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 (江月晃重山)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江月晃重山
- 入库:04.09
“本王……”石琼顿了顿,“本王当然知道。”
“本王只是先来下聘礼,大可以等公主及笄后再成亲。况且,我朝民风如此,公主与本王不过是相差二十余岁,本王的父王和母妃差了可是三十岁有余……”
赵容只想让他滚。
立刻。马上。滚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这人表面看上去衣冠楚楚,说起话来,脑子像是被门给夹过。
石琼丝毫没有自知之明,大大方方地吩咐随从将婚书呈了上去。
赵容面无表情地接到手里,出人意料地没有发作。
只是连看都没看,就忽然偏头转向旁边的内侍,说,“孤有点冷,把暖炉挪近些。”
谢迢瞬间察觉到蹊跷,却依旧来不及阻拦。他惊出一身冷汗,拳头紧握。
“陛下不可!”
赵容没说话,睨他一眼,当着石琼的面,将婚书丢进半敞着口的雕花暖炉。
赤红的火舌狰狞地卷起色泽同样浓烈的婚书,短短数息间悉数化为灰烬。纸灰粘结成块,散发出燃着后的刺鼻气味。
石琼整个人都懵了。他动动嘴唇,说不出话来:“这是……”
谢迢握紧手指,稳了稳心神,轻笑道:“陛下一时没抓稳,怕是要劳烦王爷再重新写一封。”
石琼匆忙点头,想赶紧顺着竿子爬下来。
“不必写了”,赵容扬着下巴,“孤不同意。”
整个大殿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回应的唯有沉默,无尽的沉默。
“陛下身体不适,此事改日再议。”谢迁打破僵局,替赵容下令散朝。
石琼得意至极。军师的主意,效果居然比他想象的还好。
毕竟江表的皇帝,最在乎的是他的女儿,而江表的丞相,最讨厌的,是别人的忤逆。
即使那人是赵容。
谢迢总是在笑。有时是真笑,有时是假笑。薄唇抿起恰如其分的弧度,秋日的原野掠过晚风,他的笑容是晚风吹不走的云,温和而永恒。
当他不笑的时候,云就散了。
赵容深吸一口气,对上谢迢不笑的脸,声音抖得厉害:
“你答应过我,珑儿……”
“烧了石琼的婚书”,谢迢垂着眼睑,捏住他的下巴,轻轻摩挲,“陛下,我可没答应过你这个。”
“烧了石琼的婚书”,谢迢垂着眼睑,捏住他的下巴,轻轻摩挲,“陛下,我可没答应过你这个。”
“陛下的胆子,最近是越来越大了。”
赵容心道不好,谢迢生起气来谁都拦不住,他心一横,一把推开谢迢,缩着脖子往谢迁怀里钻,声音凄惨无比:
“阿迁救我!”
谢迁皱眉,侧身挡在谢迢和赵容中间。赵容闭着眼缩在谢迁怀里,低着头发抖,露出柔软的后颈。
“兄长。”
谢迢不置可否,看向赵容:“请陛下不要挑战臣的耐性。”
赵容有人撑腰,胆子肥得很,才不想理他,只装听不见,环着谢迁的脖子蹭来蹭去,腻腻歪歪地咬耳朵。
“孤好累,想回寝殿睡觉,二哥哥背我回去。孤赏你……赏你陪着孤睡。”
谢迁大笑着揉他的头发,“谢陛下赏赐。”
谢迢冷眼看他:“谢迁,他犯蠢,你也跟着犯蠢?”
“他今天一时任性烧了婚书,是在当面打石鸿的脸。若是石鸿为这个最宠爱的皇子恼羞成怒——江表内里乱到什么程度,跟羯人交战能有几分胜算,你自己心里有数。”
赵容不服,“孤没想打石鸿的脸,孤只是担心珑儿……”
“臣答应过你,没人能动的了公主。”
赵容沉默片刻,低声道:“孤不信你。”
“你刚才根本就没打算拒绝石琼……”
“臣没打算答应他”,谢迢无可奈何,“陛下,您不信臣,臣也没有办法。”
赵容讨厌看到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好像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对的,都自有他的道理。
“信你?孤知道,孤都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珑儿!”
“你巴不得——你巴不得珑儿嫁过去,孤身边父母散尽,兄弟死绝,独女远嫁,彻彻底底变成孤家寡人,事事只能依赖着你才好!”
“等孤死了,江表门阀利益彻底平衡,自是谢丞相一人说了算。”赵容冷笑,“都不用等到那时候,这朝庭,不早就是谢丞相的一言堂了吗。等哪天丞相起了兴致,想坐坐这张龙椅,孤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容不再看他,转身趴在谢迁肩膀上,“阿迁和我回寝殿,让谢丞相自己,去处理他的朝政大事吧。”
“既然陛下非要跟臣对着干”,谢迢深吸一口气,扭头朝殿外走去,“石琼离开建康之前,陛下就好好在寝殿呆着,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是要软禁他。
赵容震怒,拉住他的袖子,“你敢!”
“臣到底敢不敢,陛下最清楚。”
谢迢拔出佩剑,斩断赵容握住的那截衣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殿外传来谢丞相清冷的声音,“来人,带陛下回寝殿。”
“阿迁……”赵容手里抓着半截衣袖,手足无措地看向谢迁。
谢迢: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赵容: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谁动我女鹅我跟谁拼命。
谢迁:容容说的都对,兄长你走吧我们不带你玩。
第十四章
谢迁素来看不上这个兄长。他当然知道赵容今日烧掉婚书的事情有多荒唐,但赵容做过的荒唐事又不是只这一件,南渡时的背叛、纵容刘巍驻进建康……他哪一回也没舍得跟赵容较真。
红着眼眶在他耳边软声细语地磨一会,气就全消了。
反正烂摊子有某个他瞧不上的人去收拾。
但敲打还是要敲打的。
谢迁敛了笑意,“陛下平日不是最听谢丞相的话了吗,怎么?”
“孤明明最听你的。”
赵容随机应变,反应敏捷,眼眶悬着泪花,泪汪汪地控诉,“孤不要被他软禁在寝殿里,阿迁帮帮我……”
赵容只有在这种时刻才会想到他。
还故意摆出这样一幅欠肏的表情。
谢迁心中不爽,扶住他的后腰,低头咬牙切齿地啃他的嘴唇。
“那陛下打算怎么回报臣?”
“唔……都听你的……”
赵容不敢躲,微微张开牙齿,探出柔软的舌尖回应他,撬开谢迁的唇齿来回纠缠,熟练的动作仿佛演练过几百次。
谢迁越琢磨越不对劲,怒道,“陛下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头脑依旧没半点长进,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倒是学得比谁都快。
他甚至能想象到他远在江陵的时候,谢迢是如何在这间大殿,温柔而克制地同赵容接吻。或许抵在鎏金龙纹的柱子,或许压在高台之上的龙椅——
全都没有他的影子。
那是独属赵容和谢迢的回忆。
赵容僵住,他现在跟谢迁继续搂着亲是错,不亲也是错,只好装傻,声音含糊不清地回他,“没跟谁学。”
谢迁冷哼一声,单手把他抱起来扛在肩上。
“阿迁”,赵容吓了一跳,攀住谢迁的脖子,颇为紧张:“你要做什么?”
“到陛下寝殿。谢恩,领赏。”
赵容被剥光衣服丢上龙床的时候,心中是绝望的。谢迁不可怕,但吃醋的谢迁,能让他去掉半条命,赵容想着,打了个寒颤,又往床内侧缩了缩,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谢迁瞪他。
毫无骨气的赵容又重新爬了回来,跪坐在床上,抱住谢迁的腰,脸颊也凑过去,贴近他的胸膛。
“你上来陪孤一起睡……”
“大白天睡什么觉”,谢迁刮他的鼻尖,说道,“陛下看不出来吗,臣不想睡觉,臣想睡你。”
谢迢绝不会跟他说这种轻佻的话。
赵容突然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似乎现在才觉得谢迁真的回到他的身边了。不是在云川,不是在江陵,就这么切切实实的,在江表,在建康,在皇宫里,在他的身边,跨越一切横在两人之间的沟壑,做着亲昵的动作,跟他说,“容容我想睡你”。
冰封的河流与冻土,就这么在春日的清晨融化了。
他仰头去碰触融掉坚冰的光和热,那是他的谢迁。
仿佛他们只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关对错的争吵,又重归于好的情人。
谢迁抱着他滚在床上,轻轻挠他的腰窝,赵容痒得发笑,蹬着小腿踹他,散乱的长发交缠在一起,浓墨似的晕染在玉白的后背。谢迁帮他理顺,又凑过来亲他的脖颈,手指沿着脊柱一路轻抚,朝着隐秘的那处探过去。
赵容绷紧脊背,哼唧两声,不肯让他进来,推搡着他去拿脂膏,嘴里也不闲着,跟谢迁埋怨他之前的暴行。
“上次在康乐坊,你跟我置气,连脂膏都不肯用就捅进来,你明知道我怕疼……”
赵容不跟他自称“孤”,谢迁觉察到他用词的变化,也不再跟他生疏地称“臣”。他摸索着床头的暗格,将脂膏拿出来,倒出来小半瓶,顺着股缝全都涂抹进去,“是没用脂膏,但是弄疼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