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寒给他的书信那样简单,他反复看了很多遍,一个笔画都不落下的,深深的印入他的眼里,心里。
顾清寒告诉他,穆怀钦在京城。
他的穆大哥去京城去了。
他自小便愧对爹娘的期望,从来没有好好读过书。自己也没什么本事,做不了像清寒那样一举高中光耀门楣的事情,还一再抗婚,让他们想抱孙子的愿望落空。
可是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也深深的知道此生除了他,生命里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让他这样念念不忘了。他放不下穆怀钦,放不下那个总是对着他笑的那个人。
他想,等他去找到穆大哥,让穆大哥答应再也不离开他,然后就和他一起回芸州,牵着他的手走到爹娘面前,大声的说:这是我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我会一直和他在一起。
时襄一直觉得芸州城很小,不过几条街、几道巷和一些房屋连起来的而已,可他已经走了快一天了,似乎才走了一小段路而已,离出城还有很远的距离。
“这位公子,看您拿着包袱是要出城去吧?路上累的很,不如雇辆马车?我这马是匹极好的马,跑的可快了。”路边有看起来年纪稍大的男子叫住他和他说话。
时襄这才发现这人旁边停了一辆马车,那马儿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和它主人一起望着他。
他点点头,说:“我要出城,去京城。”
车夫恍悟,笑呵呵道:“原来公子要去京城,这可远了,少说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出了芸州一直往北,要途径好几个地方呢,公子知道怎么去吗?”
见时襄摇头,他顿了下又笑了:“无妨,这路啊,都是长在嘴上的,公子出了城一路问过去,总能到得了,只是一个人出门要小心呐。”
时襄朝着他笑了笑,道:“谢谢,你这马车出城要多少钱呀?”这一路还远着,身上带的钱不多,他得省着点儿花。
“不多不多。”车夫伸出两根起了厚厚一层茧子的手指:“二两银子,保证在亥时之前将公子送出城去。”
二两银子......时襄迟疑了一下,拢了拢肩上的包袱,抬脚上了马车。
一路的景致从身边疾驰而过,慢慢地芸州便遗留在了身后。时襄心间的情绪复杂,他终于要离开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有些舍不得,也有些害怕。
他怕穆怀钦是不是生病了,身子不舒服,他怕穆怀钦这么好,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他怕过了三年的时光,穆怀钦不记得他了。说到底,他就是怕穆怀钦不喜欢他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骨子里的疲惫渐渐泛了上来,时襄揉揉眼睛,摸了摸刚才抗议了一声的肚子,打开包袱从里面拿了一袋子点心往嘴里放了一个,然后掀开车帘,身子坐出来一些,道:“大伯,你饿了吧?给你吃这个。”
车夫稍稍撇过头看了一眼,笑道:“公子留着吃吧,我这里还有干粮,饿不着,晚上回去了,家里人还等着我一起吃饭呢。”
时襄点点头,把手收回来,自己捧着点心慢慢的吃。
“公子孤身一人去京城,家中父母会担心吧?”车夫似乎察觉到时襄的情绪不高,笑盈盈的问:“我看公子穿着不凡,该是大户人家的子女,身边怎么着都得有人护送才是。”
时襄嘴里塞的满当,含糊道:“我已经快二十岁,是个大人了,不需要别人保护。”
车夫一笑,觉得这孩子看着乖巧,也有趣的很,附和道:“二十岁确实是大人了,只不过公子长的好,看着年纪小呢。”他径自乐呵了一会儿,见时襄身上穿的单薄,提醒道:“公子进去坐着吧,这天眼看着要入冬了,冷的很,当心别受凉了。”
时襄低声应了一句,却是没动,等这一袋子的点心都吃完了,连着打了两个呵欠,他才悠悠进了马车,扯过角落里放着的一条旧毯子蜷缩着身子躺下了。
一路颠簸睡的不□□稳,时襄最后是被车夫喊醒的。茫茫夜色,他站在马车旁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车夫告诉他,这是芸州城外,他们已经出城了。
“公子,天色这么晚了,你先找个客栈歇息一晚,明天再上路不迟。”他引着时襄的视线望向不远处闪烁着暗黄色灯光的地方,伸手道:“那边有一家客栈,是专供出城进城之人晚间过夜的,虽然简陋了些,倒也能遮风避雨。”
时襄点了点头,抱着包袱愣了一下,从小钱袋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车夫,慢慢的朝着那间客栈而去。
客栈名为悦和客栈,地方不大,这个时候出入的人很少,小二肩上搭着一块旧布帛撑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一栽脑袋的瞬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时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迎上来道:“这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时襄走了两步踏进屋来,轻声说:“我要住店。”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要最便宜的房间。”
小二倒是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显出什么鄙夷的神色,只笑了笑:“公子运气可真好,我们这儿就剩一件普通客房了,再想要其他的还没有呢。”
时襄笑了下,跟着小二上了楼,关上门自己简单的铺了一下床铺,衣裳都没脱,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外头小二特意烧了热水,在房门口敲了好一会儿,见没有人开门,嘴里嘟嘟囔囔的回去了。
翌日从睡梦中醒过来,是因着时襄闻到了厨房飘过来的香味,肚子咕噜一声响,他也就醒了过来。
坐在床上愣了会儿神,刚穿好鞋子,外面适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昨晚没送成热水的小二打着呵欠出现在门口,边走进来边道:“公子昨儿睡的可真快,洗漱的热水都留到了今儿早上。早饭已经做好了,您是下去吃还是给您端上来呢?”
时襄把手放在热水里暖了片刻,眨了眨眼睛,道:“不用麻烦了,我下去吃就好。”
早饭其实很简单,包子稀饭和一小碟咸菜,偏偏时襄吃的开心,咬着白乎乎的肉馅儿包子向小二打听:“你知道从这儿去京城怎么走吗?”
小二手里擦着桌子,他自小在这个小地方长大,从没去过外地,听时襄说要去京城,惊叹道:“那可远了,要一直往北走呢,不过我也不晓得怎么去,就知道要经过一些叫锦州、金陵的地方。”
他顿了下,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凑到时襄耳边悄声道:“那两位客官是要去金陵的,公子可以先跟着他们,等到了金陵再向别人问问路。”
时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坐在他们斜对面的是两位男子,看上去年纪与时远谦相差不多,听他们谈论的话语,合该是去金陵做生意的商人。
许是两道目光过于灼热,那两个人似有感悟的回过头,正巧见着时襄与小二齐齐看着他们,这会儿又慌乱的错开视线。迟疑片刻,稍显年长的男子笑了下,温和道:“不知公子是否是有什么事欲询问在下?
时襄抿了抿唇,没出声,小二把旧布帛往肩上一搭,轻快的笑道:“这位公子要去京城,不认识路。昨儿我听两位客官说是要去金陵,想着先让公子跟着两位走一段路,到了金陵再做打算。”
那男子听后淡淡一下,朝时襄点了点头:“公子去京城确是要途经金陵,若是不嫌弃的话,用过早饭我们就要出发了,公子可否愿意与我们同行?”
时襄笑了笑,露出嘴里还塞着的白软包子,道:“愿意的,谢谢你们。”
如此,时襄便跟着这两位商人坐上了去往金陵的马车。虽素不相识,好在时襄乖巧,讨人喜欢,一路上说了不少逗人发笑的话,饶是他们年纪相差的大了些也总是能聊到一起去。
这一程停停歇歇走了三天的时间,眼看着窗外的景象渐渐变得繁华热闹起来,与原先荒芜的道路全然不同。
芸州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到处都氤氲着温婉柔润,金陵虽亦属南方,却多了几分繁盛之气,是众多商贾聚集之地,每一处都显露着人们繁衍之时最原始的用来生活的行径与方式。
时襄跳下马车,抱着自个儿的包袱站在路上往四周看了几眼,不自觉叹道:“这里就是金陵了呀......”
第45章 被骗
与两位商人道谢告别之后,时襄花了点儿时间在街上慢悠悠的转着。果真是一方水土一方天地,有些新鲜玩意儿他以前都没有见过,现在还买不得,等回来让穆大哥掏钱买给他。
乐滋滋的看了一会儿便在街上随便找了一个人问路,这人也是打小在这一片长大的,对外面地方都不了解,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给时襄,道:“你去那边问问,那儿人多,知道的东西也多。”
时襄顺着他给的方向找了过去,到了才发现这里果然围了一群人,倒不是挤着一块儿买什么东西,是凑在一起听说书人说书呢。
那说书人身着一袭深色长衫,留着已经开始发白的胡须,一双眼睛像他嚅动着的嘴唇似的恨不得让这些人都相信讲的字字句句都正在眼前演了一场皮影戏一样。时襄觉得好笑,路也不问了,安静的站在最外围听他说故事。
“京城里人人都知道韩太傅清正廉洁、秉公无私,辅佐皇上打下这万里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虽位高权重却从不仗着权势枉法欺人,怎会有谋权篡位这一说呢?自古身在朝堂多险恶啊,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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