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尽 (北境有冻离)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北境有冻离
- 入库:04.09
“这是糖瓜,黄米和麦芽熬制的,民间过小年的时候,都要买点给孩子吃,皇宫里不见这等民间小吃,我特地托人出宫买了带回来的。”
“谁是小孩……”孟笙嚅嗫着,有些羞色,他拣起一块塞到嘴里,糖瓜化在嘴里,脆香粘牙,香气满口,“谢谢殿下,很好吃。”
“好吃,那笙儿给我什么回礼?”
“还,还要回礼?那不吃了!”
孟笙说着,就要将那包糖瓜塞回陆开桓怀里。
“诶,急什么,给你的我怎么好收回来?”陆开桓将糖瓜推了回去,低头在孟笙唇角浅浅啄了一下,“好了,你的回礼我收到了。”
孟笙有些呆呆地看着陆开桓,似乎是没想到陆开桓可以没脸没皮到这个地步,半天才捂着唇角,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陆开桓扶着屏风,低低笑出声。
元泰二十七年的小年夜,是带着麦芽香气的糖瓜味道。
——————————
元泰二十七年,腊月二十八这一天,二皇子被放出地牢。
太子在元泰帝限定的期限内没能逼姬遥松口,也没能让二皇子认罪,两人均是说此事皆为姬遥一人所为,陆博容无奈之下,只好将这套说辞回给了皇帝。而皇帝也不想因此事失去一个儿子,只想敲打陆远达,再找个人行杀鸡儆猴之法,便也没有再让严查下去,默许他们将罪责全部推倒姬遥身上。
二皇子被放,姬遥则是被判了腰斩之刑。
姬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忿或是恐惧,他只是靠在角落里,报之一笑,静待死亡的来临。
行刑前一夜,姬遥叫来狱卒:“这位大哥……能不能请你,帮我请二皇子来一见。”
“你?”那狱卒大笑起来,“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叫二皇子来见你?”
姬遥愣了一下,然后也跟着笑了,只是他笑得是那样落寞,那样悲凉:“你说的是,是我不识大体了。”
从来都是他不识大体,妄想太多。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的,陆远达为什么这么多年对他不冷不热,其实陆远达早便将他的情意看得明明白白,却一直不回应,连情事都很少——
因为,陆远达嫌他脏啊。
毕竟,他曾是寻欢楼的红牌,这就代表了他人生中,始终有个洗不掉的烙印。即使许多人不曾知晓凤竹馆的姬老板是什么人,但陆远达却对他的过去一清二楚,在高高在上的二皇子眼中,他姬遥,永远不过是一个小倌,一个嫌重了就丢掉的棋子罢了。
姬遥的指甲狠狠地扎入掌心,血色渐出,他却毫无察觉一般。
他在一片黑暗中轻轻哼笑一声,对着空气慢慢开口:“我姬遥,是个不会回头的人,也不懂后悔两个字怎么写……若说此时真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大概是恨管不住自己的心。”
若真有来世之说,他不要再这样不管不顾地喜欢上一个人。
下辈子,他谁都不要喜欢。
他要喝遍天下美酒,看遍天下美景……
为自己活一回。
第十三章·跟随
腊月二十九,这一年的倒数第二天,最后一批死囚被处决,因着从除夕夜开始是忌血腥的,正月里,大千国是不会再行刑的。
陆远达自从腊月二十八被放回府中,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有人说,他在房间里拍开了十坛烈酒,醉得不成样子,也有人说,他没有喝醉,只是红着一双眼睛,对着王府内一池荷花枯坐到天亮。
不论如何,除夕之夜的宫宴之上,陆远达还是尽量保持了面上的平静,就像过去的每一年一样,将对每个人的祝词说得滴水不漏,找不出错处来。
如果,如果陆开桓没有在晚宴后,准备回去换件衣服去看烟花时,被陆远达狠狠掼在墙上,肋上挨了两记重击,陆开桓也会以为陆远达对姬遥的死毫无动容,也会以为他冷血无情,毫无软肋。
一年一度的宫宴极为盛大,也极是累人,这种累不仅是忙上忙下伺候的宫人,连各位主子都是十分疲倦,每个人都要穿上最隆重的衣服来庆贺新年,虽然冬日上京温度很低,但陆开桓也必须换上略显单薄的皇子服,最多也就是在外面搭件保暖些的大氅,到了殿内就是要脱掉的。因为心疼孟笙,陆开桓这一次特地将他留在了自己的宫殿内,换了个太监随身伺候,并且承诺孟笙,宫宴结束后就会回来换衣服,带着孟笙一起去览月台赏辞岁烟花。
览月台是中秋节赏月最好的地点,也拥有能看到烟花最好的视角,但览月台不是所有人都能随意出入,如果不是跟着主子一起随行,奴才是没有资格进的。所以陆开桓刚刚在宫宴接近尾声的时候,故意将酒打翻在身上,借着回去换件衣裳的由头,把孟笙领出来一起去看烟花。他走得急,身边甚至没有带什么随侍,夜色朦胧,且陆开桓毫无防备,这才被陆远达偷袭,吃了不少苦头。
陆开桓在他击打的停顿间寻了机会,借机一把掐住陆远达的喉咙,一个反身,将陆远达按到墙上,两个人位置互调,现在是陆远达受制,可他却像疯了一样不停挣扎,仍然试图去抓挠陆开桓,一双泛红的眼睛锁在陆开桓身上——那眼神令陆开桓想到了上一世他在皇家猎场捕过的一只狼,他那时年轻气盛,觉得天下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于是将野狼带回宫里养,给它套了金制的锁链,试图驯养,以便以后再参加围猎时为他所用。
狼,天生骨子里就带着一种傲气,它不会像狗那样,屈服于一口肉、一捧水。如果活下去的代价是折尽傲骨,匍匐于人的脚下,那么狼宁可仰着头死,也不愿低头苟活。
这只野狼最后饿死之前,陆开桓曾去看过它,那眼神叫人永生永世也难忘。
那是一种困兽犹斗,即便知道身处绝境,马上就要赴死的时候,也不灭斗志的,从未变过的眼神。
陆开桓甚至怀疑,那双眼里是一种仇恨的光,他被那种眼神震慑了,当他想要叫来宫人将锁链打开的时候,那只野狼已经咽了气。
“陆开桓……”陆远达被掐着脖子,说话十分困难,只能断断续续地向外吐字,“今日我们之痛,来日,我必要你偿还十倍!”
“十倍?”陆远达的话让陆开桓从上一世的记忆中回过神,他冷冷一笑,“二皇兄,我这个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金鹰是你和姬遥故意陷害,我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是你们陷害为先,我不过是借力打力,借太子之手给你一点小教训,我劝你识相一点,别再打我的主意。”
陆开桓的左手松开对陆远达双臂的压制,用力地在他肋上补回一拳,然后便松开了陆远达,扬长而去。
因着路上这一点小插曲,陆开桓回到自己的宫殿内时,晚了很久,一推门就见着孟笙趴在院里睡着了。
陆开桓慢慢走过去,将身上的貂毛大氅轻轻地披在孟笙身上。他借着流泻的月光,一点一点描摹着孟笙的眉眼鼻唇——这张面孔比记忆里的还要年轻许多,脸颊还带着些稚气未脱的圆润,但从眉目之间,已然可以看出些绝佳的风姿。
突然,一簇亮光冲天而起,接着就是一声极大的爆裂之声,陆开桓抬头望去,刚刚那光在雾蓝的天幕上炸开,碎成一朵极大的牡丹形状,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这一声巨响,可算是将孟笙惊醒,他瘦弱的肩膀一颤,长长的睫毛便抖着打开了。
孟笙有些茫然地看着陆开桓,然后接连不断的声音似乎是将他游离的神志彻底拽回他的体内,他猛地站起来,抓住了陆开桓的袖子:“辞岁烟花开始了!”
陆开桓低下眼,有些愧疚地说:“对不住,孟笙,我回来晚了……”
这一场烟花一旦正式开始燃放,览月台就会封闭,外面有侍卫看守,任何人都不得再进去。
孟笙自然也是知道这条宫规的,他眼底的光暗淡下去,如同被轻云掩盖的月亮:“没事,殿下不用对我说‘对不住’,奴才知道,肯定中途是有什么事,才会让殿下耽搁了。”
说罢,孟笙靠在陆开桓身旁,又撑起笑脸,颊边两个甜甜的梨涡若隐若现:“在院子里也是可以看见烟花啊,在这里看也好,清静些。”
这明明是个寒冷的冬夜,但在这一瞬间,陆开桓竟然连一丝寒冷都感受不到。
孟笙就是陆开桓能抓得到的唯一的一缕阳光。
陆开桓忍不住伸手将他揽在怀里,他枕着孟笙柔软的发顶,缓缓开口道:“孟笙,今年我就满二十岁了,皇子在及冠礼后都要搬出宫内,建造自己的府邸……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还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殿下这是什么话,奴才自然……”
“孟笙!”陆开桓截住他的话,站到孟笙对面,握着他的肩膀,那么认真地看着孟笙,眼里被烟火照得明明灭灭的,是孟笙看不懂的沉痛,“我不是在问我的奴才,我是在问孟笙这个人,到底愿不愿意和我走?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会参加皇权争斗,我也想有朝一日,能够坐上金殿。而这条路,必定是凶险异常,上次的金鹰,也只是个开头而已,以后比这会危险千倍,万倍,若你害怕,或是心里有一点动摇,都请如实的告诉我,我会让你安安全全的留在宫里,永远不会卷进这些危险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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