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勒从马车上下来,遣散了车夫和随从,自己一个人从花园门口走回宫殿。
寂静得夜里,总让人想到很多。
去过了红枫城堡,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只有一座喷泉,一个雕像的花园比起来赫伯特的红枫城堡真是充满了无趣。大概这个花园,也跟自己这个人一样,不招惹omega的喜欢。
海勒想起来诺亚的模样,又想起来前天夜里诺亚面对凶悍的幽魔猎豹时弯弓搭箭的果决,想起来那个omega笑起来单纯的样子;还有自己控制不住黑魔法时,那个omega明明因为害怕而双手发抖,却还是嘴唇发白地握着自己的手不松开,还把自己抱进怀里,那孩子都不知道自己都快抖成个筛子了。
早知道,当初管他是不是趁人之危,就该把那个omega完完全全变成自己的。
如果再来一次,管他喜不喜欢自己,管他是不是想嫁别人,先把他牢牢地宠在掌心里。
海勒用靴子尖一路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往前走,默默地给自己心理暗示,现在自己已经长大了,能保护别人了,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人去死的小可怜了,现在自己甚至已经能够保护整个国家的人民了。
而且就算自己再不招人喜欢,恩爱又不是做给别人看的,用尽全力去宠他,用所有的爱去爱他,他说什么都顺着他,他要什么都给他,他总有一天,也会爱上自己的吧?
而且海勒感觉得出来,两个人的信息素配合度非常高。
——但是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那两个人已经结婚了。
*
到了书桌前,桑德拉将传来的文书递到了海勒面前。
海勒打开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去。
桑德拉躬身垂着脑袋汇报。
“殿下,诺亚是栾国最小的王子。”
海勒顿了顿,皱眉:
“栾国所有的王子我都知道啊,最小的王子是omega我也知道,可是他不叫诺亚。”海勒用力捏着文书,手指节都开始泛白。
桑德拉道:“这也是这次才调查出来的。最小的王子诺亚,曾经生过一场大病濒临死亡,救回来以后,遵从教父所传达的神谕,对外公开姓名为卢卡斯·洛佩兹,所有的其他信息,包括长相身高体态喜好之类,全都被封锁,所以,一直以来我们拿到的都是假消息。”
“老洛佩兹国王是我最大的仇人,如果当时我知道诺亚是他的孩子,我当时可能根本就不会给他暂时标记。”
话虽这么说,可是海勒觉得自己当时看着那一双灰绿色带水光的眼眸,那一头蓬乱的棕色卷发,可能还是会忍不住把他抱回家。
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说,或许如果当时知道诺亚是栾国最小的王子,可能他根本不会去进攻栾国,更不会亲手斩杀诺亚的父亲,而是直接上门去提亲。
诺亚的国家,也不会因此被自己灭掉。
说到底,如果那孩子没有死,所有的仇恨,都可以一笔勾销。
只可惜……
桑德拉垂头道:“殿下,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所有的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该错过的不该错过的,现在都已经明明白白地写进了历史。
无可挽回,不可避免。
海勒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所以,我亲手杀死了诺亚的父亲,还毁灭了他的国家。”
也好,今晚诺亚出嫁。自己这个杀父仇人,正好与他再无瓜葛。
*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只有墙上的影子随着烛火微微晃动。
过了一会儿,桑德拉说:“殿下,需要给您热一杯牛奶吗?”
海勒微笑道:“谢谢,不用麻烦。”
海勒其实很少笑,就算是打了胜仗凯旋归来也不过就是吩咐桑德拉多给佣人们准备一些犒劳品,海勒的情绪很少写在脸上,觉得开心时,最多也只是眼神稍微柔和一些,却不会笑,不会表现出对任何事物的喜好,活的就像是一个无悲无喜,无怒无怨的超脱的神。
但是此时海勒的笑容,却让桑德拉心疼,这笑容是那种,明明很伤心,却为了不让人担心,而硬扯出来的笑容。
就像桑德拉刚到寒叶之宫当管家,从宫殿门口迎回刚刚从栾国被救回来的小殿下时那样,那时的小殿下身上都是伤,到处打着绷带。顶着这副惨兮兮的模样,眼神却是淡漠的冷冷的,当你抱起他,问他疼不疼时,小殿下总会很礼貌地回礼,眼神冷冰冰地笑着说:“谢谢,不用麻烦。”
实际上当时有一个伤口在小殿下的腹部,桑德拉几次换药都没有看到,直到化脓恶臭了,桑德拉才发现了那个已经溃烂了很久的伤口。
那个伤口里塞着很多头发,让医生把头发取出来时,明明打了麻醉的小殿下哭得好几次换不上来气。
*
海勒拿着文书出了门:“桑德拉,我累了,我去休息了。”
王子殿下很怀旧,地上这条地毯是将近二十年前的老款式,每年冬天拿出来洗了换,换了洗,破了桑德拉都只敢偷偷地去买条一模一样的回来。但是这种地毯质量很好,又厚又暖和,就算孩子在地上跌倒了就趴在那儿睡了都不会着凉,也不会摔伤,一到冬天,这种地毯就铺满了整个宫殿,踩在上面走起路来会有点费劲,但是王子殿下很喜欢。
桑德拉看着海勒失神地踩着地毯走出书房的门,中间还不小心被绊了一下,甚至连书房门都忘记关上了。
桑德拉叹了口气,然后将书房的门锁上。
这样的王子殿下,总让人觉得心里不妙啊。
*
红枫城堡。
新一轮的发情热来袭,原本诺亚第一轮时就是勉强挨过去的,现在第二轮直接冲撞得诺亚跪倒在地上。
地上没有铺地毯,是坚硬粗糙的大理石地砖,诺亚就听到自己的膝盖“咚”的一声磕在地上,配合着放大的痛觉,瞬间疼得龇牙咧嘴。坐在地上把裤腿挽高,两个膝盖上都已经渗血了,很贵的西裤上两摊血迹。
诺亚自嘲:“诺亚啊诺亚,你是豆腐做的吗?”
笑过以后,却不自觉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胯间。
但是始终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平常情况下海勒银色的漂亮的银眸,还有前天晚上银月之森海勒趴在自己身上露着犬齿红色眼眸危险地眯成一条线的样子。
所有诺亚见过的alpha,只有海勒的信息素让诺亚感到安心,想去靠近——如果那就是所谓的契合的话。
诺亚用力地抱着自己的膝盖敲自己的脑袋,放声地哭:诺亚,人家是王子,你高攀不起,你肖想谁都可以,你有什么资格去肖想王子?
但是又觉得自己这副样子抱着膝盖坐着的样子,怎么这么像前天晚上海勒坐在树下的样子?
所以连忙换个姿势到床上趴着。
但是床上太热了床单还会粘着自己的皮肤太难受。
所以又挪到地板上仰躺着降温。
可是地板上又硌得慌。
于是诺亚哭得更凶了。
诺亚一时想着,我哪里有资格去单相思王子,更何况现在自己还是个已婚了的omega。
一时又怨怼自己当时怎么就脑子一抽选了赫伯特,哪怕选个别的,也不会像他这样衣冠禽兽的啊,对了对了,是那一头红发,就记得那一头红发了。
但是海勒殿下也有一头红发的时候啊……
想着想着又绕到海勒身上去了。
诺亚立刻警觉过来,对自己说,我不能精神出轨,我不能精神出轨,我就算自渎也要想着我亲爱的老公赫伯特。
——哇啊啊啊,可是我一想到他就是他冲我吼的样子,怎么办啊,我好像真的不喜欢他。
诺亚一时又不受控制地想着海勒的模样开始浑身发烫。
诺亚认输了,咬着牙,手摸到床上的抑制剂。抑制剂的外壳是水晶,可以防止omega在发情的时候神志不清给摔碎了。
不然打抑制剂吧,打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这样的想法起了一个头,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诺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打开了抑制剂,抑制剂的针头在灯火下一闪,诺亚却又胆怯了。这一针下去,可能就不会有孩子了。
一时间晃神,诺亚好像出现了幻觉,感觉自己站在一片阳光明媚的草地上,周围有孩子的笑声。
诺亚最喜欢孩子了,连忙用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用力地眨了眨眼后,发现自己还在红枫城堡的房间里,昏暗的灯火照得房间里压抑无比,自己拿着抑制剂,抑制剂的针头对着天花板。
诺亚甩了甩脑袋,看着抑制剂都出现了重影。
然后幻觉又来了,诺亚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了阳光明媚的草地上,自己的手里拿着一块野餐布,有什么东西软软地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然后诺亚好像感觉自己说了什么,好像是……
诺亚感觉周围的景色像是哈哈镜里的景象,变得凹凸不平,地面开始起伏,自己都快要握不住抑制剂了,所以摸索着用整个手掌握住了抑制剂,下定决心抬高双手用力往下扎。
“妈妈。”
诺亚将野餐布铺在了草坪上,一个银色头发的小团子扎到了自己怀里,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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