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不理她,死盯着画卷上的各个角落,不一会儿,在左上角空余的地方浮现出一行字: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宛芙蓉当场脸色惨白,宛如一颗孤立在狂风暴雨中的小树苗。
莺莺看向宛芙蓉:“欧阳款是夜来幽的情郎?”
宛芙蓉猛摇头:“我,我不知道……”
莺莺大胆猜测:“欧阳款是逐晖的人?”
“不,不不不……不可能!”宛芙蓉瑟瑟发抖,因为江漓的关系,她或多或少也了解了什么是逐晖,可此刻的她根本无暇怀疑为何莺莺知道逐晖,知道夜来幽。
莺莺走近宛芙蓉几步,目视着神情慌张的宛芙蓉,伸手指着宛芙蓉胸口的位置道:“欧阳款这里,有没有逐晖印?”
“那是什么?我不知道。”宛芙蓉使劲摇头说:“他那里干干净净的,连伤疤都没有。”
莺莺自然是相信宛芙蓉的,望着手中夜来幽的画像,心中疑云丛生。又诧异的回头看宛芙蓉,再看看夜来幽,又看看宛芙蓉,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芙蓉姐姐,你仔细看看。就你这一身打扮,跟夜来幽有几分相似?”
这是宛芙蓉不想面对的问题,刻意别开脸不去看那画像。
“虽然这么说你会伤心,但好过你未来绝望。”莺莺道:“今早我去欧阳大宅,见到了他的夫人和那七个小妾。当时我还奇怪呢,为何八个女人都穿着清一色的紫衣。”
宛芙蓉一怔,连嘴唇仅剩的一丝血色也消退的一干二净。
“芙蓉姐姐还不明白吗?”莺莺疾言厉色道:“你,还有那八个老婆,不过都是夜来幽的替身罢了!”
宛芙蓉好似被五雷轰顶一般怵在当下,呆呆的望着什么,摇摇欲坠。
“芙儿?”
一声呼唤,宛芙蓉身子一颤,莺莺目光一凝,先后看向那个闻声而来的欧阳款。
“你是何人!”欧阳款上下扫视莺莺一遍,觉得有些眼熟,不确定的道:“你是湘雪阁的那个红牌?”欧阳款目光向下,一眼看见莺莺手中执的画卷,当场脸色大变:“大胆贼人,把画还给我!”
“来的正好。”莺莺不仅不还,还死攥了画卷一把,被水洇湿的画纸很脆弱,稍微用点力就破了。欧阳款脸色铁青,有气不敢出,生怕莺莺把画撕了。
“你与夜来幽是何关系?”
“这与你有何干系?”欧阳款咬牙切齿:“你擅闯私宅,当心我报官抓你!”
莺莺不以为然,反而从容的笑了:“看得出来,你深爱着夜来幽。做幅画也就罢了,题字还偷偷摸摸的,怕被谁发现啊?”
欧阳款攥紧双拳。
莺莺一手拿着画,一手拔出匕首,竟猛地对准了宛芙蓉的咽喉,问道欧阳款:“这幅画和宛芙蓉,你选谁?”
宛芙蓉眼圈通红,倒不是被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吓得,她也不知为何,居然深信莺莺不会伤她。她泪眼迷茫,缓缓看向了犹豫不决的欧阳款。
“你……”欧阳款紧咬下唇,他避开宛芙蓉哀怨的视线,声音压得又低又沉:“你能先把画还给我吗?”
一句话,击碎了宛芙蓉所有的幻想,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却并没有如预料中那般跌倒在地。她被莺莺扶住了,泪水朦胧了视线,她仅依稀瞧见莺莺的脸上满是同情,似乎还说了什么话,可惜她已经听不清了。
欧阳款怒不可遏,吩咐护院道:“快将此贼人拿下,送往官府定罪!”
……
欧阳款一阵心惊,缓缓回头一看,那些护院家奴居然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全都昏迷不醒了。
莺莺有些吃惊,等看见了从垂花门处走进的人,倒也不意外了。将浑身虚软的宛芙蓉扶到石凳上坐下,将那副半湿不干的画递给来者:“清烟护卫,是少主让你来的?”
“根据公子这些年的明察暗访,杭州欧阳家跟逐晖有着某种牵扯。”清烟手拿夜来幽的画像,跟在身旁的郁台也凑上前看了一眼。
宛芙蓉仍在悄然落泪,莺莺看在眼里,递了方素帕给她。
忽然一只雪白的信鸽飞落到清烟肩膀上,他知晓消息送到,而远处闪现的人影也叫莺莺肃然起敬:“少主。”
神情恍惚的宛芙蓉愣了愣:“江乐师?”
欧阳款骇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目光闪烁不定。
欧阳款既是湘雪阁的常客,对这位冠绝一时的江乐师自然不陌生,更对他跟夜来幽的恩怨了如指掌。
清烟展开画卷给江漓过目。
“夜来幽曾在杭州居住过一年,也正是那一年,她加入了逐晖。”江漓看向欧阳款,后者脸色阴沉,咬牙切齿。
“夜来幽加入逐晖后,以美色俘获人心,暗中结成党羽,势力一天比一天大,最后亲手杀了前任掌尊,坐上首领的位置。”江漓轻挥手,清烟把画卷收起,随手递给身边郁台。
“夜来幽那一身精绝武艺,想必也是前任掌尊亲自传授的吧?”江漓眸色宁静,却透出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光芒,刺的欧阳款皮肤发疼,他抿紧嘴唇不说话。
“凭借夜来幽的姿容,前任掌尊不可能不为她神魂颠倒。传授她武艺的同时,也传授他自己毕生所学的医术。”江漓说:“只是她反其道而行,以医学钻研□□,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用毒高手。”
作者有话要说:
“你能先把画还给我吗?”
莺莺:“你要画?那宛芙蓉就归我了!”
第61章 血蚀虫
夜色苍茫,月清云淡。柳树下身罩黑色披风的顾锦知隐藏在暗光中,望着别院内总是一言不合就偷跑的江漓,顾锦知感到一阵头疼。
这种不吱一声就偷偷溜走的毛病,跟谁学的?
别院之中,水井之旁,众人对峙,气氛孤冷僵硬,刺得人毛骨悚然。
宛芙蓉垂泪低声抽泣,莺莺在侧陪伴,清烟和郁台远处待命,欧阳款孤身一人站在垂花门处,一双剑眉拧得死死的,阴毒的目光扫视院内群人,最后落到游廊之前的江漓身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令尊欧阳译故于嘉正十五年秋,与逐晖的前任掌尊被杀是同年同月。”江漓语气平和,可眸中微闪的凌厉之色看得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他取出一方素帕,里面包裹着的一枚足有十公分长的银针:“来此之前,我特意去令尊的墓穴看过。在令尊头骨百会穴的位置发现了此物,欧阳大夫要来看看吗?这银针上有独特的标记,或许你会认得。”
欧阳款脸色一白,直往后退了一步,两眼无措的望去别处,不予理会江漓的言语,甚至忘记职责父亲被挖坟的事。
“据令尊的友人当年陈述,令尊是毫无征兆的突然病倒,闭门歇业。友人过府探望,发现令尊神志不清,口中呓语,做出一系列超乎常理的怪异举动。跪在地上叫义父,对着空气喊义妹,时而嘶声力竭,时而面色欢喜,时而狰狞可怖。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好像要杀什么人,似是疯了一般。这种状态持续了三日,第四日令尊卧床昏迷不醒,第五日便亡故了。”江漓声音轻缓,却听得欧阳款一阵心寒。
“人人都说欧阳译接受不了义父一家满门遭遇,赵贵妃横死,深受刺激之下得了急症,患了失心疯。可他究竟是病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深得欧阳译真传的欧阳大夫你,不会看不出来吧?”江漓拾起那枚银针,眸光中一闪锋芒:“那人不仅给你父亲下了棽暮剧毒,为以防万一,又以此暗器刺入欧阳译百会穴,封住他全身脉门,确保他毙命才算安心。”
宛芙蓉怔了怔,慌张的望向欧阳款。后者紧抿嘴唇,脸色又青又白,背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被夜风一吹,狠狠打了个冷颤。
郁台嘴巴张的老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愕道:“欧阳译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死于中毒吗?棽暮的话……江公子当初不也中过棽暮之毒吗?诶,等等,棽暮……难道是夜来幽?”
陪在宛芙蓉身边的莺莺恍然大悟:“既然是夜来幽杀的欧阳译……照少主的意思,欧阳译是逐晖的前任掌尊吗?”
清烟微微皱眉,道:“逐晖前任掌尊的真容一向不为人所知,行踪诡秘。再说,当年的逐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江湖之上也无人关注他罢了。”
江湖之大,人才辈出。当年的逐晖并没有如今的名气地位,一个帮派的成功绝离不开一个好的领导人。自打夜来幽接手了逐晖,号令整个组织从根本改变,变成了一个拿钱做事,抛开良知,心狠手毒的杀手团伙。而她也因不败女魔的名号在江湖之上扬名。要说逐晖的名气正式在武林之中广为人知,叫人一听都寒毛直竖的地位,全都是四年前将江家灭门的大动作得来的。
堂堂九枢首领,大禹□□万人之上的地位,无论英姿或是武艺皆为佼佼者的江茗,满门都被杀了,鸡犬不留。做下这等事的组织帮派,想不出名都难。
宛芙蓉颤抖的手扶着石桌起身,难以置信的望着欧阳款道:“江乐师说的可是真的?那个画中女子真的是夜来幽吗?”
“是又如何?”欧阳款目空一切,说出了一句让在场众人皆为之怔鄂的话:“我父亲中了棽暮之毒,我早就知道。棽暮之毒为夜来幽独创,我也知道。但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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