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刚生产完不久,能说话已经是不容易了,那太子哭了几声反把她哭烦了,于是随口一句:太子应该多在读书上上心,声音不大不小,被闻人夏听见了。
闻人夏是多骄傲的人,本来有个傻儿子就老大不痛快,这会子一听这话,却忍不住冷冷笑道:“一个傻子读书管什么用!”
皇后听了这话,只羞的满脸通红,当下赌气告了声身体不适,带着急急地太子走了。
闻人夏也不多管,只是有点厌恶的摆摆手。这举动只把皇后气的眼泪在眼珠里打转,她又不好发作,只得牵了太子的手快快走了。白尹见皇后的样子,竟是隐隐生出些同情,再者这要是让国丈哪里知道了,也不是好事,当下向江如意使了个眼色。
江如意会意,向白尹点点头,却是眯着眼睛低声表示,皇后身边自有明白的嬷嬷点拨。不需要咱们操心。白尹在宫中也有多年了,听了这话,却也明白了些,再看看太后跟淑妃那股热络劲儿,竟是看的有点反胃起来。白尹当下越发感到无趣,于是向着同样一脸不耐烦的闻人夏道声告退,自己出了东华门查案子去了。
白尹轻车熟路先去了寿宁王府,寿宁王府如今一片缟素,与启祥宫的热闹简直天差地别!
寿宁王妃是一品的诰命夫人,本应该进宫贺喜,但是因为在服丧,竟是不能出门。她本也是个极出挑的美人儿,如今却越发憔悴,眼见她一身雪白,眼睛哭的如同桃子,一张瓜子脸瘦的都脱形了。身边娘家带来的嬷嬷止不住的劝,端了些近几天她常用的养生药膳,劝她用些。
她也只当听不见,只是自己一个劲儿絮絮叨叨地说什么:
“他人也是极好的,怎么就死了呢!全怨我不好,非叫他给东儿做什么小玩意玩,谁知做的时候被钉子扎了手,血竟淌干了……”
白尹真是醉了,他回回来王府问事,王妃却回回哭个梨花带雨给他看,他向来对于那些哭哭啼啼的女流之辈没有好感,不由得被她烦的心更乱。
嬷嬷也是察觉了他的不悦,于是忙推辞王妃身子不好,叫他先回去。隔几日再来。
白尹恨不能先撤,于是也就出了王府去。一路上却是越想这几天的事越是蹊跷,要说死人也就算了,怎的死的都是皇亲国戚,如果说都是意外也就罢了,可是这死的也太频繁,太荒唐,太没有破绽……这就不由得让人生疑。
第三章 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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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却是不由得想起要通知其他两处重新查案。
白尹于是转头去了最近的大理寺。大理寺主事王修来听了白尹的话也是大皱眉头。
要说皇姨的案子,本来就不算个案子,那皇亲国戚的,耍个酒疯掉了水里淹死了的,又不是头一回,偏偏赶上京城里的贵人们集体遭意外,惹得皇上起疑心,案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几十次,愣是连个鸟毛都没查出来。
“嘿呦,不是我跟你说白大人!这案子,我真是没辙了。你看啊,从事情发生之前看,就是皇姨为国丈爷祝寿的事儿……皇姨年轻,一个月前更是遇上了赐婚安国侯世子的大喜事,这人一高兴,自然是愿意喝酒!可是这难免有喝过头的呀!这酒性一上来,那可不带来点风花雪月的诗兴大发么!有道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啊……念着念着可不就当自己上天了么!”
白尹听了这话却是沉吟道:“王大人,话不能这么说,难道就你就没有考虑过这三位之间有什么共同的地方么?”
王修来冷笑一声,说道:“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京中的贵人,死法都很荒唐。”
白尹无语,忍不住独自运气。
王修来叹口气,拣了白尹身边的一个位子坐了。
苦笑一声:“也罢,再怎么说,咱们这两位死去贵人吧,死的还干净点,你可知道执金吾哪里?嘿呦!他可是接了金陵王的案子,那金陵王可是掉进粪坑里淹死的,你不知道打捞上来的时候那样子……啧啧……你说这金陵王也是风流一世,那上上个月刚听人说在青楼为了一个花魁跟人打了一架,这会子竟是这样不干不净的死了。”
“打架?”白尹捕捉到了敏感词汇,不由得皱眉。
哪知王修来摇摇头道:“跟那打架的球不相干!那跟他打架的,孙大人已经查了,原是个不长眼力劲的泼皮纨绔,家里早几辈就开始败落了,由着他折腾。他不认得金陵王,这才跟他出手,早两个月前,他们全家早被金陵王寻了由头,撵到极北方当流民去了!”
白尹听了这话,却也有点目瞪口呆,早听说他金陵王是个狠角色,怎知他竟如此肆意妄为。只是为个妓女,竟是流放了人家全家。也罢,这些年看的丑事也多了去了,且不理他们了。
白尹跟王修来告辞,便去了执金吾哪里。
执金吾左丞孙坚大人不在,给他打下手的司马是个长得极可爱的大眼睛少年,名叫沈书缘。白尹同沈书缘说了重查案子的事,沈书缘也极用心,找张纸记了下来,还不住问白尹要不要留下来吃了早饭再走。
白尹觉得沈书缘人到怪可爱的,甚至单纯的有点傻,怎的就入了他孙大圣孙坚的眼,留在身边当司马了呢?
白尹向沈书缘道了声自己还有事情,也就不留了,沈书缘略有点失望,但也不好挽留。
其实白尹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觉得有点疲惫,想要回去睡一觉。
白尹平日里是住在宫里的。他是御前侍卫,自然要随叫随到,闻人夏给他安排房间在距离养心殿较近,又比较合理的承乾宫的一处暖阁。要说这承乾宫本是妃子住的地方,但是已经多年没人住了,据说是当年有妃子惨死在里面,一直闹鬼。闻人夏跟白尹哪是怕那个的,不就是鬼么!他白尹武功高深莫测,还怕那个!
白尹一觉睡到当夜晚上,有太监赶来传话,说是执金吾的孙大人传话给他。
三个字:知道了。
果然是孙大圣:冷血冷面少说话,天上地下都不怕的德性。
白尹微微一笑,也就打发了那太监走了,回头想想似乎今天一天都不曾去闻人夏哪里看看,虽然闻人夏身边有大内第二高手夏宁看着,但是白尹辗转反侧,却是真睡不着了。
于是他计划起床,哪知一出门,却是一阵阵寒风刺骨。白尹这才想起自己的斗篷给了燕宛。想到燕宛,白尹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了燕宛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庞,和那日把斗篷借给他时,他脸上的伤。
白尹心中忍不住骂了声该死,自己为何要想起燕宛!即使他隐隐感觉燕宛身上有某个人的影子,但是却终归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自己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他的容颜,但是以前总听人讲。那个人的容貌,用号称“阅尽天下美人脸”的先帝的话形容,那就是“尽天下珠玉而无出其右”。只是可笑的是,那样漂亮的人,却终是被自己给跟丢了。
白尹没好意思去燕宛哪里去要斗篷,燕宛哪里也好似忘了一样没有给他送回来的意思。眼看小皇子的洗三宴便要到了,白尹也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小孩子洗三,是北冥国祖祖辈辈遗留下来的传统,便是极为普通的人家对此也是极为重视,北冥皇家,那自然更是办得排场。因着小皇子是淑妃所出。按祖制,排场是比不得太子的,但是闻人夏却着了内务府一切都按照太子洗三的流程办置。地点选在小皇子诞生的启祥宫中,请了接生的大内嬷嬷上座,准备的是新做的鱼龙编花盆,槐条艾叶之水熬开了,倒在盆里搁着,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等十三位女神一并排开。
淑妃俨然是众星捧月的样子,将自己慵懒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将小皇子搂在怀中。些许是小皇子刚刚出世的缘故,近来内务府也是拼了命地给淑妃宫里添炭火。上好的银炭流水般地往启祥宫里送,淑妃身子也娇气起来,虽说屋里的地龙也甚是暖和,她却偏多此一举,非给自己的身边又多加了个火盆子。
太后紧紧坐在她的身边,说着些什么产后需好生调养的事情。皇后虽不情愿,但昨日有了嬷嬷的提点,说什么:
“太后与皇后都是东门家的人,谁亲谁远还能分不清么!这小皇子是淑妃生的不假,可谁养却不是她说了算,太后这是给娘娘您拉拢势力,娘娘可别不知。”
于是到也不像昨日那么生气,反而对淑妃有了些许的不屑和同情。便是太子一直往淑妃面前凑,说想着看小弟弟,她也不再呵斥。淑妃哪里知道太后的心思,只当是自己产子有功,如今人家都对她热络的紧,一时间竟越是春风得意。
闻人夏按祖制交代了御膳房给每个前来贺喜的嫔妃皇族们做了大份的炒菜面,各宾客也纷纷给淑妃带来了红糖,鸡蛋,油糕之类的份子礼,道喜的人说的虽是客套话,但热闹的气氛却是极喜人。戏台子上咿咿呀呀唱的是祝寿的曲子,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白尹和夏宁并排在闻人夏的附近,打量着周围的动静,白尹平日里是极不愿意待在这种喜气洋洋的环境中的,眼前的场面越热闹,白尹越觉得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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