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随风绾萦入了竹楼。
竹楼内既有金缕玉饰的富贵,又有竹木相搭的清雅,置身其中,甚为舒适。
“这里连个仆从都没有,冷冷清清的多无趣。”楼清尘伸出手指抹了抹高架上的一只青玉花瓶,一点灰尘都没有,再观整个屋内,哪一处不是纤尘不染、洁净非常。
楼清尘将整个竹楼打量一遍后,坐在竹椅上,径自执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自然也没有忘记身旁的西月。
“西月兄,你感觉这茶如何?”待看到西月轻啜了一口杯中茶水后,楼清尘慢悠悠的问道。
“自然是好茶,除了茶叶的味道,还有枝头新雪的清新,而且还有一股甜香的果木之气,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姑娘这壶乃是棠梨煎雪!”
“棠梨煎雪?”不懂得风雅如楼清尘,他自然是不晓得这“棠梨煎雪”为何物了。
“棠梨煎雪是酿茶的一种,是将年初的最后一场枝头雪配以当年新生的棠梨加以煎煮,然后埋在地下,第二年挖出来便可饮用了,这就是棠梨煎雪了。”西月公子继续喝了一口,然后有条不紊的对楼清尘解释道,风绾萦的棠梨似乎酿的越来越好了,一口入腹,只觉得口齿留香。
“果然是好茶,令我这个只爱饮酒的人此刻也对其爱不释手呢。”
“东西给我!”是风绾萦冷淡的声音。
楼清尘赶忙将那一方包裹了不知道有几种□□的手帕递与了风绾萦。
风绾萦素手轻轻抖开手帕,从袖中拿起一根银簪,在其间划拨了几下,又将银簪递于鼻尖处轻嗅。
“她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那手帕中恐怕尽是烈性之物。
“楼兄请放心,风姑娘自小与毒物打交道,早已是百毒不侵了。”
风绾萦眉毛轻蹙,看来这其中的毒物果然不同凡响,连天下第一的医仙此番也要费些功夫了。
风绾萦以手指轻捻那帕中之物,并放置一点入口亲尝。
尽管听闻风绾萦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但她此番行径还是叫楼清尘冷汗涔涔。
“下毒之人果真用心,除了毒性最弱的黄泉草,其他□□的气味全被掩盖掉了,是以常人根本感觉不到异样。”风绾萦淡淡的说道。
“这些□□都是?”楼清尘又开始迫不及待起来。
风绾萦扫了他一眼,脸上略有不快,但很快又恢复了冷冽之意。
风绾萦取过一支笔头纤细的毛笔,铺开一片丝绸绢布,身旁,楼清尘早已识相的研磨开来,仔细闻去,不管是那绢布还是这墨中,都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梨花香。
“番木鳖,生回回国,今西土州诸处皆有之。蔓生,夏开黄花。七、八月结实如栝蒌,生青熟赤,亦如木鳖。其核小于木鳖而色白。彼人言治一百二十种病,每证各有汤引。或云以豆腐制过用之良。或云能毒狗至死。多服头痛欲裂、气息加重、全身抽搐,十二个时辰内必亡,遇酒则加速死亡。”风绾萦在丝绢上写下了“番木鳖”,字体清秀,甚是好看。
“千机草,本无毒,常有人拿来酿酒,单闻,其味道辛辣无比,如遇番木鳖,味道尽数冲散。”
“鸩羽千夜,鸩鸟与赤练蛇一同炼制的剧毒,世上无药可解,误食者一刻钟五脏六腑具腐烂。”
“这么快的话,那些少女是怎么中毒的呢?难道是睡前的茶中?若是饮用了含有剧毒的茶水应该顷刻间毙命,势必会弄出声响,可这些与现实不相符呀?”疑点颇多,楼清尘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大概来。
“鸩羽千夜毒性很烈,中毒者死前必定会痛苦万分,而雪上蒿却可以与鸩羽千夜互相牵制,虽不能解除鸩羽千夜的毒性,却能将人的内脏麻木,是以在鸩羽千夜腐蚀内脏时,同时中了雪上蒿的人并无察觉,直到死亡。”
“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蝶蔓。这是我只在医书中瞧见的一种毒,没想到竟真实的在世间出现了。”说起蝶蔓,风绾萦的脸上明显有异样闪过,那是一种惧畏与不安。
“那可是什么毒?”察觉到风绾萦的异样,西月关切的问道。
“这种毒恐怕是世间最恐怖最血腥的毒了,种毒者的皮肤会在瞬间消失,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一般。”
“看来那些少女的皮肤并不是人为的揭下。”不是人为残忍的剥皮,听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但是想想这个蝶蔓,还是让人生寒。
“这种毒是以人真实的皮肤炼制的,制毒的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炼毒之人脱光后全身浸入到盛满毒液的池子中,直到全身的皮肤完全融化到毒液中。也就是说,这毒的主人必定是个全身溃烂,没有皮肤的怪物。”
“制毒之人不一定是施毒之人吧?”楼清尘提出了异议。
“只能是制毒之人来施毒,这种毒从开始到施加到其他人体,全程都只能假一人之手,只要经了别人之手,这□□便完全失去了毒性,况且,这毒的有效期只能停留三个月。”
“噢,照你这么说,这毒该是不久前炼制的。”
“楼兄,这施毒之人,想必还在江南。”西月公子折扇轻摇,冷静的分析着。
“除了这些,其中还有一味七星海棠!”
“这个我曾听闻,无色无味,中毒者死前会面露微笑,是个美丽的□□。”西月公子插言道。
“你知道的倒还真不少!”风绾萦没好气的看向西月,西月则露出了谁都不曾注意也不会想到的调皮一笑,当然,只是短短一下而已,随后他又恢复了那个清俊儒雅的翩翩公子形象。
“你们说,凶手费劲心机下了这么多种毒是何原因呢,要知道单单是里面的一种便可顷刻间夺人性命了,如此费事,其实大可不必的。”楼清尘想不通。
“这几种毒都是世间罕见的奇毒,分布单一,在同一个地方是无法寻到上述的任何两种□□的。”风绾萦淡淡的解释到。
“楼兄,如此看来,凶手的目的是要迷惑我们了。”
“不错,准确的说,他或许是不想让人看出他的身份,还请风姑娘告知这些□□的出处。”
风绾萦将那几种□□的所在地一一告知了两人。
“西月兄,看来我们此番该去会一会那绮罗教了。”
“不错,要寻找绮罗教,恐怕要从那九转璇玑壶下手了。”
“正是如此!”
两人早早离开了梨花冢,此刻正策马驰骋在路上。
“要查那九转璇玑壶就得入那深宫大院!可惜那皇宫守卫森严,大内高手我并不畏惧,只是一旦与他们交手,麻烦就会随之而来。”
“所以,楼兄希望不惊动任何一人取得那璇玑壶!”
“知我者西月也,这种神不知鬼不觉之事我实在不擅长,不过有一人一定可以!”
“想必楼兄心中已有人选了!”
“正是!”
官道上,一蓝一白两道身影飞速而过,他们此番是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可以帮助他们的人。
第12章 司空轩
“正是!”
碧空如洗,暖风微醺,时至三月下旬,天气已开始有些热意,葱翠的林间有两个身影正策马飞奔而来,待看清来者何人时,那两匹马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样,楼兄?”西月掏出了折扇快速的扇动着,还未进四月就已如此炎热,夏天似乎要提前到来了。
“西月兄感觉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楼清尘将手上的鸽子放飞,转过头来看向西月。
“楼兄微蹙的眉毛告诉我这是个麻烦,是个很不好解决的麻烦。”西月摆动折扇,淡定的回答了楼清尘方才的发问。
“就在昨夜,又有两位姑娘惨遭毒手了。”将陆昭的飞鸽传书握于手中,再次展开,已化为一滩粉末,轻轻一吹,便与那林间万物化为一体。
“这是个极坏的消息!”西月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悲悯。
“也不全是,江府的小姐发现了有人在她的饭菜里下毒。”
“那下毒之人可已查到?”
“自然是查到了,不过还是可惜!”
“下毒之人已死!”西月接到。
“服毒自杀了。”
“那楼兄此刻是准备返回江南吗?”
“不,我们按原计划行事。”
“可是据我所知,我们所走的路并不是云顶宫的方向。”从一开始他便知楼清尘选择的路与云顶宫截然相反,但是他相信他,他不说,他就绝不过问,安静的跟随便是。
“呵呵,你不知道,那个家伙此刻并不在云顶宫。”楼清尘爽朗一笑,策马奔驰在宽阔的道路上,西月收起折扇,从容不迫的跟在身后。
“楼兄,拜你所赐,这是我生平第二次进入青楼了。”望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装饰的“倚翠楼”的牌匾,西月头疼不已,他真的不习惯来这种地方,可惜没有办法,谁叫他的好友是一个风流成性的楼清尘呢,青楼可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西月兄,你知不知道你此刻的模样可爱极了呢,哈哈哈哈哈哈!”看着西月一脸窘迫的样子,楼清尘心情好极了。
“唉!”实在不知怎么搭话,还是闭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