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老鸨一惊,颤声道:“哎呀……不瞒大人,三月前,我这儿的头牌红芍染了病,之后又过给了青桂和紫鸢……没办法,我只能把人送到乡下庄子上去了,难免这客人就……”
老鸨小心抬头,却正对上钱三狗那精明的细眼缝儿。
他飞快地压下脑袋,继续道:“三月前我们就在着手买新人了……只是您瞧,要姿容上佳的,便不那么好得。不过,已经买到了!买了四个小双儿,说起来今天就该到了!”
“……嗯。”钱三狗收回目光,轻轻吹了吹手中的茶盏,那姿势好像在模仿什么风流人物,配上那糟糕的外表,只显得怪异。
没一会儿,大门那儿嘈杂起来。
老鸨松了口气,眉开眼笑道:“嗨呀,到了到了!老爷要不要去瞧个新鲜?”
钱三狗本就是无可救药的好色之徒,不感兴趣才是怪事。
他刚站起来,就瞧见他那一群手下,压着三个哭哭啼啼的双儿走过来。
“怎么回事?”钱三狗面色一沉:“不是说买了四个吗?”
领了这门差事的,为首的正是那天那个尖嘴。
他心里直骂倒霉,此刻却只能哭丧着脸跪在钱三狗面前:“老爷,都怪奴才办事不利!有个农家小双儿,本来今天就该领回来,谁成想,他突然怀孕了!那当家就不肯卖了……”
“突然怀孕了!?”钱三狗咬牙:“我见过怀孕的,还没见过‘突然’怀孕的!”
他把手里的杯子往地上一砸:“查!给我查查里头究竟有什么猫腻!”
☆、第 5 章
小春怀孕了!
大石村大爆炸!
这两天的大槐树论坛,大家伙儿热火朝天,直把前两天的事翻来覆去的讲。
背后的事更是被编出了一百零八个版本,现实的扯淡的,甜的虐的,和谐的限制级的,应有尽有。
话还要说到昨天。
正是宋煦与那雪风楼的人贩约定的日子。
大清早的,就见那宋煦披麻戴孝,系着一条白幡,牵着面色憔悴的夫郎,一路哭哭啼啼撒着纸钱往后山墓地去了。
秋收刚过去半月,农人们普遍闲下来,见这儿有热闹看,不少人悄悄抓着瓜子跟了上去。
“亲娘啊——一转眼,你都去了三年了——!”
宋煦长得高,身板儿也结实,做这幅情状,让围观群众无端觉得……真是豁出去了。
“小莲,我怎么记得……宋煦娘是冬天去的?”
“是吗?”
“冬天!腊月里头,冻死个人呢!因为太冷了,雪厚,那会儿还耽误了停灵呢……”
“那煦哥这是在做啥,不犯忌讳吗?”
“嗨,他一贯不学好,连活的夫郎都敢卖,何况一个归西的老娘呢……”
在村人们的窃窃私语中,宋煦终于结束了他的表演,大概表达了小春四年都没给他们老宋家下个蛋,是为不孝这么个中心思想。
然后满意的牵着人继续状似悲伤的回村去。
到底是乡野村人,不讲究,一对哭丧着脸的夫夫,身后跟着一大群嘻嘻哈哈的乡亲,场面着实怪异极了。
到了村里,人更多了,有些没想看热闹的,都忍不住从自己家中探出脑袋来听几句八卦。
突然,变故陡生。
只见一直低着头的小春,突然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而宋煦却拽着人的胳膊,愤怒的骂他病歪歪,丧门星……
有好心的村人担心,顶着宋煦嫌恶的眼光来查看小春的情况,不一会儿,宋老大夫也赶了过来,简单给小春把了脉。
“……小春怀了个娃,已经有月余了。”
……什么?
怀了!?
老天爷,宋煦刚在老娘坟前哭诉完,观世音娘娘就送下一个孩子?
天大的福气啊!!!
所以说呢,电影就要看高潮,看戏就要看转折,没有这样的惊天反转,村人们必不会把“得知小春怀孕的一天”搞得像过年一样热闹。
顺便也让那几位因宋煦迟迟不送人而怒气冲冲下乡来的打手们……感受了一下过年的喜庆。
几人懵懵地被村人大摆宴席的场面搞得一头雾水,原来摆出的凶神恶像,在吃了三块红烧猪头肉之后变得迷茫。
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最后,几人吃饱喝足,拿着宋煦还给他们的三倍定金,笑容满面的走了。
离了村子老远,他们才渐渐回过味来——他们,好像是来抓人的吧!?怀孕,怀孕就能不抓了吗!?
可惜,下一个双儿正等着他们,没时间再回去扯皮。况且,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吃了一顿宴席,还顺回了三倍的定金,一共六两银。
这件事高潮迭起,今天,大石村的众人则把重点放在了背后的事情上。
比如,宋煦哪儿来的银子还给那雪风楼?又是哪儿来的银子大摆宴席?
田小庆今日正好嘴巴寂寞,刚来大槐树就听见这问题。
他一乐,嘿,这问题我知道啊:“银子是我家的啊!宋煦把他那剩下的八亩田地全都卖给了我家!”
嚯,卖田!?
田就是农家人的命,不到过不下去,一般人不会卖田。
宋煦家原本就不算富裕,这下田地一起卖光,接下来吃土喝西北风吗?
那些站小春家马上要过好日子的甜党派纷纷摇头,而猜宋煦不安好心的刀派村民则喜笑颜开。
看吧……哪有什么天上掉下的好日子呢?
小春也这么觉得。
他已经对着宋煦冷脸了四天了。
虽说这个家里,其实也没什么属于他,但把那仅剩的田地卖掉的宋煦,在他眼里已经成了一个恶魔。
比原来的宋煦更加可怕!
而这个恶魔,还不断的在家糟蹋仅剩的粮食。
“迎夏!你来看看,我这包法怎么样?”
小春……小春站起来,回了卧室,砰地把门给带上了。
宋煦:“……”
因为意外的发现了家里有个小地窖,而地窖里还有三袋灰灰的荞麦面,宋煦就打起了它们的主意。
根据小春那天的交代,他们家的总体资产状况是极其堪忧的。
他家有现钱六百文,约半两银子。
粮食只剩下地窖里的三袋荞麦面粉——根据宋煦粗略估计,大概有十多斤。
最后能算上的值钱物件,只有不动产,村头那八亩田地。
大石村的田都是良田,一亩地一般能卖到六到七两,那么宋家还算有五十两的家底。
减掉二十两负债,还剩三十两。
听到这里,宋煦总算松了口气。
手头没有可以流动的钱,光靠种地,一年也不过能卖出不到七两左右的粮食,实在不是好的赚钱方法。
宋煦左思右想,觉得解除困境,还是要靠做点小生意。
他不顾小春那像要吃人的眼光,找了村长牵线,把他名下的八亩田地打包五十两卖给了田小庆家,剩下的钱,一部分在演戏时送给了雪风楼的打手,一部分被他买了些油盐酱醋的调味料和面粉。
美其名曰——做生意。
宋煦去镇上的时候,大致看了看春阳县街边的小吃种类。
外带的面食基本只有烤的大饼子和蒸的包子,但街上人流量很大,三教九流倒是很热闹。
他便想要做煎饺。
一来,他这个泡面选手的厨艺实在一般,饺子是他少数做得比较熟练的食物。
二来,煎饺新鲜,油炸面食通常又香飘十里,很适合做街头小吃。
而且他家还有三袋子荞麦面粉,掺一些进小麦面粉里,应该既有风味又能节省一些成本。
于是他开始在家里瞎捣鼓,祸害完了面粉祸害菜田,搞得小春敢怒不敢言,连着三天做饭的时候就光靠开水冲面糊。
今天也不例外。
小春大部分时间缩在房做些宋煦看不懂的针线活,到了饭点就出来做饭。
他绕开一脸黑灰的宋煦,往灶台中间的小开水锅里舀了些水缸里的水。
愣愣地站着,一会儿水开了,他自顾自地摆好两只大海碗,倒了点早上炒熟的荞麦粉,然后开水一冲——哗啦……
两碗没有味道,粉质粗糙,口感怪异的炒荞麦面糊就……做好了。
宋煦忧伤地用另一个盘子盛了几个他做了一早上的煎饺,与小春在桌前对坐下来。
“迎夏,尝尝今天的饺子怎么样?”
小春面无表情地挑了一只,吃到嘴里时,微微一愣。
“怎么样?”宋煦追问。
“……比昨天好吃。”小春老实回答。
“嘿嘿,”宋煦乐道,“前两天是手生,我现在火候已经搞明白了,之后会越做越好吃的。”
小春低头喝了一口面糊。
他的手指上缠的白布已经被解开,露出些坑坑洼洼的血疤。
就像他本人,尽管伤痛已经过去,伤痕却还泛着新鲜的红色。
宋煦见他今天情绪似乎好了一点,便又多说了几句:“明天就是春阳县大集,我打算去县里卖煎饺。秋收刚过,肯定有不少人上街买东西,大家钱多压手,肯定不会吝惜几个铜板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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