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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雍高帝纪 (我勒个深深去)


  他知燕地郭槐是怯懦之人,必难成大器,于是向北途经燕地而不逗留,翻越太行山,在上党城下见到了素有雄名的石威。
  他对石威道:“河东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西临黄河、东临太行、北接荒漠,又有沟壑深谷,纵横其间,退可凭险固守、进可进取中原。今为将军计,当与何文修好,约以黄河为界,而后先北取太原,太原为河东之根本,府控带山河,取之可固河东;而后当西取河套,以资全国;东取幽、燕,跨有河北,距北而图南。乘中原有衅,则率大军南渡黄河,直取洛阳。如是,西可取三秦,东可割齐鲁,南可向江东,天下不足定也。”
  不料石威不耐地挥了挥手道:“先生说的什么话?本来不就该当如此。此事不急,如今我大军困于上党,久攻不下,已是人困马乏,不知道先生有没有什么破敌良策?”
  这时王晟一心只想提纲挈领,高屋建瓴,以为如此之事都不过是细枝末节,闻言一愣,“此一城何足道哉?愿将军细思在下方才所言。”
  “哎呀我的老夫子啊,我现在已经是火烧眉毛了,哪有空细思,这样吧,我先在军中给你安排个住处,此事以后再议。”赵王不耐烦地起身,随便给了他一个官职,让他自己去领官印,然后便迈着大步走了,身上的盔甲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王晟等他走后,默然坐了半晌,苦笑一声,随后悄然而去,离开了赵军大营。
  他于是渡过黄河南下,在洛阳见到了何文。
  他对何文言道:“洛阳四战之地,无险可守,又有强敌环伺,为将军计,当另谋自安之术。如今三秦未定,赵垅占据长安,垅乃凡人,不久必为人所并,今不速取,恐为刘符争先。符将寡兵微,仅有数郡,又无坚城,不过五万人便可擒之,若教其取下长安,经略关中,羽翼丰满,踞险而东向,必为肘腋之患。如今刘符势弱,赵垅无能,石威人马困于上党、无暇南顾,周发方才撤兵不久,卒难西向,此正为将军西进之良机。若率大军西入虎牢,立王业于三秦,北通黄河、南取巴蜀,然后东向,便可肇基皇业,以靖四海。”
  有人站出反对道:“在下以为不然。此时倾举国之兵西向,洛阳空虚,而虎牢极难攻下,恐怕未得长安,便已失洛阳,则吾等皆成丧家之犬,且如之奈何?前番争襄阳,周发便趁势来攻,致使洛阳几乎不保,此番再西进,周发岂能袖手旁观?如今伐东易而伐西难,故在下以为,应当先攻齐国——”
  “以报一箭之仇!好!”何文拍了一下桌案,接口道。他看看王晟,意识到方才有些不妥,于是噙着笑安抚他道:“足下之计,甚合我心。待与周发事了,必如足下之言,举兵西向!不知足下此来,欲求何职?”
  王晟这次什么都没再说,作了一揖后便告辞了。
  走出洛阳城后,他不禁站住了,仰面悲叹道:“彼苍者天!此群小并驱于中原,各逐蝇利,天下何时能有出头之日?”
  他穷困潦倒,身上仅有的盘缠用来换了干粮,给了向他乞食的一群皮包骨头的小孩,自己却饥肠辘辘,只得卖掉身上的棉服换钱。当时已经入冬,他只着一件单衣,住在一间破庙里,靠在墙边瑟瑟发抖。外面大雪纷飞,寒风穿过干枯的树木,发出凄厉的哭号,他腹疾发作,疼痛难当,在这见不到一丝亮光的长夜里听着阵阵的哭号声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天亮,他仍着单衣躺在原处,浑身无力,连一根指头也抬不起来,浑身的骨头咯吱吱地抖,仍是腹痛不休。
  他就像是一截被扔在火中的木头,在燃烧着自己来取暖了。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心里想着,如果自己这时死了的话,估计尸首大概要几天之后才会被人看到,然后随便抬出去,扔在枯草白雪之间。他咬住牙,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为杖,决心向西走去。
  他去见刘符,不料却被渭水挡住。长安一带正值战乱,没有船家愿意过河,他又拿不出什么钱来激赏勇夫,只有望着浩浩渭水喟然长叹一声。他卖了棉服换的最后的盘缠也即将用尽,如今西也不是,东也不是。世道陵迟,生灵涂炭,漫漫长夜中仍见不到一丝亮光,再看他自己,漫漫蹉跎,已过而立之年,却仍穷困潦倒,一无所成。可那又如何呢?他宁愿死于此处,也不愿于竖子处谋官,与驽马竞食。
  他扔开枯枝,眼望着宽阔的渭水,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多好的河啊,多好的雪!天地之间一片苍茫白色,他死在此处,天地为棺,倒也死得干净、倒也死得其所。
  他笑着仰面倒在地上,大雪纷纷扬扬地落在他脸上,像是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他大睁着眼睛,只能见到一片白色。可就在这无边无际的白色中,他突然浑身颤抖起来。
  死在此处,轻如鸿毛,怎能……怎能算是死得其所?
  他眼前忽地又出现了从东海中升起的那一轮朝阳,这火红的圆盖灼烧着他、责问着他、撕扯着他。他又看到了从泥土中支棱出来的瘦骨嶙峋的手,看到涂着血的城墙,看到父亲饿死前大张着的空洞洞的眼睑——那是上千万人的眼睛。他眨了几下眼睛,终于缓缓地撑起来,拖着步子寻找到一个避风之处,将自己努力地缩了起来。
  他决不能死。
  再睁开眼睛时,天地间只有黑白二色,白的是天和地,黑的是树,天地之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也没有渭河那壮阔的水声。他想站起身来,却一动也不能动,他几乎感觉不到疼了,肚子上像是被挖出了一个洞,里面什么也没有。他躺了一阵,然后抬起手,拇指在肚子上狠狠顶进去,在剧痛中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他站起身,望向渭水,一夜之间,这条大河竟然结上了冰,滚滚波涛都息了下去,只剩下如镜一般的河面。
  他愣愣地看着,忽然一笑,又继续向前走去。
  过了渭水,就是刘符的大营了。
  刘符出了一身的汗,听罢久久不语,过了一会儿,忽然干干巴巴地道:“景桓,原来你早想弄死我。”
  “彼时王上势单,又年纪尚轻,臣——”
  “别说了……”刘符悲伤地打断道:“你来见我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原来背地里想的是趁早弄死我。我那时候才多大……二十一岁,弱冠之年,太可怜了……”
  “王上命系于天,岂臣所能害?”王晟捏了捏刘符的手,轻叹了口气,“若何文果纳臣言,臣百身莫赎,虽万死难辞其咎。”
  刘符一眨眼就变了脸,冷哼一声,“纳了又怎样,你没听过么,我在关中成名一战,便是以三千人大破赵垅的五万人马。何文要是敢从洛阳越过虎牢关千里而来,我能杀得何武提前即位!”
  刘符起兵西陲,割据一方,直至震荡宇内,名动天下,都是后来的事了,那时却还声名不显。王晟笑着摇了摇头,“天下大势,已定于其始,臣那时尚未看破罢了。”
  “早看破了不就早来找我了?你个乡巴佬,居然连我都没听说过,非要从东往西走。不过——”刘符一笑,“嘿嘿,该是我的还真跑不了。景桓,你怎么不找个山里好好躲起来,等我去三顾茅庐请你?”
  王晟失笑,“即便臣当真有武侯之器,世上又何来徐元直、崔州平?”
  刘符点点头,想着王晟只着单衣在雪地里一次次疼昏过去的场面,不禁一阵后怕,把手又放在他肚子上,“我还是给你暖暖吧。”
  王晟笑笑,又轻轻按住他的手。这一个晚上,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笑着,好像要把之前二十年的都补回来。
  刘符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道:“景桓,说实在的,刚见你的时候我一看,这什么人!衣衫褴褛的,浑身就一把骨头,脸都是陷进去的,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有人胆子大到进我军营里打秋风来了。哎,多亏没以貌取人,把你给赶出去。”
  王晟点点头,“王上一向喜爱身形伟岸,英雄之表。”
  “谁说的?”刘符想也没想就矢口否认。但王晟其实说的没错,刘符初见他时,倒不在乎他衣衫褴褛,可见他身形瘦弱,面色萎顿,就先起了轻视之心。不过他可不打算像王晟一样把什么都和盘托出,连曾经想杀他都给说了出来。刘符转过头,神情真诚地卖乖道:“我现在就喜欢一把骨头的,像朱成那样长那么壮的,站在朝堂里多占地方。”
  王晟笑道:“如此看来,臣还可以再瘦一点了。”
  “行,”刘符立刻翻脸,冷冷道:“到那时候我就把你劈了烧火。”
  王晟但笑不语。
  刘符忽然又支起上身,把脸凑近他,“景桓,那时候你可不比现在,我呢?我和现在有区别吗?”
  王晟看着他,好像在仔细端详,其实哪怕是一点细小的变化,他也能立刻脱口而出。可刘符在一旁催着,他却还是半天不说话,视线在他脸上一点一点地扫过去,似乎找得十分认真。
  那一日,他在帐中见到刘符时,这个刚刚及冠的年轻人正在吃饭,见了他之后,竟然让人又上了一副碗筷,朝他招了招手,邀他一起吃。他几乎要转身而去,可最后还是站在原地,冷冷道:“将军欲王关中耶?欲王天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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