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怎么要加班的?远哥没说吧,有没有搞错,明天就是情人节!我的零点,我还赶着跟我男朋友约会呢……”
情人节,现在是2月13日20点24分,离那日子还有三个小时三十六分钟。
不管你脑子里是多么离奇古怪的想法,不管你还有多少无理取闹的理由,原本这么古灵精怪的你,在我眼中总是一样的。
项羽看着身边仍然面无表情的聂小缺,他越来越心急,聂小缺这家伙居然还一点都没意识到。
已经过了一整天,项羽就这样陪聂小缺坐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管他厉楠远还是那个什么叫张良的,居然都是连个影子也没有。项羽把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自己的下巴,好勉强的维持着自己的姿势。项羽叹了口气,真是不知道自己是发什么疯,居然会答应陪他留下来。
“喂,小缺……”项羽闷闷的叫了一声,不过坐在旁边的人毫无反应。
项羽忍不住的一直盯着聂小缺放在床边的手,几个小时过去了,聂小缺居然可以一直这么紧握着萧默珩的手,他难道都不给自己掌心留个擦汗的时间吗?感觉到心中那种被称为‘不爽’的情绪迅速升级,项羽一愣,这难道就叫……吃醋?
项羽整个人微微一怔,他失神的摇头笑了笑。听说人吃起醋来都是不分对象的,什么男女老少正太萝莉怪大叔部通杀,不过要说萧默珩吗,仔细看看这人还真是长得很有威胁,而且还跟聂小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
项羽不耐烦的瘪瘪嘴,他推了一下身边显然毫无睡意的聂小缺,说:“喂,聂小缺,你还真把我当背景了是不是?”
项羽推了一下他的脑袋再仔细一看,那人就一头栽倒在了床边,看着他早就流了老长的口水,项羽只能再次无奈的笑了笑。也罢,这家伙应该是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了吧。
“这副样子,真是受不了你。”
虽然这样说着,可项羽还是靠过去半抱起了已经睡得跟只猪没什么两样的聂小缺,让他好靠着自己的肩膀,心里觉得自己真是好笑。
“居然跟你这种白痴提什么情人节,我真是脑残了。”
“对不起……我那天不该叫你去的。”
“小子,你说什么?”
“对不起,这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听着这些断断续续的呓语,项羽才认真的低头看着肩头睡得深沉的孩子。从没想过,记忆中这个一直快乐幸福得惨无人道人神共愤的小鬼也会有这么悲伤的表情。
“被害得最惨的是我好不好,真是个二神。”
项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么久居然还看不出来其实大哥我喜欢你!算了,谁让他项羽挑了一个只分得清烤鸡还是烧鸭的白痴呢。
李西垣那边终于了结了,现在是2月13日23点14分,回到医院后的张良小心的推开门,他一下就愣在了当场。
“不在?”
床边的项羽跟聂小缺相依着已经睡着了,而那张床却是空的!
那一瞬间,心中的那一份不祥蔓延身的那一瞬间,张良想到的既不是摇醒守在这里的聂小缺或者项羽,也不是按铃叫来值班的医生护士,而是马上转身,仅仅凭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在偌大的医院里疯狂的寻找着那人。
自私的爱情,就算从没真正开始也要嫌弃它的拥挤。
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起的自己。你非得要这么任性吗?张良看着眼前混乱晃过的人群,玫瑰花,医院怎么忽然就会有这么多的玫瑰呢?
23点24分。
“其实,我喜欢你……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大概就是叫爱吧。”
……
“如果一定要回答,我说NO。”
……
“过几天就是白色情人节了,那个时候我们就结婚吧!”
……
“如果你想分手,也至少先听完我的‘对不起’。”
……
够了!张良从没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嘈杂。他回避着人群,回避着一切跟他们有关的声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说着大声议论着这些事呢?
萧默珩。我在这里,你到底在哪里,我就在这里啊!
23点47分。
以前李西垣说,这世界上有两种美:一种让人瞬间臣服并且吹灰不费,另一种如梦似蛊却可以细水长流。李西垣就是属于前面那一种,对于另一种应该不是已经绝迹,而是张良认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遇到。但这一刻,张良就那样远远的站在原地,看着在月光下退去的阴影中慢慢变得清晰的一切,看着就好像是月光的他。
张良隐隐的又记起了那首歌……《月亮河》。
对了,这人就像铺洒在河面上的月光,跟着温婉缱绻的河水,一点一点的流进自己的心里,一点一点的,就就代替了他身的血液。
“默珩。”
萧默珩停下步子,他有些惊讶,“是你?”
“对,是我,默珩,我找到你了。”
23点55分17秒,他们之间,不再是只有一个破旧舞台,不再是隔着一块沉红的幕布,更不是那一张白色的病床,他们不会再被任何错开的时空所打扰。这样只是一个浅浅的拥抱,只是一句简单的话。
张良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年十个月二十七天,这样触不到的恋人,也会有结果。
2月14日00点00分,烟火破空的刹那,漫天异彩,一片恢弘。
张良看着那人,回想起了他的那些小提琴曲,突然就痴痴的说道:“默珩,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了。不关乎琴声或者音乐,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
“你?喜欢?”
这是一种浪漫吗?仅存在于曲谱或琴弦上那些不切实际的天真想法。
“我在情人节向你告白你。据说,今天第一个告白的人会有好运,不知道……我是不是这第一个呢。”张良继续说着,带了些罕见的孩子气,“我爱你。差了几秒,也没有说得很晚吧!”
这一个叫萧默珩的孩子,看着前面不过才见到两次的人,在十年里第一次流下了自己的眼泪。
“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我想着你喜欢的音乐,想着你喜欢的花草,想着你喜欢的空气,想着我心里喜欢着的你。
然后睁开眼睛,你果然就在那里。”
“是吗?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如果……他们会一直这样,延续这一次的好运。
第零章冬之蝉·09
后来的几天里,张良一直呆在医院,而萧默珩呢也不怎么说话,他总是一人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像是在发呆,但眼神却格外专注,让人根本他在想什么,或者是什么都没想。
僵持了很久后,张良正拿起水果刀在削着一个苹果,这时,萧默珩原本失焦的眼神才聚集起来注视着他。
“怎么了?你不喜欢吃苹果?”
“果皮一点也没断开。”
“什么?”
萧默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的刀工很好。”
“是……是啊。”
“你是学医的?”
“不是,我很小就出来工作了,根本没上过大学。”
“是吗?”
“嗯。”
感觉到张良心中的一丝自悲,萧默珩才说:“以前在后台练琴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有人在台下听着,我一直在想,他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这座学校的学生,或者……也是跟我一样喜欢提琴曲的人。”
果然,只有在说到音乐的时候,他才会多说几句。
“我以前,不听过什么小提琴,连音乐也不怎么听,但我却很喜欢你拉的曲子,从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张良慢慢描述着,像是又回到了当日午后的场景,“那样的曲声从舞台后传出来,让我心中觉得又安宁又亲切,就像是……我又活过来了一样。所以,后来的每天每天,我都会去听你拉琴,而你的琴声也总是如期而至。慢慢的,这好像变成了我的一种习惯,我喜欢坐在角落里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听着这只属于我的音乐,尽管……我从来不敢走上台去拉开那幕布。”
“难怪,那天看见你的时候,就像是认识了很久,已经很久很久。”
张良的目光一下落到了这人手腕上厚厚的纱布,是啊,已经很久了,可就是因为他,才毁了这人一生,毁了他从小就有的梦想,毁了他挚爱着的音乐。
厉楠远说,他不单单是不能去英国,而且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拉琴了,再也不能……
“你,真的很喜欢音乐?”
“嗯。”
“为什么?”
这一时,萧默珩的眼中闪过一丝惆怅,“因为,只有它们才会认真的听我说话。”
“我也能。”
萧默珩偏过头来,他目光清浅的看着张良,就像是在看着一处寻常不过的风景。
“默珩,真的,我也能。”
“是吗?”
如果自己曾经夺走了他的挚爱,那为什么不重新给他找到另一个挚爱呢?或者说,为什么不能让他自己成为萧默珩的音乐,成为他手中的琴弦呢?这是自己欠他的,这一生必须还清。
“我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
萧默珩笑得有些苦涩,但他并不作答,只是指了指盘子里的苹果,说:“你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