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梅时凉,好友脸上尽是担忧的表情。
“我知道这个事情很重要,但是……”
但是小家伙明明刚在自己的怀里哭过。
“果然当皇帝很麻烦……”
端木药想起李洛苏以前说过的话,又想起刚才在东宫时他哭泣的样子,就想着还是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吧,自己再撑一撑也没关系。
“轻寒,这件事……还是先不着急吧。”
梅时凉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位同窗好友的心思,太子是他教了十年的学生,两人的关系如父子如兄弟亦如朋友,但无论如何都不像君臣,在这样的感情羁绊下去逼迫一个刚失去至亲的人承担起国家大任,确实残忍了些。
他拍了拍他,道:“那你……把握好分寸。”
“嗯,我知道了。”
正当端木药忙碌起来,企图用繁重的公务麻痹自己先暂时忘记这件事时,东宫管事来了急报。
“右丞相,您快去东宫看看吧,不知谁先起的头,现在各部官员都跑去东宫跪请太子继位去了,太子不愿,正跟他们僵持着呢!”
端木药大惊:“你说什么?!”
***
粟罂正在兵部看各地的军情奏报,先帝驾崩到新帝继位的这段国丧空白期还是要小心才行,即使是他帮了那些薛国余孽来刺杀老皇帝,但他可从未想过要让他们复国。
把吃下去的肥肉再吐出来,老皇帝不会做,他粟罂就更不会这样做了。
“大人!”杜之鹃急匆匆地从刑部赶来,他要告知粟罂东宫里发生的事情。
“各部官员现在都在往东宫而去,听说要跪请太子立马继位,您说我们要不要也去?”
“哦?各部跪请?”
“对,听说是礼部的卢老尚书带的头,现在那边可热闹了。”
粟罂皱皱眉头,他这个前任上司为人教条的很,对礼制的遵守极为严格,本来按理说皇帝驾崩,继承人应在第二天一早就接受一个简单的册封仪式,然后一边服丧一边亲政,等到三个月的国丧期过完,再行登基大典,但帝后相继驾崩使的礼部自顾不暇,后来太子又失踪了好几天,现在停灵期即将结束,太子又被找了回来,可算让他抓住机会去逼人继位了。
他想了想,笑着对杜之鹃道:“咱们先不急,这可是个用来测试的好机会,荼沉水昨日是不是去了潇湘坊没有回家?你现在就派人去将军府传信,让他们去告诉荼沉水东宫出事了,看看他有什么反应,他要是去了东宫,那咱们到时候再去也不迟。”
***
潇湘坊里静悄悄的,白天比晚上更冷清了。
将军府管家接到宫里的消息,急忙来到这里,上楼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
秘香阁里,已经醒了的荼沉水看着侧躺在他身边还在睡的人,眼里有些许淡淡的眷恋之色。夏拒霜光洁的皮肤上满是他昨夜留下的痕迹,背后那幅芙蓉映春图有一部分从脊椎蔓延到前面能看见的腰线处,那里刺绘的刚好是一朵盛开的芙蓉花,他伸手抚上那朵花,轻轻摩挲起来。
突然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他熟悉的管家的声音,荼沉水轻轻给夏拒霜盖上被子,没有惊动他便下了床,披上衣服开了门。
“老爷,宫里派人来传信,说东宫出事了,请您赶紧过去一趟。”
东宫?那太子……
荼沉水心里一沉,他回头看了看原样躺在床上的人,思索了一阵才开口。
“……我知道了,马上去,你先回府吧。”
门被关上,荼沉水走回床前,他伸手拨开夏拒霜脸上的发丝,俯身轻吻了一下他的耳垂,然后收拾好自己离开了。
听着脚步远去的声音,夏拒霜睁开了眼睛,他摸了摸那个被印下了一吻的耳垂,起身坐在床上呆了一会儿,然后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原来你一直追逐的人,就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小太子啊……
***
端木药赶到东宫的时候,看到李洛苏的寝殿里跪了一地的大臣,地上还扔着一把剑。而小家伙现在正跪坐在床上,血气上涌浑身颤抖,六公主和三公主在安抚他,而他与群臣之间还隔着一个镇国将军,荼沉水伸开右手把他们挡在了身后。
“清台,这是怎么回事?”
端木药神情冷静,他招来一直守候在殿门边的余凌波询问情况。
“太傅,辰时二刻的时候礼部卢尚书带人来东宫跪请太子继位,太子起初并未理睬,但后来官员越聚越多,太子有些急了就拿了剑,扬言要砍逼请之人的脑袋,一时间双方僵持了起来,幸亏后来太保和您赶到,不然我怕太子真的……”
“好了,我知道了。”
他扬手止住余凌波,看着眼前的情景,上前道:“各位同僚跪在这里是做什么?分内的工作都做完了吗?耗在这里难道想要逼宫吗?”
“右丞相,你本就是太子太傅,规矩你不会不懂,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来劝太子继位,于情于理都没有错,怎么能叫逼宫呢!”
端木药看了一眼卢尚书,道:“卢尚书是礼部尚书,按理说应该最懂规矩才对,太子之位是何意思您应该和我一样清楚,皇帝驾崩太子自然就是下一任皇帝,还用得着你们来逼请吗?若是为了一个继位册封仪式而本末倒置,可就辱了你这礼部尚书的名头。”
“可是!我……”
“我知道众位的一片苦心,当然,我是太子太傅,这件事本应由我来做,所以我会好好劝太子尽早亲政,今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各位先散了吧。”
跪在地上的众臣一时间一轮纷纷,端木药走到李洛苏的身边,温柔地对他笑着说:“牡丹,明天开始我会辅佐你亲政。”
“我不要……我不想……”
李洛苏摇着头,他看向端木药的眼神里带着一些祈求的味道,就像一条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幼犬。
端木药看着他,又看着跪在面前等着结果的众臣,他突然伸手进官服扯下了中衣的袖子,然后咬破手指当场写下一封血书。
“太傅!”
李洛苏一时惊异,想要阻止他却被李微萱抱住了。
“此乃臣的保证书,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愿与太保共护荣国天下太平,还请太子殿下继位亲政。”
见端木药跪下呈上血书,众臣也稽首请愿:“请太子殿下继位亲政。”
看着端木药因为失血而略微苍白的脸色,李洛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众臣终是松了口气。
群臣被驱散出寝殿之后,李洛苏看着那封血书,他扑进了端木药的怀里,问道:“你说的都一定能做到吗?真的会帮我保天下太平吗?”
端木药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颊,道:“会的,我和太保都一定会做到。”
他看向还在一旁站着的镇国将军,荼沉水看着李洛苏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臣会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小牡丹:立字据!立字据我就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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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谒金台
在东宫的闹剧过去两天后,李洛苏终于继位了,礼部在乾平宫举行了一场小小的册封仪式。
册封前,端木药亲自给李洛苏束上革带,戴上了天平冠。
“你终究还是长大了。”
铜镜中的小家伙气色比前两天好多了,穿上朝服之后,平日明艳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尊贵的威仪。
“说好的你要辅佐我,可不许反悔。”
“嗯,放心。”
李洛苏看端木药只是笑笑,心里有些不满,于是拉过他的手,让他跟自己一同向乾平宫走去。
“拉我做什么?”
“哼,你要随时在我身边跟着才行,我这人可是很会掉链子的。”
小家伙的手握的很牢,端木药知道他有些紧张,便笑笑跟着他一起去了。
礼部尚书向宝座上的李洛苏呈上牒册和金印,众臣跪下叩首:“新皇万岁。”
“众卿平身。”
看着底下的大臣们陆续退出殿门,李洛苏长舒了一口气,悄悄凑到端木药旁边,问:“太傅,这样就行了吧?”
端木药看着他纠正道:“以后要叫丞相,你已经是皇帝了,不能再叫太傅这个职称了。”
“……哦。”
怎么一上来就教训我,朕变成皇帝了,变态老夫子倒还是那个变态老夫子。
李洛苏不满地撅噘嘴,脸颊气鼓鼓的。
明明已经是九五之尊了,倒还是原来那个小孩子气性。
端木药摇摇头,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让他抄课文太多,导致习武时间太少,心性磨练的不够坚韧,看来以后还是得继续让左将军来磨练磨练他。
“牡丹,恭喜你终于继位了!啊不对,以后该叫陛下了。”
李微萱抱抱李洛苏,然后又突然放开他,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姿势。
李洛苏见她慌张,又主动去抱住了她,道:“我还是喜欢你们叫我牡丹,不要叫我陛下,我真的不想当皇帝,要是你们都能变成我的哥哥该多好。”
李微萱和李海棠互相看看,想起了因为她们而出现的那个错误,道:“没关系,这不是还有端木丞相在的嘛,你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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