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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将 (良艺)



那是汉江涤荡在中原大地数万年,所经历的冗长无聊的时光中少有的涟漪。

后来,他就不唱了,轻轻敛了眉,对徐离文渊说,我是生长在梨园里的戏子,自小便游走在王公贵族身边,换了一身又一身戏服,化着一张又一张面具。纵使生来一副好嗓子我这样的人又怎么唱得出天高海阔呢?索性就不学了吧。

徐离文渊表情淡淡的,上前将人牵住,低声说,好,都随你。

但凡戏子出身,儿时经历总是特别一致地带着几分哀。这样的故事徐离文渊听得多了,再听不出什么心意。但偏偏每个故事都能轻易说服他,让高高在上的他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感同身受来。

其实雨郎哪是什么戏子,他也是一国之主啊,只不过没有攻陷天下的雄才大略就被迫成为阶下囚披上戏服为自己和子民谋出路。

他抱着满腔恨意而来,他以为自己会怀着仇恨过一辈子,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杀了心上人的机会。直到他在承庆殿偏殿里看到那些画。墙上架子上桌案上,整个大殿满满当当的都是画,画里面的,都是同一个人。

画中人的样貌与他有七分相似却有骑马射箭挥斥方遒之姿,浑然不像他。

扬越虽是小国,但他身为一国储君且自幼爱画,身边匠人无数丹青妙手领略过无数,从未有哪一次如此让人惊艳。

他看着画中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眉眼终于沉默下来,在寂寂长夜中沉默下来。

一颗想要力挽狂澜将国家从万里泥泞中强拉出来的心有了片刻松懈。

他竟然会嫉妒。为了一个多情的绝情的灵魂而嫉妒。

虽然明知自己如此顺利得进宫尽享那人温柔必然有什么原因,但当一切明晃晃地置于自己面前时,还是会感觉呼吸一滞。

他抬手轻轻抚过画中人眉眼,不经意看到画像旁边一行小字,晓来梦见君,应是君相忆。

“看自己入迷了吗?”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他回头,手里的画被悄无声息抽走。

他笑,迎上去帮那人把敞开的衣服系好,语气温柔地问,是我手脚粗鲁惊醒了王上吗?

徐离文渊顺手揽着身边人的腰肢温温吞吞往正殿走去。

“时辰不早了,朝鼓一响吵人得紧,趁现在殿下再多睡会儿吧。”他脸上笑容如旧,只是不动声色地挣开了腰际的手。

徐离文渊迷迷糊糊地走在前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后挥挥手说,这大殿里的东西随便你处置,只是不要动那些画,毕竟画一幅很难……

大概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很孤独,否则雨郎无法解释眼前人忽然落寞的眼眸。

跟随的脚步忽然一顿,他说,王上,你根本不适合深情。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站定,说,虽然兰台令的名头你占着,一国之后的宫殿你用着,孤王手下的人也任你使唤,但雨郎,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孤王,孤王不怕给的太多,只怕对你不够好。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心中的鼓像是要被敲破了,最终,他鬼使神差道,我是扬越储君,来你身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取你性命。

“孤王不在乎。”

“也是,王上只在乎我这张脸,因为我像他。”

徐离文渊什么都没说,只手脚僵硬地爬上榻去,转身朝着墙睡了。

雨郎进宫第十年楚子下了封后的诏令,朝臣面面相觑着不敢说话。最终是李元子站出来轻声提醒了一句,王上,太后娘娘身死刚刚两年,今年还处在国丧期间。

徐离文渊什么都没说挥袖走开,但诏令不改。

帝王大婚天凉城中十五日不夜。沿城四十里,灯铺如白昼。

那一日,新封的虎噬军小将骑着高头大马代他去接亲。马蹄声声道尽梦碎酒醒。

徐离文渊就这样引着王后的轿子进了重玄门,玄武门,走过紫宸殿,宣政殿,承庆殿,一路走向含元殿。

经风一吹,路旁嫣鸠花落了,艳丽夺目,到处都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模样。

最终楚国的后位上还是坐了一个男人,只不过与莫问无关。民谣话本里盛传的,也将是另一个故事。

自此以后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徐离文渊的梦境却越来越不安稳,他总是沉沉睡去又茫茫醒来,然后就开始望着虚空发呆,嘴里不停念着,你说你要还我一个完完整整的楚国,还我一朝盛世,但王叔,有你的楚国才有灵魂。

梦里,昏黄的烛光下,莫问站在他身侧,眉头紧蹙地看着他批奏折。

他问,有何不妥?

莫问一本正经地发脾气,说,此人妄议后宫事务,当贬。

他转身,环抱住自家皇叔的腿,哄道,王叔说贬自然当贬。

莫问想笑,眸子却忽然灰暗下来,他说,辰风,我没想过要扰乱朝堂。

徐离文渊一愣,眼泪扑棱扑棱往下掉,他说,我信,我信啊。

时至今日他愿意用一切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就像他曾真真切切地告诉过莫问,最难交托的不是感情,是信任。

他想到了他们之间的一万种结局,独独没有想到是这一种:若是王叔当初夺了这王位就好了,若是孤王当初随他入山从此不问世事就好了,若是……明明都还来得及。

“下辈子,我不做楚子了,不要这身不由己。”

莫开帘,怕见飞花,怕听啼鹃。

多年之后的幡然醒悟总是来得太晚,晚得超过了保质的时限。就像端着一碗热过的汤,失了滋味的初衷。

第二日醒来时徐离文渊脸上满是风干的泪痕,他撑起身子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口中念叨着,是,好梦啊。

他出生就被立为公子,被无数人明里暗里地算计着,从此便噩梦缠身再没好好睡过。以往总是很快就醒,醒来一身冷汗。而这一次,是沉溺在梦中不愿醒来,泪流了满脸。

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他几乎就要忘记的脸。那是徐离文渊的全部啊,必须深刻记住才能聊以打发余生。

犹记得,那年三月杨花飞,他来,来时一袭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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