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看了他一眼,对江百里继续说道:“你说说看,看我能不能满足你。”
“别装了,你不就是入溪吗?”江百里提剑指向他,“我就要你的项上人头。”
入溪?景昭在心里疑问,转而看到范时毅的神色,便猜到了个大概。难道他们以为我是入溪……
对面范时毅对他说:“你不是,对吗?”
景昭动了动嘴,盯着他看了半晌,回头瞥一眼师父待着的地方,正色道:“我是。”
对不起,雨烈。
第82章 死生契阔
天空失了颜色,鸟儿长久的啼鸣盘旋在上空,聒噪而恼人。雨烈驾驶着马车,忽然身体一腾空,木轮子轧过块石头,颠得他屁股疼。
他烦心地骂了句,一刻不停地赶到了地方,下车将门打开,唤来人拖车进去卸货。
随后马上转身离去。
人在万分急迫的时候能爆发出的力量是无法想象的,他在屋檐上飞走,甚至比骑马更快。
……
“拿下!”
江百里一声怒喝,范时毅没有动,不忍对景昭刀剑相向。
“来啊!往前一步就炸死你们!”景昭回喊。
江百里怒极,范时毅不听他的他不管,可元麾军必须得听他:“违抗军令者死!”
其他人这才唯唯诺诺动了起来,瑟缩着往前面丢东西引爆□□。
“妈的。”景昭暗骂一句,这么多人,人海战术都能把□□给填平了,根本挡不住。
他往后退,地窖里师父被接连的爆破震得想要爬上来,景昭蹲下将盖儿一盖,从外面锁牢了。
“景昭!”刘之语愤怒地一拍盖子,隔着缝瞪他,“你别给我干傻事!”
“师父,他们以为我是雨烈。”景昭仍是蹲着,手里放箭的动作不停,目视前方,事实上他完全不敢面对师父。
刘之语眯了眯眼,“然后呢?”
“我认了。”景昭低头看他,“我认了师父。”
刘之语气得一巴掌拍在地窖盖子上,手心被凹凸不平的盖面拍得血红,他指着景昭,声音都在发抖:“不想活了是不是!让我上去,不然我没你这个徒弟!”
景昭鼻尖一酸,他当然知道自己认了会怎么样。可是江百里已经知道了入溪的存在,以他们这么快的侦查速度,说不定抄完这个主宅便会摸到新宅那边去,雨烈根本躲不了。
不过,真正让他做下决定的是江百里的错认,况且自己身份已经暴露,倒不如把罪名全揽了,给雨烈一个清净。
耳边砰砰声渐渐停了,再也没有机关和□□的阻碍,一大群士兵向他冲了过来。景昭抬脚掩盖了一下地窖口,抽出御灵,正面迎敌。
……
雨烈脚步一顿,别在腰间的御灵忽然自发蹦了出来,悬在他面前急剧地震动。不愧是拥有神威的武器,御灵的一半急着去救另一半,他出手一握,眼神凛冽,“我知道了。”
心不受控地咚咚直跳,他都快怀疑自己还没赶到就因心脏疯狂跳动猝死了。
近了,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彻这片城区,主宅上空长长的浓烟盘旋而起。
一定要躲好,等我。
雨烈将身法施展到极致,以超出常人的速度赶到,正想从侧面突围进去,却碰到了老熟人——原启和廖子彬,正带兵与范时毅汇合。
“雨……”原启诧异地叫了一声,雨烈没理他,闪身进了主宅。
只见庭院里站了一圈士兵,中间围着什么他看不清。
鲜红的血液流在满是碎石断瓦的地上,一直流到了他脚边,他的视线忽然有些模糊起来。
周围的人马上对他举起刀剑,将他围了起来,这一举动让他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景昭静静躺在血泊里,一柄长剑笔直插入他的肚子,像块墓碑。
夕阳的光芒照到了景昭脸上,皮肤透出晶莹,整个人发着金光,美得如天神陨落。
“景昭,景昭……”雨烈双腿一软,跪倒在他身边,裙摆被血液浸湿,藏蓝色的布料染成了悲伤的黑色。
平日里景昭流一滴血他都心疼,这么多的血,将他的心刺得针扎般疼,疼得直不起腰来,无法呼吸。
雨烈小心地抱起了景昭的上半身,软乎乎的身体靠近了他怀里,没有丝毫反应,“不要……不要这样,你跟我玩呢是不是……”
范时毅无声地制止了周围人进一步抓捕的行动,在他们旁边蹲了下来,默默待着,什么都没说。
雨烈现在没心情再理别人和别的事,低头亲了亲景昭的额头,眼泪溢了出来,尽数落在景昭脸上。
“你来了。”
“景昭?”雨烈顶着满脸泪痕稍稍远离,见他睁开了眼睛,对自己笑了笑。
雨烈用指腹擦掉了他脸上自己滴下的泪,“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第一句话竟然不是怪我。”景昭嘴角流出了血,却依旧说着话。
“疼吗?”雨烈摸了摸他的脸,眼泪收不住,模糊着他的视线,好像景昭随时都会消失。
景昭微笑着说道:“不疼,你抱抱就好了。”
两人都知道,这样的伤必死无疑,能撑着说几句话都是天大的恩赐。
对视良久,景昭忽然嘴角一颤,终于忍不住眼眶红了,紧接着泪水从眼尾滑落,哭了。“对不起,我要先走了,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起过一辈子啊。”
造化弄人,阴阳两隔。
雨烈沙哑而痛苦地撕扯着:“别走……”
“对不起,下辈子……”
景昭睁着眼,再发不出一个音节,手臂一垂,戒指应声而碎。
地上那几乎碎成渣的戒指刺得雨烈全身一疼,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主人殒命,则双生戒碎。
廖子彬和原启已经赶了过来,“景昭!景昭……”
什么声音都再也听不到了,雨烈紧紧抱着景昭,颤抖着在他耳边说道:“下辈子我们还会相爱,会好好过完一生。这次换我来找你,乖乖等我。”
不论去哪里,我都不会放你一个人离开。
雨烈一把将景昭横抱起来,走到旁边寻了处台子,将他安稳放在那里。小心地把剑拔了出来,脱下外衣盖在他身上。
没人敢拦他,他脸色是苍白的,双目是赤红的,浑身散出滔天的杀意。
放好景昭,他双手拿着御灵,一柄干净如初,一柄满是鲜血。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对上范时毅:“谁干的。”
廖子彬和原启也红着眼看向范时毅,只不过他们的眼里只有疑惑没有杀气。
“不是任何人。”范时毅主动向雨烈走近一步,“他突然放弃了防御,将自己送到了剑前,刀剑无眼,一下就……”
“他为什么这么做?”廖子彬吼道:“你怎么不拦着啊!”
“我……他……其实景昭就是入溪,我们要抓的重犯。”范时毅心里的挣扎本就让他不好受,现在又面临他们的质疑。“我当然念兄弟情义,本打算抓他回去后向陛下求情放他一条生路,谁知……”
雨烈身形一颤,脚步不稳,扶了一把身后的台子。
面前三人齐齐转头来看他,他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抵制翻涌的气血,这感觉像是魔气将要爆发。
雨烈把范时毅揪到跟前,手指抠得对方肩膀生疼,他用低得没法再低的声音说:“……我才是。”
范时毅顿时惊愕,雨烈眼底涌上恨意,是对这个天下苍生的恨,“我才是!”
“别说了!”廖子彬站得近,听得一清二楚,呵斥雨烈。
虽然南青已经帮他驱除了魔气,可此时此刻他好想让魔气占据这副身体,杀尽天下人,为景昭陪葬。
……景昭什么都没做啊,你们凭什么动他……
一阵清风徐来,卷起院里的柳枝,碰在雨烈脑袋上,一点,一点。
“景昭?”雨烈猛地回头,转眼只见景昭平躺的身躯,他眼里复燃的光昏暗了下去。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若成了魔,景昭定会不高兴的,地底下碰到了,说不定他就不理自己了,到时候也不知道哄多久会哄好……
雨烈忽然笑了笑,松了身上的怒意。
“贤侄,方才做得不错,再接再厉,把眼前这个也一起抓起来吧。”江百里朝这边喊了过来。
“要不是你的人,景昭也不会死!”范时毅红着眼喊回去。
雨烈看着江百里,一字一句说道:“我会死,但不是死在你的脚下。”
“雨烈,你……”原启道。
“我也是破风刺客,本就该死,你们不用说别的。”
江百里叫道:“范时毅!给我拦下他!这是军令!”
廖子彬看范时毅的眼神里大有一种你敢抓他我们就一刀两断的意思,范时毅其实早就做好了决定,对雨烈说道:“没保护好景昭是我的错,我知道现在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了。”
“你走吧,我帮你。军令什么的,都是狗屁。”
雨烈道了声谢,回身抱起景昭,范时毅,廖子彬和原启站成一排挡在他前面,和江百里对峙。
“范家军,或者元麾军的人都听着!破风的阁领已经死了,我身后的这个人你们或许也见过,他已经失去了最爱的人,没什么惩罚比这个还重了。”范时毅哽咽了一下,“所以我想替他求个情,让他带着人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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