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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和政敌清清白白! (梦里长安躲雨人)


故此,顾家翻了身之后,对这位阮姑娘各种回馈厚赠,也一直将她奉为上宾,顾轻侯甚至还要帮她赎身,只是被她拒绝了。
数年来,这位阮姑娘一直与顾轻侯走的很近,在顾府中也无一人敢轻待她。
黄叔去前厅打探消息,刚一进来,便瞧见顾轻侯从外回来。
黄叔知他刚从荣王处回来,拿不准他此时是怒是恨是羞是恼。总之,黄叔心道,见了那样一个曾囚困他的老淫棍,想必心情不会太好。
他见顾轻侯脸色淡淡的,慢慢脱下了玄色大氅,忙上去接着。
同时,小心地道:“阮姑娘已来了,在后面等您。”
顾轻侯听了,也没什么表示,只轻轻点点头。
黄叔边随着他向后走,边在心中叹息:果然,可怜的二公子,恐怕被那荣王腻歪的够呛。
他站在厅门处,远远见顾轻侯与阮云笙站在厅中说话,过了一会儿,顾轻侯命他搬来许多送到府中的奏折,坐到厅堂正中的书案后,随手拿起一封奏折,慢慢批阅。
而阮云笙则坐在内阁的纱幔后,留下一个朦胧的身影,拿了琵琶轻拢慢捻,一时间,屋内一缕杂音都没有,只有细乐轻吟。
黄叔在旁伺候笔墨,他望着自家二公子挺拔沉静的侧影,慢慢发起呆。
二公子当年可不是这般模样。
顾老将军戎马一生,性情坚毅刚强,数年来手握军中权柄,一生战功卓越,是睿武帝的左膀右臂,心腹之臣。他膝下有三子一女。二公子是顾夫人嫡出,他上面还有一个嫡姐,一个嫡兄。嫡姐嫁给了当时的二皇子,后来的穆严帝,地位尊贵自不必说。嫡兄比他大两岁,从小安静孝顺,能文能武,很得顾老将军的意。
有大哥在前头顶着,顾二公子的日子从小轻快得很。他大哥习武,要练刀枪棍棒,要为了日后进军中上战场铺垫。顾二公子习武,爱练剑就练剑,爱学鞭就学鞭。恣意自由,且凭着天分奇高,性格坚毅,他的身手也不输人。
他大哥习文,要学文章经典,为臣之道。顾二公子也与大哥一同上家学,但愿听学则听学,愿看杂书则看杂书,几年下来,诗词歌赋成了他的强项。
他大哥不学艺。顾二公子会吹笛,会修琴,还略懂作画……
说下来,顾二公子正才也有,还一路杂学旁收,作为次子,顾老将军说起他来,倒也微微一笑,十分满意。实在不足处,还有啥也不会的庶弟衬托着……
故此从小,他比起嫡兄,胜在偏才尽有。比起庶弟,更是光芒四射。二十年来,活的备受宠爱又无拘无束。他既爱去郊野骑马,也爱去教坊听曲,还爱游玩,曾独自去名山大川,野谷深河中游荡两年。豪门公子们有什么好玩的场子,必要叫上他,他去不去另说。
同时,他人缘也好,出身虽高,性格却潇洒随和,上午能和名仕们品茗论画,下午便能在村野与乡民同分一瓜。乐坊女子将他引为知己,侍女小厮也与他聊得来……
认真论起来,只有一个毛病:在男女事上有稍许风流。
然从小看他长大的黄叔却不这样想,他自觉自家二公子品貌一流,文武双全,又生的潇洒俊美,这样的儿郎,谁家女子不爱?自己若是个闺女,见了他也要怀春。
要说风流,那是该怪狂蜂浪蝶一般向他身上凑的女子太多了。
二公子出入花丛,那些坊间女子见了他,多的是哭着喊着往上贴的,还好自家公子虽怜香惜玉,也洁身自爱,万花丛中过,却一直拿捏有度。
想到此处,黄叔便想叹气。
当年,除了风尘女子,也有不少名门好女倾心于他,二公子想着法子,婉拒了不少。
二公子虽爱美人,也着实不缺美人。
是从何时起,他身边竟渐渐冷清下来?
是嫡姐刚登上太后之位便撒手人寰,将江山付与他一人肩上时?是他背着家仇,举靖难之名与穆严帝兵戎相见时?还是他带着一身伤,从荣王府出来时……
黄叔想到此处,便觉心痛。二公子二十几年来,爱琴爱画,但最爱美人,他何曾与男子有过旖旎接触?不知他在淫窟里的一年是怎生度过,想是备受煎熬□□,恶心也要恶心死了。换做自己,都要痿了……
黄叔看着顾轻侯沉静的侧脸,心里止不住的惋惜。
可怜了一个大直男!
荣王回京的第二日,在顾府家仆的愤恨中,在京城百官的打探中,安然度过。
他们还不知,这一夜,荣王正搓着手,准备第二日顶着各种窥探的、恼怒的、瞧好戏的目光,勇登国舅府的门……





第4章 第 4 章
数年前,妙音馆。
馆里两层,槛上槛下坐满了京中名流公子。彩灯高悬,香屑铺地,台上的垂纱帐里,一个朦胧袅娜的身影正弹着琵琶细声唱着曲儿,正是阮云笙。
顾轻侯刚从府里出来。他娘舅家的哥哥今日生日,中午的正宴过后,请交好的几位兄弟朋友,在这里包了桌。他来时,他们已将瓜子壳干果皮扔了满桌,叫嚷着正玩得高兴。表哥见了他极是欢喜,要拉着他坐在身侧,他依了表哥,坐在圆桌边上。
桌上有高门贵第家的公子哥儿,也有王公府的当红幕僚,更有备考恩科的热门才子。大多人喝的舌头都大了。声音一个赛一个的高,其中一人说了什么,惹得众人哄堂大笑。顾轻侯没细听,他爱听阮云笙这一把琵琶声,独自端起茶杯,淡淡的饮着。
忽而,他表哥带着三分醉意,“嘘”了一声,场子静了下来,他表哥低声道:“你们可知道,上个月,我姨夫在西郊瞧见咱们太子了。”
众人在桌上围拢着,其中一个笑道:“此刻该叫废太子。”
他表哥不理,接着道:“西郊那片荒地,你们去过吧,咱们春天常去那骑马。”
另一个问道:“太子去那里作甚?”
他表哥道:“我姨夫也觉得稀奇,忙跟他寒暄。”他表哥的举了一个手指,“他身边就带了一个内侍,你猜怎么着,一抬头,眼都是肿的。”
他表哥道:“我姨夫吓了一跳啊,还没说甚呢,他就自己道‘我的球儿死了,我来埋它,别人埋我不放心。’”
众人听了,低声笑了起来,有人道:“是了,球儿是他的狗。上个月刚死了。”
一个来自地方的举人边骇笑边觉诧异,压着声音道:“这位废太子,怎和我家小妹一般的做派。”
“不然能是‘废’太子么,”旁人笑道,“这样的人,让他上前线监军,得把他忙坏了,别人打仗,他哭着挖坑埋马……”
众人又是一阵低笑声,顾轻侯执杯,侧耳听了两句。
有人叹道:“咱们这位太子,故事多着呢。”
先前从地方来的举人道:“连我们东南偏远之地,都听闻过他的事迹。”
有人捏着嗓子学,“人,为何食肉?”
众人被他的怪模样逗笑了,那举人笑着为他争辩:“起码太子心地良善。”
他表哥一挥手,“拉倒!他后来也一点没少吃肉!”
众人“嗡”的一声复又笑开。
顾轻侯也勾起唇笑了,他听了两句与己无关的闲话,喝尽了杯中水酒,在此处支应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家。
当时,京兆府家的千金不知怎地就看上了他,闹着非君不嫁,他父母被逼无奈,拐着弯托亲戚来顾府说和。
顾轻侯对这位千金无意,又觉十分麻烦,便听了母亲的话,出外游玩去了。
他在外流连忘返,直到有一日忽听人说京中生变,顾大将军父子被杀,满门被屠十之五六,女眷皆被关押,他的嫡姐也被囚在深宫。
顾轻侯不信,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家中,到了门外不远处,正见官府中人将许多的女眷尸体往外抬,其中有一具竟是自己母亲。
他傻在当地,浑身无知无觉,直到被人从身后拉走。
待他清醒过来时,人已藏在阮云笙的住处。
他藏身的那段日子,天地没有昼夜,仿佛全都黑了。
他还记得那一日是大年初一。如大贺朝的无数个新年一样,皇宫照例大放烟火,许多富贵人家也点花放炮,引得许多人上街瞧热闹。人人穿着最体面的新衣,家里摆着一年里最好的吃食。
他缩在柴房外的角落里,点了一小撮纸钱给他的父母,这一日正是“七七”。
他还穿着自己的衣衫,玉佩,荷包,银扣腰带,一样不少。四十九天了,他轻易不敢脱衣服。
身着统一服色的士兵们闯进来时,他刚烧完纸,面色平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继而他一阵眩晕,扶着墙,望着带头的士官,手摸上自己腰间。
这群士兵别具一格,不喊打,不喊杀,鬼鬼祟祟,比他还像贼。未等他动作。领头士官先向前一步,手中迷药一撒,简单粗暴地收拾了他。
顾轻侯清醒后,耳中听到几丝低声细语。
他没睁开眼睛。
身下的床板并不冷硬,这里不是牢房。
周身似是盖着松软的棉被,鼻间还能萦绕着淡淡的馨香,是一种干净悠远的味道。
顾轻侯一动不动,连眼帘中的眼珠子都不肯轻移一下。
有人站在他床边,微微俯下身,声音很近。是一把温和沉静的嗓音,像是他被子里蓬松干燥的棉花。
“怎么还没醒。”那男人轻轻道。
顾轻侯酣睡如常。
男人起了身,与身旁的人低声道:“不然请个大夫来看看……”
旁人道:“那不就被人发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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