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前的阿莲是距离殴打现场最近的一个,她身上有水,屋外冷风一吹,越发筒冻地浑身刺痛,但是他不敢动,因为里面的战况实在是太激烈。
几乎有那么几瞬间,她听到了拍门的声音,有沾满血腥的手掌扑上的门前的纸窗,留下五个指印,但是马上便被人拖回,继续暴打。
那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战战兢兢地呜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别……别打了……有没有人啊……”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放……放过我……救命!救命……”
求饶之声,渐渐低迷下去,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慢慢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慢慢地,连皮带声也听不见了,再慢慢地,有衣料被撕破的声音从门里传来。令人羞赧的**声,和施暴地呼吸声交替重叠。
残酷的**在他身体里反复,兽性越发疯狂起来,痛觉便去而复返。
一直折腾下去。
白尹都感觉自己忘记了时间。他呆呆木木地站在那毓庆宫的大门前,听着那从室内传出的残暴声,越发感觉这声音不真切起来。
只是将这不真切的声音,跟以往的某些不真切的记忆结合起来思索,他却慢慢分不清,那份是真,那份是假。
也的确是忘记了很多过往的时间,就像,他已经记不太清当年自己第一次进入北冥国皇宫的场景:
都说:北冥武学有百家,瞩目第一归白家。
在北冥,但凡碰见一个姓白的人,那他的武功必定不赖。但你若真的遇见了一个武功极高的姓白的人,那他多半是个眼上系了条纱布的瞎子。而且那种眼上系黑色纱布的瞎子,比白纱布的瞎子可怕成百倍。
对于白家眼盲这种诡异的现象,谁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总之天生眼盲仿佛是老天爷对北冥白家的一个诅咒,凡是天赋异禀者,皆尽瞎眼,非换目之法,无以逆转。
那时候的白尹还是个瞎子。喜欢穿他爱穿的鲜红色行衣,搭他那条灰黑色裤子,外面套一件棉袍子,但为了方便,却学了那藏人一般,将右袖子掖进腰间。唐刀松松垮垮佩在腰间。微微有点发栗色的头发向后拢成一束,额前微微留那么几绺。
他眼上会系着那象征他天赋的乌黑纱布。那条纱布,其实他十二岁就有资格戴了。但他第一次进京却是自己十六岁的时候。
师傅说当今的皇上曾欠自己一个人情。所以一直想用一个官位来回报他。但是师傅不想做官,于是就拉了白尹去顶包。尽管那时候的白尹只有十六岁,但是人却已经是北冥国里最出挑的唐刀客。
虽然没有召进白尹的师傅,皇帝还是很高兴地将白尹接进了宫。并告诉他以后他可以做太子阿夏的少傅,教他武功。
彼时是北冥的春季。
北冥处于大陆之北,常年阴冷,春天很短,对白尹这样的瞎子而言。存在感更加不高。
但是紫禁城可不与别个,据说先帝当年很宠一位南国东吴来的美人儿,为了搏她开心,竟是特从南方引了杏树来,要造杏林园。
只是悉心养了多年却只能活这么两三株,于是也就当成个一枝独秀的新鲜玩意,摆在那妃子门前,至于最后红颜化作枯骨,成了笑话,杏树才又转给了东宫。
他当时被人安排在东宫前,等待他的学员。
彼时春意浓烈喜人,微微地暖风夹杂丝丝凉气,撩拨地人脸上痒痒,也撩拨地那杏花之树一时间泪如雨下。
有一两片的杏花瓣儿,调皮似地往白尹鼻子上凑,白尹被那柔嫩的物事和淡淡的芳香弄的一愣,毕竟在北冥很少能在春天遇上花瓣。
正当白尹掂量着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一个撩人又轻浮极了的声音突然悠悠在他耳边响起:
“呦!原来是个瞎子。我们闻人家是找不到人了么?怎的会找个瞎子来做人师傅。”
第七章 初见
'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那是一个少年人的声音。
白尹是看不见那人的容貌的,但是不知为何,第一次听到那个人的声音,白尹的脑海中,却愕然冒出了这句诗来。
然而……他想是归这样想。但是最后自己怎么教训这个不知尊敬师长的小子来着?
哦。对了。
白尹听了那话,当下将自己修长的手指在自己那柄唐刀上叮叮当当一阵轻弹。接着手腕一翻,抽出那刀身准确无误地抽到那少年脸上去!
一声响亮的啪声过后。
他慢慢开口:
“你姓闻人,听年龄也不过十二三岁,想来就是我的新弟子。我这一下,就是教育你……”
尊师重道四个字还未从白尹口中说出,对方却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白尹给他哭的都懵了,说好北冥国的小太子君子谦谦,前途无量的!怎么这么一下就哭了哪!
“那个……”
“你……你你你居然打我脸!”哭声听上去极为委屈,直哭地白尹这种听不了哭声的人一阵无语。
“……”
于是场面乱了。
白尹陪着小心地问道:“你是闻人夏?”
少年似乎哭的更加凄惨,不回答他,听脚步声,却是扭头向着别的方向跑了过去!还边哭边跑:“阿夏……嗯……阿夏你师父好可怕,你看他打我脸!严不严重!”
话音刚落,一道极明朗的,跟刚才那人声线颇相仿的声音应声回道:“小皇叔!你又惹人家啦!”
少年颇不服气:“嗯……逗逗他增进感情还不行!”
“啊!你以为白尹师傅是谁啊!不能随便惹!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专打你这张骚包脸!”
“哈!死阿夏,你这是什么话。小爷如今就剩下脸高人一等!不护脸护什么!”
“……”
白尹听着耳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兀自争吵不休,却是莫名觉得一阵头大,嗯……等等这两个人声音真的好像。只是若后来的那个孩子叫做闻人夏的话,那刚开始的那个人又叫做什么呢?
“哈?我叫闻人司!司命的司!喂,小瞎子,你认字么!”
白尹听了这话,脸上忍不住一抽,手又没忍住,又一刀子抽他脸上。
“呜!阿夏,你看他打开没完啦!哼!臭瞎子,走着瞧,小爷定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呵……”白尹那张自小不爱起波澜的脸,一天之内再次发生波动。
嘴角扯了一丝关怀傻子的冷笑。
当白尹从他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也就离闻人夏从房间里出来不远了,已经是半夜,大雪落定。
闻人夏从毓庆宫的正殿里走了出来。
门外的人却保持着他进去时的姿势,丝毫未动,仿佛是被下了什么巫术一样:
个个身上虽然落满了厚厚的积雪却不曾有一个人敢拂下。
闻人夏脸色微微地有点苍白,也不知道是没有力气了,还是发火发完了,他出来的时候眼神微微有点迷离,似乎是有点看不清这再次被雪花覆没的世界一样。
他的目光在在场地每一个人的脸上滚过。最后落在了白尹的脸上,微微开口,声音却意外地沙哑:“给他,找个御医来。”
白尹微微抬起自己落满雪花的睫毛,脸上的肌肉也不知是冻僵了还是怎么的,竟是一句话也没给闻人夏,只是仿佛一只被指挥的木头人一样,直接迈过闻人夏的身旁,脸色冷清。
阿莲一直守在门口,如今见白尹得了闻人夏的旨意能进去了,也似才回过神来一样,抖抖身上的冰雪跟了进去。
门外是铺天盖地的雪。
门内却是斑驳交错的血。
用狼藉这个词来形容室内的情况在合适不过了。
一进门,白尹就一脚踩到了脚下的一个硬东西。低头一看,那是闻人夏腰带上装饰用的龙头,不过现在已经四分五裂。
血腥味在房间里翻腾,阿莲未裹过的大脚,踩过一地的碎片,向着床的地方跑,床上没人,床褥都是整齐的。血肉模糊的身体,随意地瘫在地上,仿佛一大团被染红的白布。
燕宛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头发,还是墨色的乌黑,只不过,却像是被人从头顶浇灌了一头的墨汁一样,流地到处都是。
看到这一幕,阿莲那一向直勾勾的眼神再次有了一丝动荡。她第一时间向着那具支离破碎的身体跑去。
然而还不等她来到那身子之前,白尹的身影,却是先将那人从堆满碎瓷片的地上,打横抱起,大踏步向着门外的冰天雪地走去。
“站住!”女子斩钉截铁的声音忽的在身后响起。
白尹似乎是听到女子命令一般的口气,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但是马上,他却不再关心这件事,因为他怀里抱着的这个,更加需要他顾及。
冬雪寒室内,那身材纤长的女子,睁着她的那双大眼睛,久久地凝视着白尹的背影。
直到他在视野的尽头消失,女子才仿佛是要脱掉全身的力气一样,慢慢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太医院地处紫禁城南三所附近,离的毓庆宫并不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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