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顺如意的眉头似乎是蹙了一下。
然而太后却继续说道:“除非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兄长其实并没有疯,而是故意装疯卖傻。他将自己疯了的消息传播出去,就是故意出虚招,让人以为东门家不行了。东门家一不行,那害死萃馨与阿康的凶手必定会抓紧时间落井下石……所以说兄长这招旨在引蛇出洞,将真正的幕后凶手给揪出来。”
“可是呢……”太后的声音忽然拉地很长,“咱们就说什么也不站出来,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是交给陈有龙去做。”
“太后。”顺如意脸皮都忍不住抽搐了,身为太后身边的人,他知道太后这话的分量有多重。
“怕什么,这里只有你我,不会有人听见的。”太后的凤眸微抬,那双眼睛里竟然毫无愧疚之情。仿佛昨天那个满腹委屈,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杀自己的亲侄女的女人,并不是自己!
顺如意抿嘴,但是他旋即说道:“这件事情,虽然瞒过了东门大人,但是皇上那边……”
“皇上……”提到闻人夏,太后的语气中终于染上了一丝悲戚,“他还能好过来么?”
顺如意一惊,连忙跪下身来说道:“太后。皇上如今是春秋正盛,区区小病而已。而且刘院使不是已经说过了么,他一定能保证皇上平安无事的。”
“皇上是我的儿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够好过来。”太后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之间会变成这个样子。”
“先帝还是在太子的时候,为了救那个闻人司这个贱种,不惜将整个东宫置于危险之地。当时皇上震怒,将我与先帝禁足宫中,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皇上有易储之心。尤其是最初几年,宫人以为我们失势,百般刁难羞辱。窘迫之时,甚至连三餐都不能保证。彼时隽遒高烧,更无太医敢来照顾,是哀家亲手一遍一遍将雪水捂化,用手掌为隽遒退烧,后来皇上驾崩,在赵南陵帮助下,东宫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可是谁知先帝一上位,仍旧念念不忘将那个害我们甚苦的贱种接出来……有时候我就怀疑先帝的是不是傻,竟以为天下的女人都是贤良淑德、逆来顺受的傻子。”
“自从他将那个贱种接出来开始,我就知道,这个贱种将会威胁到隽遒,所以我使出百般解数,为了隽遒‘讨公道’、‘要封赏’、‘夺宠爱’。可是我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那个贱种不用开口就能得到。同样都是先帝的孩子,凭什么隽遒想要个东西,就要这样麻烦?况且那还是他应得的东西。”
顺如意听到这里,还是小心地说了一句话:“可是,先帝到底还是最疼爱皇上的。先帝固然宠爱静王,但是也仅仅是局限于宠爱而已。这天下,还是留给皇上。”
“天下本来就是隽遒的!他倒是想要留给那个贱种!”太后的眉头不可抑制地蹙起,“你真的以为先帝最喜欢的人是隽遒么?你以为将天下给了隽遒,他就是对隽遒好么?从白尹那个小子进宫开始,隽遒的眼睛就没有再放在这天下上!是皇家的人,哪一个不知道做皇上的好处?那个贱种,不是也难以释怀么?可哀家的隽遒,为了白尹这个小子,偏偏不想要这个皇位。
先帝他明明也知道这件事情,可是他还是要将白尹给那个贱种!把白尹给那个贱种,那贱种获得的是幸福,可是把天下给了隽遒,他获得的却是痛苦!
仁德九年的事情!哀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他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像个女人一样拈酸吃醋,找人去糟。践了那个贱种!那个贱种根本就是死不足惜!可是结果呢!同样的报应却落在了他的头上!就算隽遒在他白景行的眼睛里再不值钱!在先帝的眼睛里再不值钱!可隽遒在哀家眼里,却是唯一的依仗!是哀家用性命保护下来的生命,哀家从那时便立誓……今日哀家的隽遒所受的一切痛苦,哀家他日必定成百倍地报应在他闻人司的身上!先帝与白尹曾将他捧得多高,哀家就要让他摔得多惨!哀家要让他万劫不复!哀家要让他生不如死!”
偌大的宫室之中回荡着这女人凄惶而狠厉的声音,然而她所有的怒吼声却只能在空荡荡的室内回响,室内除了她自己与顺如意,一个人都没有。他的喊声很大,但是外面的人却没有能够听到的。
“可是哀家为他精打细算了这么多年,那么多年!他如今竟然因为区区一个闻人雍就对哀家大吼大叫!对哀家不屑一顾!他若不是哀家的孩子!哀家真的要恨死他了!可他却是!他是哀家的孩子!如果他不喜欢白尹,这后宫之中又怎么只会有太子这一个痴儿!正是因为只有太子这一个痴儿,所以我才要杀掉闻人雍!因为一旦皇上再无所出,群臣自然而然不会再支持一个痴呆的太子登基!那哀家为皇上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落在他闻人雍手里!
闻人雍算个什么东西?就因为他喜欢女人,有生下儿子的可能么?他的能力,可比隽遒差远了,北冥落在他手上!迟早是要完的!还有萃馨、还有阿康!他以为哀家又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亲人!因为只要他们两个一死!那东门家再无人可以接替兄长,东门家迟早应该是哀家的!就算有朝一日,哀家真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哀家也要拼尽全力,扶持太子上位。他日太子上位,哀家必定要依仗东门家的势力垂帘听政!到时候哀家掌握北冥的政权,他陈家依旧掌管军权。这天下终将是皇上这一脉的,旁人不得染指!”
顺如意依旧跪在地上,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平静:“太后的意思,奴才都知道。”
太后良久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努力使自己心情平静下来:“不过……对于这个陈有龙,哀家还是有些担心,虽然主意都是哀家出的,却不知他能不能做的毫无破绽,又能不能将所有的罪证,移花接木到他孙伏休的头上……”
“娘娘大可放心此事。”顺如意的慢慢抬起头,继续说道,“听陈家安排在孙家的眼线来报,孙伏休那里,似乎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慢慢陷入了娘娘与陈大人设计的牢笼。”
“孙伏休只知道处理政事,注意不到这些,自然正常。”太后一停顿,“但是孙坚这个小子就很难说了,他最是难缠……而且,说真的。哀家虽然很想除掉这个位高权重的孙伏休,但是对于孙坚,哀家却想要留他一留。因为执金吾,对于哀家而言,也是一份力量。而能够领导好执金吾的人,只有孙坚一个。”
“这种事情,其实太后不必忧心。虽然外人一直以为孙大人与相国大人不和,但是孙大人最是孝心。只要太后手中能握住孙相国的性命,不怕孙大人不就范。”
太后的凤眸微微颤动:“但愿如此。其实哀家一开始也没有想到将这些案子,都赖到孙伏休身上。实在是因为孙伏休那个不成器的侄女孙贵嫔。她竟然傻到拿着西凉来历不明的鸟儿到我这里来讨喜!即是如此,哀家也只能顺从了她的心意,向她要了几只鸟儿,正好就用来杀人了……他日孙伏休若是含冤而死,可不要埋怨哀家。他是被他们自己家的人给祸害死得……是了,还有一事,刚才咱们进屋的时候,站在门外的是不是漪竹?”
顺如意忙回答道:“正是漪竹嬷嬷,她在孙贵嫔的景仁宫待了多日,想必今日,应该又带了新的消息来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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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阿七。”
站在孙伏休家的后门处,闻人誉忍不住再次伸出手来,轻轻戳戳夏七的身子。
夏七才敲了一下门,而后一脸懵逼地看向身后的闻人誉:“怎么了?”
闻人誉看上像是有点羞涩,他那张小小的苹果脸红彤彤地,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一双星子一样的眼睛看看夏七,又看看他们身后的馄饨摊:“阿七……那是什么?我想吃。”
夏七看看闻人誉巴望着的馄饨摊,一时间有些无语:“那不就是馄饨么,在宫里你又不是没吃过。”
闻人誉被他说中了,只恐夏七说这话就不肯带他去吃了。于是闻人誉小嘴一扁,一双星子一样的眼睛又要垂下眼泪来:“嗯……可是阿誉想吃宫外的,阿誉就吃一碗,一碗好不好?”
夏七听了这话,还没等着说什么,却听他面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
从门后,冒出了一张苍老的面容。
“是……是夏公子?”
对方一眼就认出了夏七。夏七愣了下,旋即点点头:“二叔,我找孙堃。”
“嗯……我要馄饨。”
夏七的话刚落,闻人誉委委屈屈地声音也跟着在夏七的身后响起。
被唤作二叔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昨夜将白瑛和年岁延让进门的那位老仆。他一个仆人,之所以能够被人称为二叔,那是因为他是孙伏休的同乡,早年孙伏休还没有考取功名额时候,他是孙伏休为数不多的乡下好友。孙伏休发达之后,他便前来投靠孙伏休。孙伏休也算是不忘旧义,将他留在府中,做个管家。两个人时常以兄弟相称,孙坚和孙堃便叫他声二叔。后来时间长了,与孙家交好的家族都知道他们这层关系。夏七与孙堃关系还是挺不错的,所以他也这样跟着孙堃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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