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襄看着他不说话。他当时特别疼,好想让穆怀钦把他抱在怀里哄着他,可是现在看到穆怀钦的样子,他又不忍心了。
“很丑吧?你会嫌弃我吗?”他这样问,随即看到穆怀钦笑了一下,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道:“襄儿怎么样都很好看,我很喜欢。”
时襄淡淡一笑,看着这屋子里虽燃了炭火,但穆怀钦穿的不多,便微微坐起身,攥住他的衣角道:“你今天要出去吗?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
“好。”穆怀钦当即脱了外衫,拥着时襄躺下,扯过被子将两人裹住。
一室静默,却终于姗姗来迟。
赵菀在府里等到天将黑时才等到穆怀钦从外面回来,他看上去很累,精神却比以往都要好,看到她起身迎他,穆怀钦顿了片刻,转身回了房间。
“夫人......”一旁的丫鬟看不过眼,蹙着眉想要说话。
赵菀轻微扬手,道:“时辰不早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下去吧。”她目光怔愣片刻,心下一叹,亦朝穆怀钦方才的脚步走去。
她今儿早晨过来寻人,还想着昨晚那位公子是否还在,哪里知道房内空空如也,一点儿没有过过夜的样子。其实这些都不是她会打听的事,等他一不过在家无事,二来单纯的关心他的身子而已。
所以赵菀并不曾料,穆怀钦会将昨夜之事尽数告知于她。穆怀钦问:“你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我亲手丢了一件最宝贵的东西?”
赵菀一愣,随即点头。
穆怀钦继续道:“自从我爹娘离开后,我独自一人搬到了一个叫芸州的地方。那里山水特别好,民风古朴,我曾以为我会在那里清闲过活,终老一生。”他停顿了一下,冷硬的唇漾开一抹笑。
“那天我在外面闲逛,看见个小孩儿在抓水蜻蜓,蜻蜓没有抓到,倒是掉到湖里面去了。我当时把他救上来,却看他傻乎乎的,以为是被哪户人家关久了的孩子。”
他那天倒是没有想到,这就是他该宠着护着,一辈子都牵着的孩子。
“其实他已经十七岁了,早该是成家的年纪了,却一心只想着玩,因为这没少挨他爹的骂。我自认为人正直,那天却和他一起做了一回小贼......”
赵菀静静地听着他说这一件件,一桩桩曾在芸州发生过的事情。她自认识穆怀钦以来,总觉得这人骨子里是古板的,却不想原来竟是这样有趣,既童真,又让人艳羡。
她想到两年前赵信德把穆怀钦带回赵府那一天,他浑身是血,狼狈至极。她看着他甚至连模样都辨认不清的脸吓坏了,躲在爹爹身后不敢看他。如今的时日虽平淡,她也免不了想起那一幕,如今听了穆怀钦这番话,心口直堵的慌。
“这个傻子,我好不容易离开他,他竟然......”穆怀钦有些哽咽,紧紧握住拳头把指甲掐进了肉里。
听到此处赵菀便知穆怀钦说的那最为珍贵的是何人了,虽然震惊,她也只是看了穆怀钦须臾,而后道:“那昨晚他过来,想必是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明明与时襄只一面之缘,却得来他如此目光,除了她这个穆夫人的头衔又还有其他什么呢。说到底也不尽然是误会,对外,他们本就是一对和睦的夫妻。
穆怀钦没有说话,低垂的眼眸看不清他的情绪。赵菀略微沉默,问道:“ 那你今后什么打算,继续留在京城为官,还是带他回去?”
抛开她自己那点小心思不算,穆怀钦如今是战场上的一员大将,皇上是不会随意放他归隐的。
穆怀钦薄唇紧抿,鼻翼间的呼吸有些重,半晌,他才咬着牙沉声道:“如今我上战杀敌,带着满载的胜战凯旋,为的是天下百姓,他不明是非,杀我亲人这个仇我此生都不会忘。海晏河清,这个词从来不是他治理出来的,他亦不配!”时襄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他便是拼死,也要护他周全,带他远走。
赵菀轻轻一抖,连忙小心翼翼的望四周看了一眼,提醒道:“你小声着点儿,这里离皇宫虽远,却怕隔墙有耳。”
她看着穆怀钦似乎在发抖的身体,一句话说完又沉默了。眼睁睁看着亲人被处死的痛,她想都不敢想,自然也不会劝谏什么,诚如穆怀钦自己所言,他活着,拿起武器为皇上上战场,只不过是不忍这满城的百姓遭到屠戮而已。
“你回去歇着吧,天气寒冷,你的身子受不住。”沉默许久,倒是穆怀钦先开口了。他看了一眼赵菀,揉了下眉心,靠着榻背坐下了。
赵菀不语,好久才点了下头,站起身道:“你也早些睡下,明早还要进宫呢。”
房门掩上前,她看到穆怀钦从怀里掏出件东西来,眼神温柔缱绻,珍而重之。
那是今日时襄给他看的,上面写的便是当年他从穆怀钦房里看来的那首词,收拾行李的时候他把自己誊抄的那份带了出来,和他说:“当时我看这词写的很好,说的就是我们两个人。”
穆怀钦看着他,淡淡的笑了,没有告诉他这词是他娘而并非是他亲手所写。他娘遇上他爹的那一年也是南风和煦,一见倾心后随手写下了这首有些拙略的诗词。
一世红尘岁月好,人间缥缈天涯老。
爹爹早逝,娘带着他守了几年寡也随着他去了,不知他和襄儿这一世能否岁月静好。
那边小丫鬟一直在房内候着,看到赵菀回来了气的直跺脚:“秦将军当真是不识好歹,当年若不是老爷栽培他,哪里能让他得了现今的荣誉去,竟然这般对待夫人!”
赵菀强颜一笑:“瞎说什么,将军最近累着了,朝里不顺心的事又多,整日里操劳的很,我一个女儿家不应该体恤他,反倒去给他添麻烦?”
小丫鬟怒意未减,直言道:“我看他对夫人就不是真心的,只是想借着您攀高枝罢了,自从您身子有孕后就分房而睡,从古至今哪里有这样的理?今天还给夫人您脸色看,想想就生气。”
她是自小跟着赵菀长大的,眼里只有这个主子。她起先也看着穆怀钦这人很好,风度翩翩,哪里知道现在会是这个态度。
“那就别想。”赵菀悠悠走到床边躺下,阖上已然疲惫的双眼,头轻轻一歪在枕上蹭去从眼里滑落的泪水,低声道:“你下去吧,我要睡了。”
第50章 一块儿过年
穆怀钦带着一身寒气进来的时候时襄还躺在床上未起,被子拱成一团,只能看到枕头上的半个后脑勺。
“怎的睡到现在,早饭吃了没有?”被子里的人拿了一本话本在看,怀里还藏了个暖壶。穆怀钦将被子往下拉低一些,顺手抄过时襄并未在仔细看的书。
时襄转过身来,牵住穆怀钦放在他脸颊上的手,回答道:“辰时起来的时候就吃过了,待在这里没有事情做,我又躺下了。”
穆怀钦点了下头:“襄儿若觉得这里无聊可到处走走,或者我不在的时候回顾府去住着,有人陪你说话总比一个人要好些。”
时襄嘴里咕哝一声,听不清对这话是不是应着了。他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顿了一会儿,软声问:“穆大哥,等过完年我们一起回芸州好不好?”
他现在能和穆怀钦在一起当然是最好不过的,可毕竟芸州才是他的家,而且在这里待了许多天了,穆怀钦从来没有和他说为什么离开芸州来到这里,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
穆怀钦摸了摸他的头,把人揽进怀里,沉声道:“别着急,给穆大哥半年的时间,到时候我们一起回芸州,好不好?”
时襄沉默下来,半年的时间太久了,在这里他不是自己的穆大哥,而是一个叫秦牧的人。秦牧是一名将军,有自己的功勋伟绩,还有自己的府邸妻子。
他虽然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对于穆怀钦现在的身份会给他带来哪些不好的东西他能想的很清楚。朝廷对于武将都是很器重的,何况是穆怀钦这样年轻有为,战功赫赫的人,怎么会轻易放他走呢?
“一定要半年吗?”时襄嗡声问道。
穆怀钦薄唇紧抿,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襄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更是恨不得现在就带你离开,但是现在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相信我,最多半年,到时候我们回芸州,回家,就只有我们两人的家,好不好?”
时襄定定的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攀上穆怀钦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好,一言为定,不能骗我。”
穆怀钦点头:“不骗你。”
“那你会陪我一起过年吗?”他想起认识第一年的时候穆怀钦说要和他一起过年。
穆怀钦微微一笑,道:“当然了,我和我的襄儿一起过年。”
两人待在一处的日子过的倒也快,眼看着年关随着时襄这句话越来越近,这天已是腊月二十九了,穆怀钦有公事要忙,时襄便带着一些穆怀钦给他的年货来到顾府。
他已经有半月的时间没有来这里,顾清寒见着他第一眼难免抱怨:“明儿就过年了,现在倒想着来我这里了?”
时襄笑嘻嘻的往顾清寒身上凑,讨好道:“清寒,穆大哥这阵子空闲的时间多,天天都在家呢。你别生我的气,你看,我带了好些东西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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