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上花开 (九九小白花)

上方的人看似有些意外：“逍遥剑派为什么来这里？”

“我受浮生涯聂堂主所托，想要跟沈宗主讨一样东西。”面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莫子曦并不想拐弯抹角，他只想着早一些回去等楚睿的答复。

沈烨有点惊讶，放下了撑着脸蛋的手整个人站了起来：“红菱让你来的？”说完心口一阵郁结，聂红菱居然托人来了，也不愿意自己来。

她真的如此厌恶自己吗？

“给我解药，或者我自己拿。”莫子曦没有拖拖拉拉，直接就说明了自己的目的，他看着沈烨走下来靠近自己，眼神不住往他身上瞟。

莫子曦一直到沈烨在他眼前站定，才看清了他的表情，那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几乎都没怎么露出表情。

“解药。”莫子曦开口。

沈烨摆了摆手：“让红菱自己来拿，我就会给她。”

莫子曦不禁笑出了声，开口怼了回去：“她现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你让她自己来拿？你是不是有病？”

“她身为倾尽堂主，可以压抑住自己身上的毒性来找我。”眼前的人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莫子曦对此人就是提不起什么好感，又听他开口：“你呢？你又是红菱的什么人？”

什么人？

莫子曦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她是我……师姐。”

师姐。

沈烨应该是真的觉得很好笑，笑出了声，莫子曦却没看见他的笑容，就听他开口，咬牙切齿：“你一个逍遥剑派的怎么会认她做师姐？”

“废话少说。”莫子曦抽出了水秀剑：“不给解药，那我就用抢的。”

一道剑光划过，沈烨堪堪避过他的攻击，没想到一排剑意从另一处朝自己劈过来，他被这一下击退了好几步，似是无心恋战，武器也不拿，反手朝着莫子曦抓去。

莫子曦更快地避过了沈烨的掌风，抬手又是一排剑意袭去，直取他要害，关键时刻，沈烨却看见那排剑意瞬间消失了。

“给我解药。”他俩实力太悬殊了，这么打下去根本没有意思，莫子曦朝他伸出了手：“你想师姐因你而死吗？”

沈烨抬眸：“我只是……”

“解药拿来，我可以回去替你求情一下，让师姐不要这么讨厌你。”莫子曦如此说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烨不语。

“沈宗主。”莫子曦叹了一口气：“现在给我解药还最好的……等聂红菱死后你怎么折磨自己都没有意义了，因为她解脱了。”

解脱了？

沈烨抬头看着莫子曦：“是啊，我一直都知道的呢……她总是喜欢拐着弯解决问题，每每总能完美避开我给她下的难题。”

“我开始有点妒忌你了，跟楚睿一样，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她一声师姐。”他开口，随后不情不愿地将一个瓶子递到莫子曦的手中：“我知道这么耗下去，事实上我也会被她逼迫着妥协的……我本来打算自己将解药带过去的，你既然来了，那么便给你做这个人情罢。”

“如果这样能让她恨我也好。”沈烨开口：“比起什么情感也没有……来得好。”

莫子曦被万毒的弟子送出万毒宗总坛的时候，隐隐觉得沈烨，与自己相比就像是称上对等的两处，一个因为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拼命强取豪夺，一个因为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拼命想要放手。

他曾经因为想要对楚睿放手决心不去浮生涯，因为想要对他放手，甚至教了他飘渺剑法，想着的却是希望由他来杀死自己。

可是他到底还是放不掉。

放不掉，越陷越深。

莫子曦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加快步伐往浮生涯赶回去。

心情变好，沿途的风景看起来也是如此写意，莫子曦使出轻功飞到了浮生涯附近的盛都，来来往往的人群提着手掌般大小的小灯游走在大街上，好不热闹。

算算日子，小灯节也是刚过，成双成对的人群洋溢在节日的温馨气氛之中，看着每年荷花镇专有的小灯节也在盛都渐渐兴起，莫子曦穿梭在人群里忽然就感到一丝寂寞。

几年他送楚睿的小花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留着？

穿过盛都的荣华街一路走回了浮生涯，四周寂静的空气让他的五感不自觉地灵敏起来，莫子曦忽然直觉一黑影从荣华街起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也不管身后鬼鬼祟祟的究竟是什么人，抬手好几道剑意飞了出去。

朝着那个方向就是一劈。

“出来！”他叫。

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他就想不出是一个正经的人。

眼前闪出了一人，一身黑袍遮面，莫子曦只觉得他的身影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抬手取出水秀剑：“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对面的人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心里一个咯噔，莫子曦抬手将内力凝聚与掌心：“你是……”

黑袍遮面的人抬手一把扯下了自己自己脸上的遮挡，朝着莫子曦露出了笑意，几乎是很满意他的愕然，开口：“莫子曦，好久不见。”

顿了一顿：“还是我应该说……师兄，好久不见？”

莫子曦手上的内力一收，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声音不住颤抖：“你是……子桓？”

秦子桓。

那个，几年前应该已经入土为安的秦子桓。

“正是。”对面的人发出了咯咯的笑声：“莫子曦，没想到吧，你居然如此背叛我，就不曾想过我会回来报复你么？”

莫子曦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有些激动，有些开心：“你没死……你居然没死……”他克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抬脚就要往秦子桓的方向走去。

对面的人哼了一声，声音渐渐寒冷：“别假惺惺了莫子曦，你会把师父杀掉，是因为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吧？”

真相？莫子曦想起刘长乐临终之前的嘱咐，面色忽然一冷，眼前的人几乎捕捉到了他脸色的变换，笑意渐浓，朝他逼近了一步，缓缓道：“莫子曦，听说你很在乎浮生涯上那个叫楚睿的人啊？”

看着眼前人面上不怀好意的笑，莫子曦看见他眸色一冷，心跳漏了一拍：“你说什么……什么真相？楚睿怎么了？”

秦子桓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你害怕了？莫子曦。”秦子桓忍不住又开始发出了诡异的笑声：“你把我害成了如今的样子，自己却成了杀死百指魔君的英雄……谁都不知道你事实上亲手杀了一手把你给养大的师父，你很光荣是不是啊？”

没有。

莫子曦脑海里出现了师父临终之前的样子，那个无助痛哭的自己，那个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的自己，那个看着吊满白缎的望君山的自己。

“没有——”他捂住自己的心口，只觉得悲伤在自己的心口不断蔓延出来，只能抬头朝他道：“子桓……我没有。”

你要相信我。

“现在来忏悔是不是太迟了。”秦子桓咬牙切齿：“只有我一人变成这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你也要变得像我一样悲惨，我才能好好消气。”

莫子曦这回却听出了他话没有说完，抬眸：“你做了什么？”

这句问话却让他无比恐惧，莫子曦看着眼前的人越来越深的笑意，心中的悲伤那瞬间全数被恐惧占据了心间。

你做了什么？

他看着秦子桓张口，一字一句：“我，对你在乎的那个人，清风堂主楚睿，下了天隐的咒术。”顿了一顿，他微笑：“莫子曦，如果你很想救他，就来绝命岭求我，我可以考虑告诉你怎么救他。”

说完，他发出了笑声，刺痛了莫子曦的耳膜。

莫子曦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声音传来，他什么也听不见，加快脚步朝着浮生涯上走去，一路上也没有瞧见其他浮生涯弟子看着自己之时露出漠然的表情。

“楚睿！”莫子曦一头奔进了清风堂之中。

没有人回应他。

心下不安地呯呯直跳，莫子曦转了一圈，才发现楚睿一脸苍白地坐在院子里的草地上，一身素白的衣裳衬得他略显憔悴，他抬头看见了莫子曦慌乱的表情，眼神闪过一丝隐忍，开口却是冷冷的语气：“你来这里干什么？”

莫子曦当场愣在那里，楞是一个外人都听得出来这句话是多麽的疏离，仿佛他和楚睿就像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一样。

好像……好几天前他们依依道别的场景只是个幻觉。

“你……怎么样了？”面对他如此疏离的语气，莫子曦的嘘寒问暖全数堵在了嘴边，心里被揪得生疼：“都是我的错。”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他听见自己开口：“我会好好解决的。”

楚睿听他的语气，却发出了一阵冷笑：“不必了。”

“关你什么事。”

……

莫子曦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开口：“你说什么……”

“我说，关你什么事。”楚睿捂住自己的额头，头也不抬：“滚、出、去！”

被他的大吼惊醒，莫子曦看着面上皱着眉头的楚睿，后退了一步，转身艰难地走出了清风堂。

眼前一道人影朝他走来，莫子曦下意识抬头，看见了老头的身影。

“我都说是桩孽缘。”他摇了摇头：“果真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