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勋一怔,屋内几名千夫长陷入沉默,纷纷看向花重。
林勋:“小公子的意思是,由他来带兵?”
花重不置可否,沈庭央笑了笑:“不止君重,叶家后人正巧也在这批流放名单中,叶惟铮、叶惟克两兄弟压阵右翼,再合适不过。”
林勋显然还在权衡,交出指挥权,将来一旦失败,乾安城所担的责任也就轻了,但沈庭央看起来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年,虽说武功不凡,但打仗不是一对一较量,究竟值得几分信任,林勋心里没底。
沈庭央不紧不慢地道:“时间紧急,但磨合一番还是来得及的,林大人不必现在就做决定,演兵之后再定夺不迟。”
林勋于是欣然点头。
太守李绪常果真坐不住,厅外仆役通传一声,李绪常便率太守府的人登门了。
林勋脸色不大好看,但不枉长期与李绪常周旋,很快就不着痕迹地笑迎上去:“李大人难得来军尉府。”
李绪常鼻子里哼了一声,目光扫过沈庭央和花重,更加不满,径自往主座一坐:“林大人这是要有大动作啊,我这太守当得失职,来晚了。”
又对沈庭央道:“这不是被掳走的流放犯么?林大人用了什么法子,把人救回来了?”
林勋脸色一沉,也崩不住了,但沈庭央率先开口道:“在下区区一个犯人,林大人怎么会浪费兵力去救呢,只不过沾了李太守的福气,东钦人很买您的帐,看在您的面子上放了我。”
本是胡说八道的一句,李绪常却变了脸,斥道:“东钦人和本官有什么关系?休得无事生非!”
沈庭央奇怪地看着他:“李大人这么紧张做什么?”
李绪常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瞪着眼道:“流放犯为何公然坐在军尉府厅内?还有没有规矩了?来人!把他……”
话未说完,外头一句高声通传:“巡察使大人到——”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一头雾水,李绪常一个激灵,立马奔出去迎接。
沈庭央看了看花重,花重对他点点头,示意这就是先前说的人。
林勋起身一整衣袍跟出去,对身后沈庭央低声道:“小公子,这是何意?”
沈庭央来不及多解释,何况他也不知所以,只简略答道:“林大人放心,来的都是自己人。”
穿过长廊,绕到照壁前,李绪常已经五体投地状拜下去了,而军尉府大门内长身玉立的两个人,皆一身风尘仆仆,气势不凡。
沈庭央看清他们长相,立刻怔在原地——竟是薄胤和燕慕伊。
正犹豫着要行什么礼,燕慕伊转头看向身后,门外又走进一人,却是左丞相云颐的小儿子——云炼。
沈庭央忍不住一阵头晕,这是什么情况?!
第19章 调兵
沈庭央来不及问,薄胤手中谕旨已经打开,他垂下头单膝跪地接旨,花重与他行的是一样的礼。
旨意来自光熹帝,内容很简单,薄胤以太子御卫的身份进驻乾安城,行督查监军之职。
这样一来,原本一贯明里暗里控制守城驻军的太守就不能再为所欲为,李绪常必须小心翼翼应付薄胤。
沈庭央万万没想到,来对付李绪常的人会是薄胤,也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宣读完毕,一院子人方才起身,李绪常仿佛见了自家祖宗一般,五味杂陈、面上带笑地将薄胤迎进去,薄胤却不怎么看他,只是对林勋点点头。
沈庭央特意与花重避到一边,跟在后头往里走,燕慕伊向花重微微欠身,又对沈庭央笑眯眯地道:“小公子气色不错,还是那么漂亮。”
沈庭央早就习惯他的风流行径,也不介意,只是对他笑笑。
云炼一身暗底绣蟒纹武袍,静静走在沈庭央身边,沈庭央抬头看他,正触上云炼深沉冰冷的目光。
“你怎么也来了?追舒最近怎么样?”沈庭央习惯性要摸摸他的头,却发现云炼已经比自己高了,便改为拍拍他肩膀。
云炼侧脸轮廓棱角分明,有种少年人的刚毅之美,锋芒毕现,他神色稍稍柔和下来,道:“哥哥现在很好。你走的时候没告诉我。”
沈庭央笑了笑:“那天你不在,我让追舒回去转告你。”
“东钦人把你掳走了?”云炼仔细端详他,“城中为何不派人救你?”
云炼眸中有股厉色,像是压制不住的戾气,沈庭央温和地说:“我到这儿的身份是流放犯,怎么可能派兵救我?”
云炼看向花重,花重正与燕慕伊说些什么,云炼欲言又止道:“苏晚,你……来这儿是有要做的事情?”
“没错。”沈庭央对他很有耐心,“一些很重要的事。”
云炼原本想带他回家,但听到这里,想了想,道:“哥哥说,我可以帮你。”
他改变了很多,如今已经学会顺着沈庭央的意思,知道违拗沈庭央本意,只会将人越推越远,或许是云追舒告诉他的,或许是他自己明白的。
这对于云炼这样的固执小孩儿很难得,沈庭央朝他灿然一笑:“愿意帮我?”
云炼浑身戾气不知不觉间散去,望着他,点点头。
一入厅内,主座上的人换成了薄胤。
薄胤今日穿一身御卫武袍,御卫不同于寻常侍卫,品阶堪比朝中武将,修身的笔挺武袍将他衬得愈发英姿无瑕,不苟言笑的时候,浑身散发出强大气场。
这是沈庭央熟悉的薄胤,从前面对外人,他一贯如此模样,而对沈庭央则十分柔和。
“李太守常来军尉府?”薄胤不冷不热地问。
李绪常背后出了一层冷汗,京中贵人说话往往一句里头有好几层意思,李绪常深谙此道,于是自觉地解读一番,认为薄胤是在敲打他,警告他不要再试图插手城中军务。
燕国地方官职的设置,一般都注意文官武官分设,泾渭分明。然则既是人治,终究逃不开你压我一头、我高你一尺的彼此博弈。通常来说,武官是轻易不被挟制的,但遇上李绪常这种背景深厚的太守,林勋身为校尉,也只能多多忍让,寻求一个平衡。
李绪常唯唯诺诺地道:“薄大人言重了,在下碰巧来拜访林校尉,碰巧而已。”
薄胤并不与他虚与委蛇:“拜访完了?”
李绪常一怔,下意识地点点头。
薄胤冷冷看着他,那眼神和气势无形中仿佛一座冰山压下来,李绪常一抖,福至心灵地领会:“下官不打扰了,这就走,这就告退。”
沈庭央立在下首看热闹,着实觉得好笑,一抬头,花重正看着他,似乎被他的好心情感染。沈庭央出神一瞬,靠近他:“你知道薄胤要来?”
花重点点头,沈庭央没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如果提前知道了,难免会焦虑,但眼下突然见面,反倒很轻松。
花重实在太了解他了,沈庭央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轻轻勾了一下花重的手指,就被握住了手。
薄胤却没轻易放过李绪常,说了句:“且慢。”
李绪常屁股刚从椅子上抬起来,只得进退两难地站在原地,像罚站一般。
薄胤转头问林勋:“苏晚被扣留在东钦人手里,乾安城未派一人一马前去要过人?”
林勋叹口气:“末将无能,本打算亲去问此事,但多方掣肘,直到苏晚回来也没能……”
李绪常脸色很难看,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流放犯,竟惹出这么多事。
薄胤的目光穿过满厅人群,似乎准确地在沈庭央身上落了一瞬,但只是转瞬,就又如寒铁般钉在了李绪常身上:“李大人,怎么解释?”
李绪常自然是和稀泥推脱:“薄大人,此事与下官无关,在下一个小城太守,哪里会跟流放犯过不去?”
薄胤一手按剑,指节一顶,将剑推出半寸,只是重复道:“我问,你怎么解释?”
李绪常脖子登时凉了一下,跪下道:“薄大人误会了,都是误会,下官怕跟东钦打起来,打起来可就麻烦了,这……”
“边城文官不可干涉武将,李大人想好了再说。”薄胤收剑,道,“回去仔细想。”
李绪常如获大赦,连滚带爬退了出去,可怜他还得负责接待安顿京中来的巡察使一行人,否则定要龟缩在太守府里不再露面。
薄胤看向沈庭央和花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他们上座相谈,无关人等退下,终于不再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了。
薄胤与花重对视一眼,对林勋说:“城中驻军人马不够?”
林勋立刻明白,巡察使并非凑巧此时来,而是与要打的这一仗有关,如实禀报道:“驻军勉勉强强可配合后方包抄,但风险不小。”
薄胤就又看向燕慕伊。
燕慕伊笑吟吟地道:“林大人不必担心,两万紫金甲轻骑兵,想必是够了。”
紫金甲是燕云军的代称,林勋听了惊讶不已,沈庭央亦是如此。
沈庭央感到厅内气氛很奇怪,仿佛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唯独自己还不知道。
他看向薄胤,薄胤一直垂眸盯着茶盏,看不出是不是故意避开他。
他看燕慕伊,燕慕伊却只对他眨眼一笑,一如既往的混不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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