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让他多出来晒晒太阳,说对他的骨头有好处,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文殊的话,他总是非常相信。
这天文殊不太忙,也不想再往山上跑,就跟顾逍一起坐在门前晒太阳。
一条长长的板凳,两人并排靠着墙,眯着眼享受难得的闲适。
“书你都看完了?”文殊问。
“嗯,看完了,文哥今天不忙吗?”顾逍回问。
文殊叹了口气道:“不忙了,休息一天找找幸福感。”
顾逍没听过这个说法,但差不多知道什么意思,文哥经常说一些他没听过的话,他已经习惯了。
文殊偏头看了顾逍一眼笑道:“你这一天天挺没意思的吧?”
顾逍摇了摇头:“没有,习惯了。”
“嗯”,文殊点点头,接着道:“再过几天你的腿再好点,我带你往山上转转吧。”
“好”,顾逍笑了,一张脸都舒展开了。
文殊看着他的笑脸,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画拐杖用的碳签,他站起来道:“你等会啊。”
顾逍不明所以,不过他也没打算去别的地方。
文殊把屋里不大的桌子搬了出来,然后是纸笔。
“你就那么坐着,不要动啊”,文殊说干就干,准备画一张懒懒的顾逍。
温暖的午后,无所事事,非常适合作画。作为一个富家子弟,不拥有点才艺的都会被叫做草包,文殊从小就深受其害,从来没有童年。
顾逍原本舒舒服服的坐着,文殊一说不让动整个人都僵了,他看出来文哥是想画他,虽然这样子他没见过。他有点激动,还有点紧张,整个人更僵硬了。
“你放松一点,没事”,文殊拿着用布包着的碳笔,不腰疼的说。
顾逍试图放松一点,但不多时又会僵,然后再调整放松,却一点都不觉得痛苦。
自从和文殊熟了之后,他没有再特别紧张,后来被看到的糗事越来越多,他也慢慢淡然了。
但有时候还是会紧张,他很喜欢和文殊说话,看文殊做事,听文殊解释书里的意思。但文殊很忙,又怕自己说错了话,又怕打扰了文殊,又怕文殊觉得他烦。
这是除父皇外,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他还想在他身边多呆一段时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喜欢。
明明想写强强,怎么感觉跑偏了,算了,甜宠就甜宠吧。
☆、011 男主
一开始文殊有些手生,让顾逍僵硬了好一会儿,后来越画越顺,一张粗糙的素描很快成型。
“笑一个”,文殊道。
顾逍勉勉强强的笑了一下。
但这并不影响文殊,他的手很快,这几天也见过不少顾逍的笑脸,简单调整一下,一个略显羞涩的少年跃然纸上。
角角落落补了色,又增加了一些细节和阴影,因为笔的原因,画面依旧粗糙,却生了一种凌乱美。
文殊拿起来看了看,算是比较满意,就走过去给顾逍问:“怎么样,还行吧?”
对于文殊时不时露出的不同寻常的技艺手法,顾逍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这样仿佛复制的人像还是把他惊住了,他爱不释手的看了半晌后问:“可以给我吗?”
“你要就给你”,文殊无所谓道。
“这是什么画?你能给我提个字吗?”顾逍又问。
“这叫素描,没合适的笔,比较粗糙,题字就不用了吧,不然给你签个名?”文殊开玩笑道。
顾逍却立刻应了:“好。”
文殊的笔墨,他已经盼了两年,上京最开始传出瘦金体的时候他买过所谓真迹,后来才知道文殊的真迹只有几句。后来有人进献给德妃一张真品诗句,他偷偷看过。
这些天他把文殊给他的书都看了一遍,奈何文殊没有做笔记的习惯,最多是画个横线。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文殊这两年东奔西跑,也没人在乎一个商户,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出过名。所以除了小学课本,他还是第一次认真的签名,还有点小兴奋。
趁文殊回屋拿笔墨,顾逍杵着拐杖跳到桌边,他要看文殊写字,要确定此文殊就是彼文殊。
文殊端着笔墨出来,看到顾逍站在那里,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一张随手的画,一个名字,好像搞得有点太正式了。
不过俗话说的好:来都来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文殊也不太在意那点脸皮,他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的走了过去。
沾墨,挥毫,落笔。
“好了”,三个字“文殊著”落在纸上。
顾逍拿起宣纸,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文殊看着开心的人,虽然不明白少年在乐什么,但并不妨碍他羞耻。
别开眼,收拾好笔墨,假模假样的撂下一句:“傻笑啥呢”,然后飘然远去。
秋天的阳光很暖,树叶遇风就哗啦啦往下落,文殊舍不得这样的好天气,干脆把凳子搬到桌边,两人趴着晒太阳。
顾逍没经历过雾霾天,是不懂文殊的乐趣的。在宫里,这样的天气,宫妃都是晒着太阳或聊天,或泡茶,或吟诗,当然不管干什么一旦几个人聚到一起就要出事。
他还没见过趴着睡觉的,受了凉怎么办。
顾逍看着文殊,想提醒他,还没张口,文殊就睁开了眼,瞅着他眨了眨眼,随后坐了起来。
文殊看着顾逍摆的规规矩矩的手臂,挺直的脊背,一手撑着下巴问:“你累吗?”
“啊?”顾逍看着对方露出的皓腕凝脂,懵。
文殊随手帮他拉了拉交领的褶皱,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松。”
顾逍轻轻吐了口气,算是放松。
文殊看的想笑,说了一句:“看着就累”径直笑了起来。
两人中间隔着世界裂缝的鸿沟,完全get不到彼此的笑点。
文殊坐了一会转过身,靠在桌子上,侧头问顾逍:“云逍,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吗?”
顾逍看着他,认真的道:“有。”
“不是责任,是自己喜欢的事”,文殊想了想又问。
顾逍这次回答的很快:“那也有。”
“是什么?”
默了一会儿,顾逍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学写字。”
文殊愣了一下,猛地撑着桌子坐起来,坐的比顾逍还要正直,抓着顾逍胳膊,眼睛发光似的看着顾逍问:“你不会写字?”
顾逍不明白他在激动什么,只是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轻声:“嗯”了一声。
文殊突然笑了,问他:“我看你不是认字吗?”
“但是我不会写,认字也是偷学的”,顾逍忙道。
文殊闻言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顾逍看着陷入沉思的文殊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试探的叫道:“文哥。”
“嗯?”文殊侧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能教我吗?”顾逍有些紧张,但他明白万事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文殊挑了挑眉:“字短时间内学不会,而且你不回家吗,过段时间我也要走了。”
“去哪!?”
“先回上京,然后去趟江南,还有永州,荆口,我的事还有很多”,文殊叹了口气。
“文哥是上京人吗?”顾逍皱着眉问,他看得出来,文殊好像很累的样子,他看着远处的时候,总有种细密的孤独围绕周身。
文殊笑了笑道:“不是,如果非要说个地方,应该是渡口,但我从小长在江南。”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云里,天地变得朦胧灰暗了一些,只留凉凉的秋风盘旋环绕。
文殊查过靖南的地图,他在现代生长在港口城市T市,相当于靖南的渡口,若说原主,倒是地地道道的江南人。
“那文哥去上京做什么?”
文殊看了他一眼,感觉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想起文翀文棠便笑道:“家在上京了,弟弟妹妹都在,自然要回。”
“那江南呢,为什么去这么多地方?有什么重要的事吗?”顾逍坚持刨根问底,他主要还是想文殊能一直呆在上京。
“说不上重要”,文殊道:“跟你说说也无妨。”
“你看这靖南,我在江南从未想过玉川是什么样子的,在上京也没见过江南的东西,我家小妹在江南长大,有时候想起江南,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寄托怀念的东西。”
“商户的地位低下,游商更是难上加难,我这几年去了不少地方,几乎没见过一个大的游商。我希望这以后啊,上京可以看到江南的风光;站在渡口可以想象到永州的美景;南方人偶尔可以尝尝北方的栗糕,北方人闲来无事可以品品南方的茶水。”
“那才是真正的百姓安居乐业”,文殊豪气的说,仿佛心中装满家国天下。随后他顿了一下,接着道:
“天下之宝,宫廷之内倒是不缺,什么时候百姓也能享受一下它地的乐子。皇上过得太舒坦,就以为天下太平了。百姓日日躬身劳作,如井底之蛙,不见它方繁花似锦,恐怕会消磨了族人的团结,越来越愚昧。不懂国之重,无爱国之心,一旦他国铁骑踏入,便毫无还手之力啊!”
文殊看似越说越激动,余光却一直注意着云逍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