人也是暂时去那边看病，若是可以的话，将病看完后，不妨考虑考虑我方才的提议，与我回王府去，萧然必奉二位侠士为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