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朗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软弱。
“释清大师天生佛骨,可通阴阳,不知见过多少孤魂野鬼,不会连这些都分不清吧。”薛朗眯着眼,斜斜瞅他,目光如刀仿佛能钉到人心里去。
释清唇角的笑淡了下去,回看薛朗,仿佛在说“那又如何”。
“那日你一问三不知,随口把我糊弄过去,又骗我说我被皇宫所禁锢,是想让我安安静静的待在这,如你所说慢慢放下执念?”
“可是你没必要骗我,那么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是我不知道的?比如我能复活。”
释清惊愕的望着他,眼睫微微一颤。
薛朗笑了。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内心愉悦到无以复加,他没有再追问释清复活的方法,对方肯定不会说,只要他确认有这么一种可能就行了,剩下的他可以自己来找。
“出家人不打诳语,释清大师你也不过如此。”薛朗嗤笑一声,“你在担心些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你这做派么,实在是担不起高僧两个字。”
“贫僧并非有意欺瞒,施主身上煞气太重,贫僧唯恐多生事端,只好暂且瞒下,等机缘到了,自然”
“大师再不走,宴会就要迟到了。”薛朗道。
释清梗了一瞬,叹了口气,僧袍拂地,转过身走了。
等机缘到了?薛朗一直反复琢磨这句话,该不会又是那秃驴糊弄他的吧。
不过,他现在也不着急了,当人的时候活得那么累,当了鬼不能也活得这么累,等个十年二十年,他薛朗等得起。
第11章 侍疾
自从半个月前在薛府捡回少年薛朗后,凤宿和薛少瑾再没联系过,后来薛少瑾给安乐殿送了信来,说是年前太忙,没时间小聚,来日定当好好赔罪。
凤宿也猜到是薛尚书不让,便没再多说什么。
这一忙,就忙到了开春。
年过完,薛少瑾便入了户部,任七品闲职,纵是闲差,也比之前忙了不少,与凤宿再没通过消息。
而凤延也被皇帝以岁数足够为由,招去前殿和太子一起听政,是以每日凤延早上听政,下午回来与凤宿一起上课。
原先的少傅人又软,讲课又刻板无趣,总被皇子公主们瞧不上,新年来皇帝干脆请回了大学士邓学士来教,这下少年们连忙收起了轻视之心,上课规矩了许多。
少年薛朗读书越发刻苦,白日里上课,晚上回来习字,屋里的油灯一直亮到深夜。
春日雨季里凤宿生了一场大病,从崇文馆回来时受了潮气又吹了冷风,连夜发起了热,太医轮番诊治,终于将烧退了下去。
凤宿醒来的时候,在床前侍应的常保立刻醒了,忙伸手探凤宿的额头,这时候凤宿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人。
常保确认凤宿的热降下去后,这才吁了一口气,“可担心死奴婢了,您昨晚上浑身上下滚烫滚烫的,还一直说胡话。”
凤宿努努嘴示意,“那是谁?”他烧得脑子发懵,视线都模糊不清,只隐约看到有个影子坐在桌子旁。
“是薛公子,昨天晚上您发热,他说什么也要过来守着您。”常保讪笑了一声,“奴婢拦不住,薛公子便在这守了您一夜看这样子,估摸着是困的撑不住了。”
少年薛朗一臂支着桌子,头往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极。
“咚!”的一声,少年薛朗一头栽了下去,头砸在桌子上,醒了。
凤宿:“”
“殿下!”看见凤宿醒了,少年薛朗惊喜的站起来,他这一下动静不小,登时门外的宫女太监涌进来,七嘴八舌的喊——
“殿下醒了。”
“快去通报陛下和娘娘。”
“药还热着吗,快呈上来。”
少年薛朗被一种宫人挤在外边,愣是挤不进去。
凤宿被常保扶着靠在床头,“有粥么?你们都退下,挤得慌。”
宫人呈上了热粥,常保接过粥碗,小心翼翼的吹凉了要给凤宿喂,凤宿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粥,余光瞥见少年薛朗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戏谑心忽起。
“常保,你下去休息吧,累了一夜了。”凤宿使了个颜色,常保会意的放下碗,退出了门外。
“薛朗,你来给我喂,使不上劲。”凤宿软软道。
少年薛朗愣了一瞬,双手捧起粥碗,小心翼翼的坐在床畔,舀了一勺粥直愣愣的便要往凤宿嘴里塞。
凤宿嘴角一抽,“烫。”
“那,那我吹吹?”
凤宿挑了挑眉。
于是少年薛朗又小心的吹了吹勺子里的粥,眼睛还时不时瞅着凤宿,好像觉得这是一件多么逾越的事,唯恐凤宿生气似的。
少年薛朗耳尖通红,喂粥的时候离得凤宿极近,连呼吸都不敢,好像一口气能将眼前人吹跑似的。
凤宿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来献殷勤的,却又畏手畏脚什么都不敢做,好像自己能吃了他似的。
显得自己多不通情达理似的。
凤宿一指桌上,“你怎么还带了书?”开玩笑道:“这么废寝忘食的?”
少年薛朗尴尬道:“我没读过书,总给殿下丢脸。”
凤宿愣住了。
薛朗这段时间的钻研刻苦凤宿也是有所耳闻的,开始以为薛朗是想考功名,没想到竟是为了自己?
是想讨好我吗?也太下功夫了吧?凤宿心中却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是好笑又似是温暖。
凤宿僵笑道:“你不用这么用功的。”
本就不指望薛朗做什么,当初选他当伴读只是一时兴起,为了藏拙,根本没打算让薛朗帮他什么。
少年薛朗摇摇头。
凤宿想了一会,道:“我看你之前写字的方法不对,想来是没人教你,过几天我病好了教你吧。”
然而过了几天,凤宿转头就把这事忘到了一边,他在安乐殿里一连躺了几天,皇上湘嫔都来看过几遭,湘嫔还每日熬了药粥盯着他吃
简直不堪回首。
少年薛朗便每日拿着书守在凤宿床头,俩人话又说不到一起,处在一屋里常常一句声响都无赶又赶不走,木头似的,话说的委婉了他又听不懂,说直接点吧,又显得他多不平易近人似的。
凤宿心说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几日后,俩人正在日常大眼对小眼,门口宫人忽然来报说薛少瑾求见。
凤宿立时一脸喜色,“快让他进来。”
薛少瑾进来,身上还穿着一身官服,显然是听说了凤宿生病的消息,从户部直接过来了。
穿上官服的薛少瑾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没半点为官的正形。
俩半大少年凑一处天南海北的聊了许久,全然忘了旁边还有薛朗这么个人。
“无聊得很,一群老头整天吵架,说这也缺钱那也缺钱”薛少瑾噼里啪啦的跟凤宿说起户部的事,唉声长叹,“为什么我爹要我当官啊啊啊我不想当官——”
“你不是想做生意?与你爹说过没?”凤宿道。
薛少瑾惊悚的一瞪眼,“哪儿敢,上次刚开了头,险些被老头子骂死,唉——当官真的没意思,赚钱多好玩,哎——我咋就这么难呢?”
凤宿也跟着叹了口气。
薛少瑾笑道,“殿下叹什么气,嗨不说这些,怪惹人难受的。”
凤宿垂下眼淡淡的笑了笑,“谁没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呐。”
“唉,是啊,咋就这么难呢——”
“咋就这么难呢——”
俩少年唉声叹气,叹完相视一眼后又笑成了一团,薛少瑾说:“请了一天假,带你出去玩?”
“成啊,走走。”
毫无存在感的少年薛朗终于煞风景的发声,蹙眉道:“殿下还没痊愈!怎么能出去吹冷风!”
俩人齐齐皱眉。
薛少瑾笑道:“哦对,殿下还病着,改日吧。”
凤宿都快在殿里憋死了,到底是少年心性,一听要出去玩别提多高兴了,结果少年薛朗一席话瞬间给他泼了凉水。
凤宿有些不高兴道:“我病都好了。”
薛少瑾:“改日改日。”
凤宿:“走走走,去哪玩。”
本来还说要带上少年薛朗,现在一想还是算了,怪扫兴的。
俩人笑笑闹闹的走了,又把薛朗忘一边了。
待到凤宿真正能正眼看薛朗,是在两个月后的春猎上。
春分时节,万物初长,草木刚刚抽出嫩绿的细芽,天地间一片嫩青色。春猎又称春搜,趁着风和日丽踏青寻花,骑马射箭,岂不是一件快意之事。
少年们凑在一处,商议着一会各自要往哪处去狩猎,大启民风开放,有些活泼的贵女也换了骑装下来,英姿飒爽丝毫不输须眉。
少年薛朗因为身材高大,换了骑装更显出几分成熟男人的英武,惹得众人一时侧目,他五官本就俊朗,这一年吃食好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健康精神,好几名少女都偷偷看他,悄悄红了脸。
“哈哈哈什么?薛公子居然不会骑马?”方国公家的二公子哈哈大笑,人群里也有人悄然笑出了声。
还有人不怀好意的看向薛少瑾,意思是你家居然连骑术都不给庶子教,薛少瑾坦然的望回去,吊儿郎当的笑道:“不会就不会,瞅本公子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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