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宋敏儿捂住心口,忽道:“郁师兄小心,他练过五岳剑脉的剑术!”
“嗯?”郁徵稍一分神,险些被刺中下腹,眉间沟壑越发深沉,冷哼一声道,“北川学门自诩剑术独步天下,怎么还和那已经失踪多年的五岳剑谱过不去呢?”
商子怀一笑:“贤侄不如去九泉之下问赵炀罢!”
郁徵不答,手中柳叶刀越发迅捷。
可惜他从未参悟过五岳剑法,再加上心中疑窦丛生,郁徵手脚些微凝滞,蓦地被一剑挑破了肩胛,剑上寒气封闭经脉,左手霎时使不上力。
“华山的剑法自是比不上景明剑,可惜我听过指点,当年华山一位前辈对阵你十二楼的先掌门钟不厌,彼时钟不厌已是刀剑上的名家高手,这前辈居然能压制他数十回合。你猜这是为何?”商子怀一个吐纳的工夫,即刻又攻向郁徵,长剑直逼命门,“华山式微,五岳不存,剑术却专克十二楼。”
破空之声,郁徵单手握住长剑,手掌鲜血淋漓,柳叶刀轰然坠地。
他突然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容:“是么?可十二楼闻名天下,也不光是春水刀法。”
商子怀来不及讶异,忽见眼前青年完好的那只右手变掌为指。他忽道不好,松开长剑就要回撤,腰侧却突然被一指点过,半边身子瞬间麻痹。
“我身为十二楼掌门,如何能不修习折花手?”郁徵左边衣襟全是斑驳血迹,气势却依旧云淡风轻,“只是有伤在身,这‘昙花一现’算便宜你了。”
正欲再上,郁徵轻哼一声,脸色发白。
商子怀心中明了,目光中的狠厉逐渐消弭于无形,笑道:“贤侄这话恐怕托大了!左兄曾对鄙人言之,折花手寄托于十二楼的天地功法之上,天地功法又生于西秀山的严寒之中,长期驱使纳为己用,实则伤身太过。左念尚且不轻易使出这三十六式,眼下贤侄已受重伤,还能叫鄙人领教折花手吗?”
“如何不可!”
天地间忽闻一人朗声回应,商子怀循声抬头,却见黑衣人重围之间,白衣飘摇而来。他不同于郁徵,甚至不同于任何一个十二楼的门人。
青年长相是极好,仰月唇丹凤眼,似笑非笑的模样却叫人看了心冷。他手上赫然提着一个人头,无所谓地往旁边一抛,指尖尽是淋漓鲜血,恍惚入了魔——当时在擂台上接了席蓝玉剑法的青年。
商子怀一愣,从他身上看见的,似是左念的影子,又不全是。
闻笛拿手背擦了擦面上血迹:“十二楼之事我本不该多管,与左念的恩仇也泯于昨日。可我听商掌教言下之意,害左念发疯斩杀无辜的便是你吗……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替旁人来索命了!”
言罢,他再多废话也无,单手做剑指,一式“穿花拂柳”直取商子怀眉心!
第53章 第五十二章 看花狼藉
连番激战,商子怀本就强弩之末,但还未到油尽灯枯。可在接了一式折花手后,他今日头一次生出恐惧之感。
听风步,折花手,仿佛在他身上达到了完美无缺的境界!
十二楼已然沉寂多时,这境界在此前没人提起过,更无人亲眼目睹——纵然有,也是康吟雪一辈的老泰斗之流,也是至少六十年前的往事了。
折花手代代相传近百年,期间不停地被完善,武林公认的集大成者乃是钟不厌。此人退隐江湖之后,折花手也不常见于人前。左念自是高手,相比折花手,他的刀法名声流传更远。此前商子怀以为是左念不屑展露,后来才知修行风险极大。
完整的折花手……这是传自钟不厌的折花手?
怎么可能!
耳畔疏忽而起的风声仿佛苍穹鹤唳,势如破竹。商子怀提剑招架,闻笛空手来接,双指夹住剑刃时竟毫发无损,他眉心微蹙,生生地断了他的长剑!
铮——
剑身断为两截,商子怀还在讶异,下一式又杀至眼前!
折花手由闻笛使出来分明比左念还要狠辣疯狂,可他眼中自始至终澄澈无比,全没半点心魔横生的迹象。
还有裹挟在瞳孔深处的恨意,像冰中火。
商子怀竟说不出话。
闻笛此人他从未打过交道,对他的了解全存于暗处观察与左念曾经的只言片语。是个孤儿,独身一人上了西秀山非要拜入左念门下,于武学又天资卓然,对天地功法的领悟更是远超十二楼许多人,因而被私下传授折花手。
可左念死了之后闻笛也没了消息,他仿佛十二楼的一个影子,淡得能让人忘记存在。每逢关键时刻,他却总站在十二楼那一边。
是正是邪,到底想要什么,商子怀猜不透他,更不会知道闻笛只为了内疚才留下。
左念半生都因妻儿之死疯疯癫癫,极力克制却又走投无路,没想到临死还能教出一个奇才!商子怀强行逼下呕到喉咙的淤血,思绪略一飘远,剑术慢了半拍。
第三十六个回合,他没料到在小辈手中会这么快落败!
“着!”青年怒喝,指尖一抹刀光剑影,直切向商子怀的要害。
天地功法契合的内力至阴至纯,经由少阳三焦,凝为剑气趋于有形,比利器更加尖锐。下一刻,商子怀捂住伤处咳嗽,嘴角淌下一行黑红。他看向闻笛,暗想:“这不成才是折花手,怎么会左念都比不上他……”
他自然不知闻笛在小蓬莱中的奇遇,也不知道左念修习的折花手与天地功法都已经是残缺,而闻笛得到的才归位正统。
百思不得其解间已经迟了,闻笛没给商子怀留任何情面,反手一掌拍在丹田处,又以几乎看不清的动作,一个回身,三指分开,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封住商子怀背后大穴,在他膝弯一踹,商子怀即刻跪倒在地。
“真难看呀,商掌教。”闻笛故意嘲弄道,把他方才的话还给他,“知道为何吗?你不如去九泉之下问左念!”
他足尖一使力,方才被打落在地的郁徵的刀即刻应声而起,被他握在手中。寒光晃花了眼,他举起刀正要刺——
“闻笛!”郁徵嘶哑地喊他名字,“留他一命。”
听他言语,闻笛轻哼一声,柳叶刀被扔到旁侧。
“原本你身为北川学门掌教,应当叫你见识我派绝学‘花开堪折’。可我仔细一想,却仍是这一式看花狼藉。”闻笛按住他的手臂折向身后,牵动伤处,商子怀强忍着不出声,额上却冒出了豆大冷汗。
青年凤眼微微眯起,弓身凑到商子怀耳边,手上利索无比地将他双臂捆在一起:“正如你所言,背信弃义、卖友求荣之徒,配不上——掌门叫我留你一命,那便留吧。”
商子怀一声闷哼,不再看他。
闻笛不甚在意,他眼见宋敏儿扶起郁徵,两人俱是面色苍白,正欲往前两步替他们运功疗伤,又记起自己还与十二楼牵扯不清,脚步一时停顿,尴尬地立在了原地。
“闻笛。”郁徵喊他道,“劳烦你了。”
似乎轻描淡写间给了他一个台阶,闻笛并非不识好歹,立刻从善如流地接了,过去搀扶郁徵,握住他的脉门,试探性地注入一股真气。
“多谢。”郁徵道,面色稍缓。
周围喊杀声见弱,一通昏天黑地的厮杀到如今成了两败俱伤。水月宫山坡脚下尸横遍野,雨水混合血水,草木都被浸染了腥气。
黑衣人还剩寥寥数十个,都带了伤,被以北川学门为首的弟子团团包围,显然已经无路可走。虽结果斐然,正派众侠士亦死伤惨重。
沈白凤那厢琵琶声如昆山玉碎,金石迸裂,弦音如剑杀人无形。他眼见这边安静下来,即刻三步并作两步行至郁徵身边,妙音阁阁主楚恨水也趁机扶过宋敏儿。
“人都解决的差不多了,那位少侠帮了不少忙。”沈白凤下巴一努,正向柳十七,“我只肖看一眼,便知道他内力深厚,外家功夫亦是不弱。不论是何来历,他如此年少,日后定是大有可为啊……”
少年人身形修长,此刻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像是正冥思苦想。他身侧没有一个人,显得越发孤单。
闻笛拍拍郁徵的脊背,与他对视一眼,郁徵气息微弱道:“你去吧。”
他等来这句话,提气便行,踏出几步后已经落在柳十七身边。
听见旁边的动静,柳十七托着腮转过脸,看到闻笛后朝他有气无力地一扬唇角,又继续转回了头:“笛哥。”
“怎么不高兴?是觉得他们也无辜?”闻笛问,拢过他的肩头,想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柳十七顺从地一靠,他鼻尖耸了耸,嗅到闻笛身上的血腥味,不觉噘着嘴不满起来:“他们自己选盛天涯,同我没关系,我就是累了。”
闻笛道:“你师兄和师父去了哪儿?”
柳十七:“兴许看密道了,他们不想我对上盛天涯。”
闻笛刚要问原因,自己先反应了过来:“……倒也是,义母与他师出同门,又跟《碧落天书》藕断丝连,他已知道你是义母遗孤,现在对上,只怕你小命难保。”
听了这话,柳十七反倒笑了。他直起身,掰过闻笛的头,使劲蹭蹭他的鼻尖:“我本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倒是你,方才几招便擒下商子怀,终于有几分大侠的味道啦!我瞧瞧,到底哪儿变了?”
“胡闹。”闻笛说道,耳尖却欲盖弥彰地红了,“哪儿有什么大侠,我是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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